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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魏臣子-第2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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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无官一身轻的他,在守孝满了以后,便去了谯县。

    一方面,是祭拜下丁夫人;另一方面是接陈修。嗯,在这个月,曹睿给丁夫人守孝一年也满了,早就回去了邺城。而陪着守孝的陈修,则是留在那边,等着陈恒过去。

    在得到曹丕派使者来传信后,陈恒不由心中叹息了声。

    不是感慨自己的劳碌命。

    而是在感慨雄才大略的曹老大,后继无人。

    这个曹丕,还真不是当人主的料。曹老大作为这个时代最耀眼的人之一,其战略规划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都是将眼光放在了未来数年、甚至数十年的。

    而曹丕才刚上位,就给改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

    既然汝个曹子桓没有先父曹孟德的雄才,那就学习一下现在曹参嘛!

    当年曹参觉得自己才能比不上萧何,当上了丞相以后,不就是一直延续萧何治国的条例什么的?不是仅仅当了三年的丞相,因为“萧规曹随”而被黔首百姓们歌颂,就让身后名的美誉,变成为汉史上与萧何齐名了?

    在大争之世,守成之主,尚且会给势力带来危机。这个曹子桓,竟然还要胡来,是嫌弃曹魏的天命太长了吧!

    唉。。。。

    想想,都让人替魏王曹孟德,惋惜不已。

    再想想,就让人替自己的野心,幸庆不已。

    当年曹老大在曹冲死的时候,就对曹丕咆哮“此我之不幸,而汝曹之幸也”。狡狐陈恒如今觉得,应该改成这样:“此我之不幸,而汝曹之幸也。亦是他人之幸也!”

    不过呢,想谋求些什么,不光指望别人的失误,还要自己努力布局,做好准备才行。

    狡狐陈恒,在快马加鞭往邺城赶去的时候,就一直在思索着,该如何在曹丕的庸碌中,谋取自己的利益。

    这个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是直接赞成曹丕的意图即可,让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但是如此一来,他世之狡狐的名声,也会跟着变得昏庸;也会让有识之士失望,不愿意依附、成为他的羽翼。

    难,是既要给曹丕做出正确的建议,来彰显自己的英明;但又不能将曹丕拉回正确的道路上了。还要把握好度,万一惹了起曹丕的羞恼,觉得他狡狐不是一条心了,那以后说不定就没有机会掌握兵权、不给他权力了。

    虽然曹老大生前,给他在巴中江州赐下了一座将军府,明确告知天下他以后就是督战巴中的都督。但是曹丕是连曹老大国策都要改的人,改个任命,又有什么压力呢?

    对吧!

    狡狐的思虑,一直持续到随行去邺城的陈修,主动开口。

    是的,陈家的嫡长子陈修。

    他终于有了答案,关于三年前在邺城,狡狐给他的最后两个问题:“淮阴侯韩信,为何被夷三族邪?王莽,初贤名朝野皆仰慕,被誉为‘周公再世’,为何篡汉后天下皆讨之邪?”

第四零七章、利益是决策源泉() 
虚岁十六的陈修,因为一直生活曹魏的权力中心,在耳濡目染之下,没有了年少该有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暮气老成。

    尤其是面对其父,世之狡狐陈恒的时候。

    在策马驰骋往冀州邺城的路上,他没有抱怨过餐风饮『露』的辛苦,没有为磨破的双股请求放慢马速。

    他一直默默忍受着。

    为了成为己吾陈家、他阿父眼中的,合格的少家主而努力。

    狡狐陈恒看在眼里,没有怜惜,没有安慰和勉励。只是默默冷眼旁观着,扮演着严父的角『色』。

    自古欲戴其冠,必受其重。

    在大争之世,只要踏上了权力的路途,就没有什么可怜可言。

    他想看看,这个被他寄托了未来希望的儿子,能否成长到“受其重”的地步。

    若是陈修无法做到,那么,他就将自己的权势过渡到另一个儿子身上;或者是从麾下挑选一个合格继承者。

    甚至,是放弃了谋划更高权力的打算。

    人,最忌任重而力小。若是能力有限,就量力而行,就不要强行赋予重任。

    不然,就是给未来赋予了灾难。

    秦二世的例子依然在史书里讽刺着,曹丕的例子也即将发生。狡狐陈恒,不想让己吾陈家在未来,被灭了族。

    幸好,他是幸运的。

    在一天『露』宿野外的夜深人静,他独自坐在火堆前,仰望着漫天的星辰,思绪着未来的路。陈修,便来到了身边,轻轻的来一句。

    “阿父,孩儿或许能回答三年前阿父之问了。”

    声音不大,却能将狡狐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他侧头,看着这个上唇冒出些许柔软胡须的儿子,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嫡子是在说对什么有了答案。

    “叔兴,汝可想好了吗?”

    冲着他『露』出了个微笑,陈恒便将头转向了火堆,伸手拨弄着燃烧的枯枝,声音有些缥缈,“阿父不会给汝第二次机会。若是答案没有想好,阿父可以再给汝两年时间,汝毕竟年岁尚小。”

    嗯,在启程来邺城之前,他就给陈修冠礼取了表字:叔兴。

    “多谢阿父。不过孩儿想好了,也不会后悔。”

    陈修点了点头,脸上没有片刻犹豫,便接了话。

    “善。试言之。”

    陈恒依然没有侧头,嘴角却微微翘起。

    他这个儿子,至少在果敢这方面,还算是让人满意的。

    “诺。”

    陈修先拱了个手示意,才徐徐而道:“孩儿以为,淮阴侯韩信之所以被夷了三族,并非是因为他有反心,而是他有反叛的实力。他若不死,汉高祖将不瞑目耳。”

    嗯。。。。

    一个短暂的鼻音,陈恒继续等待着后文。

    这种答案,不过是流于表面而已,只能当个引子。若是没有后文、陈修的见识仅仅看在这些,那么他的答案是不合格的。

    也是无法在权力的路上,走得很远的。

    不过呢,陈修还真是当成了引子,马上又加了一句,“是故,孩儿以为,淮阴侯有两种可能,可以避免这种结局。”

    “哦?我儿有何解邪?”

