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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家强恨恨地说:“陇西本来就是汉人的地盘,你放心,很快就要夺回来了。”
正在此时,院门轻轻响了三声,停下片刻,又响三声,然后才是开锁地声音,这是院子主人进来前的暗号。这几天,军士们听熟了这个暗号,但是,军士们还是手按刀柄,随时作好攻击准备。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进了院子,手上提着一个小筐,里面是一些大饼,“吃吧,大饼还热着呢。”
这个老者是陈黑郎的父亲,这个院子地主人,周青客气地道:“我们在这吃了几天了,你家里存点粮食也不容易,以后一定加倍还给你们。”
老者摇头道:“你们上阵杀敌,死都不怕,我还在乎这点粮食。”他转身对着陈黑郎道:“你姐姐一家死得惨啊,你要为他们报仇,不要当孬种,别给陈家列祖列宗丢脸,别想着给我养老,有你哥在,你啥都别管。”
老者正是陈黑郎的父亲,他对周青道:“若我年轻十岁,我也和你们一起上战场,年轻时,我也是一条好汉。”
郭炯率领五千黑雕军,躲在大山中,大军藏身的位置经过军情营事先侦察,距离陇西城约三里,即可隐藏自己,又可随时观察陇西城的动向。
冬天的天黑得特别早,郭炯、钱向南站在半山坡上,山风吹得身边的树林“飒、飒”作响,陇西城升起了一阵阵的袅袅饮烟,慢慢地,陇西小城隐在了黑暗之中。
第六十二章 奇袭陇西(二)()
第六十二章奇袭陇西(二)
三更时分,陇西小城完全沉浸在睡梦中,回鹘军人和老百姓都没有想到,大周精税之师——黑雕军早已经虎视眈眈地潜伏在城墙之外,只等城门一开,就发出致命一击。
盖河是新任的陇西回鹘军守将,他是吐少度旧将,因为满头白发,而被回鹘军美称为“白头将军”。
葛萨攻下兰州以后,没有等到兰州回鹘军从重创中完全恢复过来,就集中力量展开了对可汗仁裕的全面进攻,白头将军盖河屡次劝他不要急于和可汗全面开战,正在顺风顺水的葛萨没有采纳盖河的意见,反而把盖河的意见视为懦弱。葛萨当兵的时候,盖河已是白头将军了,葛萨成为将军的时候,盖河还是白头将军,无论从年龄还是军龄哪一方面来说,他都是一员老将了,老将有两种含义,一是老而无用,另一种是老而弥坚,在葛萨心中,盖河属于老而无用的那一类。因此,葛萨调集兰州回鹘军主力和可汗仁裕的部队大战于兰州北的时候,盖河就被派来守卫陇西。
葛萨太急于和可汗一较短长,回兰州之时,带走了原来驻守陇西的回鹘精税之师,仅给陇西留下两千老弱之兵。葛萨知道陇西位置的重要性,但是他心存侥幸之心,毕竟,中原军队百余年没有进攻陇西城了,只要打败仁裕军,就可迅速把驻守陇西的精兵重新调回来。
盖河来到陇西后,把两千回鹘军分为两部,分驻城东和城南。他虽然满腹不满,对于守城之责却不敢掉以轻心,一进陇西,他就发现这支陇西守军军纪极为松驰,便开始着力整顿军纪。数次鞭打违规军士了,可是手中皆是老弱之兵,要想一个月把这支弱旅打造成精兵,也着实困难,毕竟,精兵不是一天炼成了。
夜晚城门处的守卫情况,是白头将军盖河还没有来得及清查整顿的诸多问题之一,按回鹘军规。这二十名回鹘军士都应在城门处守卫,可长期无战事,不知从何年何月开始,城门处只有数人守卫,其余军士都躲在不远处的小房间中睡觉。
