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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贯静谧的一双眼睛已经是不能像刚才一样平淡,眼尾不能自持地抽了抽。幽幽道:“我怎么觉得,你更像是幸灾乐祸?”
显恺立刻收起他独特的没心没肺的笑:“不敢不敢,就当我欠你个人情好了,来日三哥但凡有什么吩咐在所不辞!”
他长叹一声:“在下怎敢吩咐四公子,今后还要四公子嘴下留情。”
“呵呵……”显恺庆幸摆脱政治联姻之余也曾检讨过今晚的灭亲之举,其实他的心情也有些矛盾不舒服。低头摸了摸直挺的鼻梁,掩去了仅有的几分愧疚,又道,“小翁主除了不能说话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不是长翁主都好,听闻长翁主刁蛮任性、专横霸道,娶这样的女人……唉!”
“你又从何知晓?”
三哥目光锐利独到,都怪自己失言。忙敷衍着:“我?我猜的,猜的。”说完,又忍不住顺便想想那个敢挟制他的小婢女,不由得抿嘴又笑了笑。
显恪瞥了他一眼,不知他从何听来长翁主是这样的性子,看他笑得暧昧,也没心思理会。淡淡道:“本打算长翁主嫁到盈国能做牵制,没想到会是小翁主。”
“小翁主又如何?你嫌弃她是个哑巴?”显恺不解,急忙问道。
“哑巴?我有宫冶逾明那样的神医在就不用担心这个。”
“那你担心的是什么?”
他摇摇头,轻叹道:“也没什么,不提也罢。”
显恺也不追究,点了点头,深以为娶小翁主的人不是他就不用知道那么多。沉默一会又道,“我总觉得你娶唐国翁主比我合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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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一夜之间生死谜2()
借着幽冷的月色看了显恺一眼:“我已经娶白国翁主姜成蝶为妻,再娶唐国翁主是我留给自己的难题,到头来却是作茧自缚。”
“三哥你还想骗过我吗?所有人都说你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但我肯定你不喜欢她。”
显恪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他,他继续道,“你难道不觉得夫妻之间,这样很疏远吗?”停顿一下才说道,“白国不过是为了贪图我国的利益,才嫁个翁主过来。况且,如今白国早已按耐……”
“显恺,”显恪突然打断他,“夜深了,快些回去吧。”
察觉自己失言,不动声色地朝左右望了望。心道,身在异国险些失言,还是三哥更加谨慎小心些。眼见显恪就要走远了,踹了踹马肚,跟了上去。
一夜之间,一句谎言,颠覆所有。椒鸾殿的文絮浑然不知。
……
直到晌午都没有看见剪兮,东珠找遍了西宫各处还是不见剪兮的影子,文絮在疑惑之余莫名地有些不安。本来要亲自去找的,还没出门就撞见王后和长翁主领着十几个宫人到了椒鸾殿。
她只能把寻找剪兮的事情暂时搁下,向王后俯身行礼。
唐后弯腰把她扶起,顺势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拍了拍,笑道:“絮儿无需多礼,今日母后找你有要紧的事情。”
唐后的话听起来和蔼可亲,宛如文絮的亲生母亲一般。可是正是这样的语气却让人感到阵阵寒意。
李少妃死后不久,王后也是这般和声和气地以节俭为由赶走了椒鸾殿的宫人,也是这般细声软语地克扣了她的吃穿用度。说什么视如己出,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的温婉贤淑都是做给唐王和国人看的,是在以她的悲惨命运作为炫耀仁慈高尚的资本——小翁主虽为不祥之人,乱国之隐患,作为一国之母对她依旧是百般照顾、千般包容。
人心所想和嘴上所言可相差千里万里,人心是如此难测。思及此,她扯了扯唇角,半是冷然半是无奈。
唐后落座后竟然没人奉茶,环顾殿内有意问道:“剪兮平日里形影不离地侍候着,今日反倒不见了?”
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静静等待着她们自己说明来意。
唐后含笑看向跪坐在身侧的女儿,一直垂眸不语感受到母亲投来的目光直了直身子,露出不可一世的高傲神态。
唐后微微抬起右手,示意那些留在殿外的宫人进入内殿。文絮这才注意到这一众宫人,个个手捧珠宝首饰、布匹绸缎迈进大殿一字排开。
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很不理解。
“这些都是为你备下的嫁妆,”唐后说着又是一个亲切的笑,“傻孩子,竟不知自己要出嫁了。”
她仿佛看到一年前承平门下的如玉男子。仿佛听见一年前一笑倾覆的誓言。
难道……
是刘彧?
他真的向父王提亲?心砰砰跳着,承刘彧一诺,为什么非但没有预想的欣喜,反而莫名心慌起来?
第38章 一夜之间生死谜3()
难得安静到现在的文琬终于笑出声来,如同唐后一般的笑容在嘴角掩不住的虚假:“今日特来给顺安翁主贺喜,成为名副其实的公主,以这等身份嫁到盈国还真是体面啊!”
早就习惯了文琬的嘲笑和讽刺,但是后面的话彻底惊到了她。
嫁到盈国!
“琬儿,你这分明是在嫉妒你妹妹。嫁到盈国自然是身份愈加尊贵愈好,这样才不会被盈国小看了去。”
耳中一片嗡鸣,完全听不到唐后和她女人说的是什么,脑袋轰然一片空白。
“是啊,盈国的三公子显恪相貌堂堂、器宇不凡。将你嫁给他,你父王与我也就放心了……”唐后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她都听不到。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隐去半分哀伤、半分倔强,极力压抑着在心口张狂欲出的情绪。
忍,不知她要忍到几时!昨夜她明明听到了盈国意欲迎娶长翁主,何时换做了自己!
