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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翁”
给倪宠献计控制了实权的李师爷清清喉咙,刚要说话,外头进来一个长随,打了个躬,禀道:“老爷,朝廷有旨意下来。”
倪宠面色一变,朝廷最近的旨意来的有点勤,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下匆忙出去,到公厅接了旨,却原来是兵部承旨下来,着令刘泽清署理山东镇总兵官一职。
“这一下可拦不得他了”
倪宠神色十分难看,适才还在左右为难,这一下选边的机会也没有了。无可选择之下,他思路反而是明晰了:“老子悔之晚矣,早该直接保大将军任山东镇总兵才是,他老人家在,我什么也不怕,当个太平巡抚,不比什么强?刘鹤洲进来,要钱要粮要地盘要丁口扩军,老子这巡抚还得给他当差不成?入他娘,他朝中有人手脚凭的真快!”
李师爷晒笑道:“东翁适才还左右为难,这会子可是明白过来了。”
“明白过来也是无用了。”倪宠沮丧道:“朝中有人好做官,人家已经有正经名目,想拦都是拦不住了。”
“这也未必啊。”
“怎么说?”
“看舆情!”李师爷眼中灼然有光,断然道:“刘帅先在东昌连败两次,灰头土脸,朝廷还叫他署山东镇总兵,明显是识人不明嘛。如果城中商人士民百姓苦于曹州兵军纪不修,生出弹压不住的事端,那时候是刘帅的责任,还是东翁你的责任?”
“入他娘,当然是他草鸡没用,哈哈,这法子好!”
倪宠不愧是带过兵的,一张嘴荤素不忌,哪里有半点儿朝廷驭抚一方的大员模样和体统?在场的几个师爷唯有捻须微笑,视若不见,听若不闻了。
“此事就交给李先生了。”倪宠现在也知道李师爷在浮山和济南城中都有相当的关系,当下便是郑重交办下来。
“人家怎么想,我可还真是一点不知道。”李师爷也不好承认自己和浮山关系太近,否则这师爷做不下去,他只用含糊的语气说道:“商会里头我是有熟人,去打听一下看看便知道端底了,东翁等我回音便是。”
“一切有劳,拜托。”
倪宠此时是真的明白过来,张守仁的为人品性已经了解了,利益分配都有现成的规矩在这儿,换了一个饿狗一样的刘泽清进来,他这巡抚还不知道如何自处。真的斗起来,虽说不一定惧他,但弄的鸡飞狗跳,何苦来着?
当下只合掌道:“替我传话,凡有差遣处,我无不答应,大家联手做过这一场,把姓刘的逼回兖州再说吧!”
第1483章 商会()
李师爷得此郑重承诺,心中也是有了底。
浮山那边,当然也是早就有过致意。商会的人,已经和他联络过几回了。临清,济南,还有到湖广,几处地方,相隔数千里之远,但已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连接在一起了。李师爷是网中的人,对这张大网的力量十分的清楚,也是感佩异常。
他知道,收官的时候要到了。
从湖广布局,再风云际会,由张溥刘泽清等人,牵扯到朝中,关连到辽东大局,再回首山东和临清,底下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化!
想想自己等人,多半绍兴出来,彼此声气相连,自以为天下官场之事没有不在掌握之中的。大小事情,都可以私下书信往还几句话就解决了,到如今才是明白过来,和真正有大胸襟大格局大智慧的上位者比起来,自己这一群师爷还真的是差的远了去了!
待他从巡抚衙门出来,立刻就过来两个灰衣汉子,一个空手,过来叉手问安,另外一个牵着一头健骡,头先那人问道:“师老爷能骑骡不能?”
“能,知道他们在等着,赶紧去吧!”
“好,小人们伺候师老爷。”
两个汉子等李师爷上了大青骡,一前一后,开始时不紧不慢的,接着便是健步如飞,牵着那头健骡也是疾行快步,三人在黄昏时见面,从府前街绕道西牌楼时,见着一队仪仗经过,便是停步暂候。
李师爷心中焦燥,但好在仪仗过的很快,不知道是哪个宗室,过街市时不怎么讲排场,一下子就过完了,遇着讲究的宗室大爷,叫你等上半个钟点也不稀奇。
“是二爷的元随仪从。”
“大约是打王府回来的”
两个随员只说了一句,接着就是闭了嘴巴,不再说下去了。
不过李师爷倒是知道,浮山系统内的人才会管朱恩赏这个镇国将军叫朱二爷或二老爷,二爷,透着亲热不拘的味道。
能够资格和张守仁以友朋的情份论交,而不大涉及到具体事物,没有太大利益冲突的,似乎也就是这个朱恩赏了。
当日浮山营在济南城中时,张守仁不过是游击将军,老实说是在武官中除了比不能带营的千、把高一级,还不大入流,后来才扶摇之上,当时的朱恩赏能和张守仁攀上交情,也确实是慧眼识人,并且没有门户之见,算是宗室里难得的谦谦君子了。
正因如此,在张守仁离开这么久时间之后,与浮山息息相关的人,对朱恩赏也还保有三分敬重,无它,就是冲的这个情份的面子。
一点小波折很快过去,三人行继续向前,从西牌楼折向而行,逶迤行得里许路后,但见乌衣深巷,到处都是整进的院子,和那些普通百姓的蓬门荜户完全不同,虽不能说是雕栏玉栋,但也是朱门深院,格局气派,自是与普通民居不同。
但李师爷知道,府前街和王府两个牌楼四周,那里才是官宦人家和宗室所居的地方,在这里,主要居住的还是商人。
按国朝初年的规矩,商人不能穿绸缎,不能坐车坐轿子,不能着丝履,不能反正规矩多的很,到嘉靖、万历年间之后,士风民风都是为之一变,北方还要呆板一些,江南一带,百姓都能穿麒麟衣,穿蟒服,着黄,着红,以前不准士人百姓穿的衣着和颜色,只要交钱上去,照穿不误。
至于门户,原本也是有规矩,六品之家用黑门银环,再上去可以用间架三间或五间,再上则可以用朱门,与礼仪,衣着一样,种种规矩构成了这个庞大帝国的根基。
原本济南府地界,因为亲藩较多,民风也比江南保守,商人纵是有钱也很内敛,不敢过于招摇。
如今却是与以前完全不同了!