周青、武家强这个情况了如指掌,他们针对回鹘军的防守情况,把混入陇西城的军士们分成二组,一组由周青带领。对付城门的军士,一组由武家强带领,对付睡在小房间地回鹘军士。
黑雕军发起攻击的当天晚上,西城门的四个老军士,穿着厚厚的衣服。缩着脖子,躲在门洞下面,一名军士用皮囊装了些酒,四名军士轮流喝着。他们盼望着早点天亮,天亮过后,他们就可以回到热炕上好好睡一觉了。
周青带着四个人,顺着城墙根,悄悄向门洞摸去,他们穿着特制的软底鞋,手持锋利的侯家刀,这种腰刀和往常所用的横刀有所不同。横刀刀刃直窄,而侯家刀刀体呈流畅的弧线形,更利于劈砍。
周青等人要摸到城门洞时,小房间方向传来几声惨叫声和回鹘人地惊呼声,几个回鹘老军士正在品尝着美酒,小城平静的生活,使草原汉子的灵敏如猎豹的反应变得迟缓了,听到叫声后。他们呆呆地望着小屋。半响才反应过来,还没有抽出弯刀。几条黑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来,锋利的刀锋轻易地划开老军士厚厚的衣服。
一名回鹘老军士一手拿着装酒的皮囊,一只手握着已经不太锋利的弯刀,他至死也没有弄清楚是什么人袭击了他,敌人出手是如此凶狠,他最后一口酒还含在嘴里,却再也不能为他温暖身体,鲜血和美酒,同时从他地口中流了出来,慢慢的渗进冻得坚硬的地面。
而小房子里面的战斗,或者不能称为战斗,称为屠杀更为合适,几乎和城门处的战斗同时结束。武家强来到小屋门口后,非常冷静地敲门,会说回鹘语地陈黑郎用回鹘语大声说了一句:“开门,天真冷啊。”
小屋里面的回鹘人根本不知有诈,一名回鹘人骂骂咧咧地过来开门,门刚开一条小缝,武家强猛地对准房门就是狠狠一踹,开门的回鹘人被猛烈的碰撞击倒在地,七名军情营军士一涌而上,对着从睡梦中惊醒地回鹘军士一阵狂砍,除了陈黑郎,军士们都是狮营侦骑,杀人的时候嘴里根本不出声,闷头发大财,刀刀都向回鹘军士的要害部位招呼。
陈黑郎也算是心狠胆大之人,他大喊一声:“看刀”,对着一名想撑起来的回鹘人当头一刀,回鹘人抱着头,痛得大叫了起来,他上前又是两刀,砍在回鹘人身上,那名回鹘人受到重创,在床上不停地挣扎,陈黑郎上前,又是狠狠一刀,回鹘人才慢慢停止了翻滚,鲜血喷了陈黑郎一身。
陈黑郎砍杀回鹘军士时,带着报复的快感,满脸凶相地提刀环顾,却吃惊地发现,小屋内的回鹘人全部没有了响动,武家强和五个军士冷静地看着状若疯狗的陈黑郎。
武家强走过来,拍了拍陈黑郎的肩膀,道:“战斗时喊叫会浪费体力。”说完此话,武家强径直出了小房子,军士们一个个跟着走了出去,每个人都顺手轻轻拍了拍陈黑郎地肩膀,最后一位军士道:“杀人,只需一刀就可以了。”
陈黑郎原本以为自己的行为英勇无比,谁知战斗结束,不仅没有得到表扬,还得到两句忠告,他用回鹘语咕噜了一句:“这是些什么人啊。”
城门打开之后,潜伏在城外的黑雕军大军一涌而入,五千黑雕军分成三路,两路分别围攻回鹘军城东和城南军营,一路围攻陇西衙门。
郭炯随着最后一支部队进城,战斗在各地激烈地进行着。
黑雕军首先攻破了陇西衙门,衙门里不过数十个衙役,黑雕军朝衙门里漫无目的地射了一通弓箭后,有一名倒霉的衙役恰巧被射中大脚,阵阵惨叫声很快就促使衙役们打开大门投降。
其次攻破的是北兵营。北兵营虽有一千回鹘军,但是,黑雕军弩箭把冲到前面的回鹘偏将射倒之后,北兵营回鹘军有组织的抵抗便结束了,剩下地是回鹘军士单独却又无奈地各自为战,黑雕军弩弓手在五百陌刀手的掩护下,用密集地箭雨收割了回鹘勇士的生命,少数回鹘军士拼死冲到阵前之后。五百陌刀手如巨石一样,把所有反击斩得粉碎。