    顿时,狡狐的脑袋就转了过来,『露』出了很有兴趣的表情,连称呼都亲切了不少。

    “其一,孩儿以为当年淮阴侯既然请封了假齐王,就不应该再以四面楚歌『逼』迫项羽自刎。项羽死,则自己成为汉高祖眼中之寇矣。”

    “然也!”

    狡狐赞了声。他的儿子,看到了君臣相处之道了。

    “其二,孩儿以为淮阴侯既然无异志,灭了项羽后,就不应该接受楚王的封赏,当学秦朝名将王翦灭楚后,便解甲归田享荣华富贵,以示不会给汉室带来威胁矣。”

    这次,陈修说完,狡狐的反应却是摇了摇头,表示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非也。叔兴此言谬矣。”

    不过呢,他看向陈修的眼神,没有失望之『色』,而是勉励之意,“叔兴,汝谨记之:无论何时,无论何境,切莫将身家『性』命与未来,寄托在别人的仁慈上。须知,上位者对麾下的予求予给,不在于麾下有无威胁;而在于麾下是否有能力反抗、是否会得不偿失。慈悲、亲情、仁义等等美好的词语,在权势之中,根本不存在!唯有利益,才是决定一切的缘由!”

    一直年少老成、有些荣辱不惊的陈修,在刹那间,就睁大了眼睛,『露』出一脸的惊恐。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便垂下了脑袋,陷入了默然。

    他的阿父,世之狡狐,用这一番话颠覆了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将忠义这两个字击得粉碎碎骨,唾弃进了尘埃中。在他的印象中,他这位对曹魏有赫赫之功的阿父,不辞生死征战四方的狡狐,应该是曹魏忠心耿耿的臣子才对。

    尤其是他的阿母,夏侯若君,还是已故魏王曹孟德的养女!

    是一家人!

    作为没有血缘关系的宗室大将、曹魏社稷的中流砥柱,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怎么将已故魏王与自己数十年的君臣情义,都视如草芥呢?

    带着疑问,和心里的恐慌,陈修陷入了好久的沉默。

    而狡狐陈恒,也没有催促,只是自顾拿起了酒囊,有一口没一口的呡着。

    有些横断在心中的沟壑,只能靠自己跨过去。

    别人能帮的,最多是给个方向,给个启示。能不能理解,就靠个人的领悟了。

    虽然陈修不过虚岁十六,他今晚灌输的理念有些为时过早,有些揠苗助长。但是在这个世道上,老天爷降下来的考验,什么时候又等过人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呢?

    对吧!

    终于,在狡狐灌完了大半个酒囊的时候,陈修才抬起了头。

    他的脸庞,在皎洁的月光,显得更加惨白;声音也是带上了些许颤抖,“阿父,孩儿是否这样理解:不管淮阴侯学不学王翦,汉高祖都要杀了他?因为汉高祖觉得汉惠帝,是无法驾驭淮阴侯的?”

    问完了以后,他没有等陈恒的回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了以后,再度发问,“是故,阿父之所以为大母守丧,亦是在避祸邪?亦是不想当淮阴侯邪!”

    而狡狐的回答,是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有将手中的酒囊,给递了过去。

    嗯,陈修虽然已经冠礼了,但因为年纪的关系,他的阿父从来都没有让他喝过酒。

第四零八章、物是人非铜雀台() 
“咳咳。。。。”

    人生第一次喝酒的陈修,才轻轻呡了一口,就被辛辣呛得咳嗽连连。

    原先有些惨白的脸庞,也变得微微发红。不知道是被呛的,还是因为得到了父辈的认可。

    是的,他的阿父既然让他喝酒,就是认可了他的答案。

    所以他对第二个问题,“为什么王莽篡汉后被天下讨之”的理解,也有了新的认识。

    王莽从“周公在世”变成“国贼”,不是因为他的篡汉之举。而是他实施的井田制等各种变法新政,损害了官僚以及世家豪强等人的利益。

    所以才被群起攻之;所以才被千夫所指。

    只是如今,他也无法将答案告诉其父狡狐。因为这个答案,早就被陈恒说了出来。

    “阿父,孩儿是否让有负汝希望了?”

    他有些忐忑不安,抱着迟疑,还是问出了口。

    “还好。为父在汝这个年纪的时候,也看不明白。”

    他的阿父是这么说的,看着火堆的眼光,和火光一样『迷』离。

    是啊,狡狐在初入曹营的时候,还留下了个『性』情刚愎的『性』格呢!以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灵魂,都做不到的事情,怎么能奢求儿子能做得到呢?

    “谢谢阿父。”

    陈修有些如释负重,刚道了声谢,却被狡狐一句话给弄有些惶恐。

    嗯,狡狐是这么说的,“父子之间,不必客套。不过,叔兴,道理知道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汝今日之后,可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了吗?”

    好嘛,陈修又沉默了。

    他是知道答案的,但以他的年龄,实在无法将谋逆不臣等言辞说出口。

    还好,狡狐也没『逼』迫他回答。

    而是在问完了以后,便『露』出了久违的慈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歇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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