“唉!”文琬重重一声叹息,拉回了她的视线,“盈国公子前来是以望国为聘娶我为妻,好在刘将军及时站出来,当场向父王提起“五色牡丹”之约,否则我与刘将军今生怕是无缘了。他果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露出一副极其后怕的模样,尽显虚荣,即使不想嫁到盈国去也要将自己倾国的魅力炫耀一番。
文絮不想知道盈国的公子如何,不想知道以国为聘是不是单纯因为长姐的美貌和地位,更不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种出五色牡丹。她只想知道,想知道为什么一年的等待一夜之间全都颠覆了?刘彧是欺骗还是移情?一切真的如文琬说的那样吗?刘彧真心想要娶长姐?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却不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
她比谁都清楚,唐后宠爱女儿,不忍心看女儿有丝毫的不如意;唐后是多想得到刘氏的支持,从而把持朝政、一手遮天。这些她都可以肯定,唯一不确定的是刘彧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还是他早已经对自己无情意可言?
“刘彧待琬儿有情有义,今后更要收敛骄横的性子才是。”又转过对文絮道,“这些是为你置办的嫁妆,三日后便要随公子恪回盈国。虽仓促了些,但也都是按照公主规格样样不少……”
“劳母后费心了。”文絮静静听着虚假,冷眼看着这母女二人在这里叫嚣,实在难以忍受下去。笑了笑,如祭月那夜幽冷无情,像是洞穿一切的神情让她们母女一惊。
唐后依然虚假地笑着又嘱咐几句,和女儿匆匆离开。
脸上始终挂着笑,因为从回宫的那刻起,早就该预感到今日局面。
“小翁主,小翁主……”东珠焦急地一声声唤醒她。她这才发觉唐后和文琬走后她就一直呆呆跪坐在空荡的大殿里,一动没动。
腿上一阵酸麻,不由得皱紧了眉,略有灰暗的眼神迎上急忙跑进来的东珠,奇怪地看着她。
才跑进来东珠就被入眼的珠光宝气吓得愣住,终归是顾不上许多,恢复了之前的焦急:“剪兮姑姑她,她。”
本已预感不好要去找她。现在东珠又慌慌张张地跑来报信,一股冷风从殿外迎面吹来。她瞪大眼睛盯住东珠,不敢漏去一个字。
“剪兮姑姑,她溺水了。”
来不及把这几个字在脑袋里想一想,急忙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一时忘记了双腿的麻痹与无力,又直直地栽了下去。
东珠两步走过去扶起地上的她:“小翁主,剪兮姑姑已经去了。”
抓住东珠挽起的衣袖,胸口起伏吞吐艰难。
“清晨有人发现剪兮姑姑溺水身亡,听说是昨夜失足掉到水塘里的。”
她紧紧闭上眼睛。昨夜离开椒鸾殿的时候剪兮明明已经歇下了,后来怎么会去池塘?而且剪兮自小长在临海之国——望国,谙识水性,池塘的水又不是很深,怎么可能溺水而亡?无声无息地掩盖住无助,困在这里每时每刻都有窒息感,呼吸的本能竟然成了恩赐。这唐宫果真是容不下自己到这种地步吗?绝望地想着。
绝望……
她猛地睁开眼睛,不能绝望!剪兮死的突然,又有太多的疑问,等待她的还有很多,很多。
三日后,她要带着剪兮的尸首出宫!
采取这样的方式表示对剪兮的死执有怀疑,更不会任由剪兮和其他宫人一样,潦草埋在北山连个棺椁墓穴都没有。
第39章 不道佳期恨别离1()
三日后,沉寂了九年的椒鸾殿,犹如海潮退去露出的一座孤城,再次被世人瞩目却也不复昔日繁华锦绣。
曛红色深衣礼服包裹住文絮的婀娜身材,腰间佩戴母亲生前用的白芷香包。黑发绾至头顶配上精致簪花,额前垂着金玉步摇上的串串璎珞,朱砂泪痣鲜红欲滴。杨柳腰肢袅东风,海棠玉貌滋晓露。也不过如她这般模样。
看着头上繁重的首饰完全不似从前,发髻以一只玉筓相绾的自己。她垂眼扫过梳妆台上各类金玉珠宝,却独不见那支玉筓。不知何时将它丢在何处,她没有再去寻找,一如她和刘彧无论发生了什么,此生再也无缘无份,淡成云烟。
罢了,就此作罢。她还是应该感激,豆蔻华年,有个如玉的男子喜欢过她。习惯被视为不祥被人厌弃的她,是刘彧让她知道被喜欢是件幸福的事情,就连等待也是充满希望的。
椒鸾殿里多了三个人,害得本就忙得不可开交的宫人们不得不跪在地上行礼。
“见过长翁主。”
“顺安公主真是惊为天人啊!还好我来得及时,才没有错过公主的绝世风华呢!”文琬屏退椒鸾殿忙着收拾东西的宫婢只留两个自己贴身宫女在身边。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长姐从来都这么乐于滋事、擅于挑衅。再睁开时眸光如冷月照在如镜湖面,清冷入骨。
文琬大步走过来,东珠伸直了胳膊挡在她胸前:“长翁主请回这里不欢迎你。”
“妹妹教出来的好奴才,真是胆大包天!”她早就看东珠不顺眼,怒目而视,身后跟着的上了年纪的宫人二话不说就把东珠架了起来。文琬慢悠悠地走到落地的烛台前,抽出头上雕花的发钗,把雕花的一头放在微小的火苗上玩弄烘烤着。
区区两个老宫婢就想把她制服真是可笑,东珠刚要反抗就被文絮用眼神制止。她倒要看看离开前文琬会和她说些什么。
文琬从来都知道文絮比她生得好看,却不知道成年后的文絮是这么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