北兵营战斗结束之时,有三百多回鹘军士投降,其余不是被乱箭射死,就是倒在了陌刀之下。
聚居在城南的回鹘人听到喊杀声后,数十名回鹘男子便持枪弄棒地向山下奔去,黑雕军对城内情况极为熟悉,安排了两队黑雕军步军守住城南的通道。回鹘人下来后。立刻受到了猛烈的弩箭攻击,倾刻间,二十多名回鹘男子被弩箭射中,回鹘男子虽然勇敢,可毕竟不如军队组织严密、训练有素。受到弩箭袭击之后,乱哄哄地向回跑,黑雕军也不追击,只是守住各条道口。把回鹘人封锁在他们的聚居区。回鹘人勇敢地冲了两次后,白白搭上了数十条人命,便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天濛濛亮地时候,陇西城内只有南兵营还在发出喊杀声。陇西回鹘军主将盖河住在南兵营里,南兵营回鹘军第一次反击,被冰雹般凶狠的弩箭击跨之后,白头将军盖河便下令停止无用的冲锋,命令部队向他的营帐集中。盖河的营帐建在南兵营的最高处,最高处不过是数十米的小山坡,小山坡上树林比较密集,八百多回鹘兵如刺猬般聚在小山坡上,用盾牌围成简单的防守阵地,居高临下和黑雕军对射。
回鹘军在夜色中,借助树林、盾牌等物,勉强挡住了黑雕军地进攻。黑雕军为攻下这个山坡颇有损伤。
天亮之时。城内各地战斗全部结束,黑雕军弩弓手和陌刀手齐集南军营。
小山坡上剩下不到七百军士。盖河很清醒地认识到全军覆没的结局,盖河到陇西之时,带了五十名心腹手下,他长叹一声,对紧跟在自己身边的心腹亲卫道:“吐少度老将军在渭水岸边向汉人低了头,堕了一世威名,葛萨心胸太窄,不足以成大事,老天不助我回鹘啊。”
盖河站在小山坡最高处,大声对小山坡上的回鹘军士喊道:“黑雕军是大周最历害的军队,现在我们被他们团团包围了,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我,盖河,决不投降,你们愿意投降黑雕军地,我决不阻挡,不愿意投降的,大家拼死一战,死也要死得象个回鹘勇士。”
回鹘军士本已士气低迷,听到盖河的喊话,脸上渐渐露出坚毅之色,盖河身后的一名亲卫喊道:“回鹘男儿决不投降。”众亲卫举着弯刀跟着喊:“回鹘男儿决不投降。”最后,所有回鹘军士都举刀狂喊:“回鹘男儿决不投降。”
盖河见此,十分毫气地道:“我们回鹘人都是好男儿。”
小山坡下,黑雕军正在紧急地调动人马,为最后地攻击做着准备。
盖河眼望着天空,低声呤唱起《金光明经》中的一首挽歌:
这是什么灾祸,我的孩子
我的漂亮的小儿子,
死亡的痛苦为什么吗!
先来把你夺去?
我愿死在你的前面,
啊,我的小太阳!
我不愿意见到这样
巨大地痛苦!
回鹘人唱挽歌一般是妇女的事情,盖河起了战死沙场的心思,不由得想起了逝去很久的母亲,他随意吟唱起母亲唱过的歌。他身边的亲卫们都熟悉这首歌,跟着他轻轻呤唱了起来,很快,七百回鹘人同唱这首挽歌。
歌曲婉转、低沉,数百人同唱,很有一些悲凉和绝决。
小山坡下的黑雕军在歌声中射出了天亮之后的第一波箭雨,回鹘人虽有少量盾牌,但是大部分军士都直接暴露在弩箭地攻击下,伤亡惨重。此时,回鹘人地箭支全部射完。弩箭又不能再利用,陷入了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境地。
盖河举起弯刀,唱起一首古老地战歌:
让族标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