短短两年时间,济南府城中殷实商人的数目增加了不止十倍!到处都是新开设的商行,原本的几家大商行已经成了资本好几百万的庞然大物,身家在几十万的中等商行也多了好几十家出来,身家过万或几万十几万的商人,在济南府城中多出好几百家来。
有钱,当然就大兴土木,构筑居室,这是人之常情。
眼前这整个坊和附近两个坊,多半是商人所居,鳞次栉比,富贵非常。
但李师爷等人所赶赴的地方,并不是私人的宅邸,而是坊中心所在地方一幢十分显眼的建筑。围墙绵延里许,大半条街都是被一幢建筑所包围,但青砖包成的院墙里头只是一幢接一幢的建筑,都是高大的砖石结构的房舍,类似质铺的库房,并不象是人家,这么一幢挨一幢的建筑,足有过百幢之多。
街道之上,人来人往,多是赶着车马和健骡往还,而且多是做商人或伙计、学徒的打扮,李师爷一行三人,行走于其中时,毫不起眼。
因为身份关系,李师爷不大好过来这边,这两年辰光一共才来过两回。现在于此地看了,但见人烟稠密,往来者都是行色匆忙,衣着华贵,就算伙计也是满面红光的多,不少外地客商过来请代存贵重货物,领了二指宽的凭条之后就从容离开,没有丝毫的担忧神色。
大门是全部打开,石阶上没有门槛,进出的人群极多,都是专注于自己的事情,那种蓬勃生气和分秒必争的急匆匆的神态,哪怕就是在巡抚衙门接到朝廷急旨严令时候也是看不着的。
这就是济南忠君爱国商会的总部所在,包括议事会和执委会,商团等各机构都在其中,除了协调与官府及地方的关系,还有负责协调商人内部矛盾,制定行规,代管货物,储存白银等诸多的功能。
这个商会,在整个大明已经颇具影响力当然,是指在商界,不论南北两京,或是南至泉州,济南商会这个新兴的玩意已经引起不少商人的注意,能够纯粹以商人为,自己组织起来,条例分明,秩序井然,这对最渴望秩序和稳定的商人来说是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只是两年功夫下来,除了济南和青州、登莱、东昌有大小不一的商会之外,其余地方,仍然是以牙行和会馆等同乡会之类的东西为主,商会并没有全面开花,推广开来。
原因也是十分简单没有哪个地方官会允许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现这种东西,不要说商人还可以控制商团,虽说每个城池都有义勇和团练,商会性质和这两者也差不多,保卫城池,维护治安,防备盗匪,看守库房等等,但不经官府介入和管理,叫一团散沙的商人能抱起团来,这事情不用多想就知道有多危险,人家又不是张守仁,没有必要在山东各地埋下一个个钉子,再说也没有张守仁那么大财力和手腕能真正掌握和影响到商人,两年功夫下来,原本预料中的四面开花可是一朵也没开成,这件事也是叫张守仁很清楚的认知到了,以他看到的情形而言,所谓的萌芽根本就不大可能出现在大明的土地上。
保守的土地上能浇灌出资本之花来?
怎么可能?
这种说法就是一个笑话,苏州的大商人织工能用大几百,赚的钱除了被官员盘剥去外,全部用来买地,要么就熔成大银块埋在地底,山西商人,徽州商人,都是如此。
济南和胶州,莱州和登州的活力,只是得益于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很多商人都是心知肚明,而张守仁的影响力和在商人群中的决断力,就是来自于这种认知和尊重,并不仅仅取决于浮山的资本和强悍的武力。
“李师老爷来了,我等久候多时。”
在绕道过大堂和二堂后,在一个类似库房的青砖修成的房舍前,利丰行的秦东主打头,其余十几个有商会执委身份的商人都站在门前等候,李师爷进门时,每个人都是拱手致意。
“各位东主,无须过多客套。”李师爷知道商人喜欢直率一些,所以直接言道:“抚台大人已经下定决心,城中无论何事,他皆站在商会这一边。”
经过两年商会执委的锤炼,秦东主比起以前要多几分果决与坚毅,看向众人,他沉声道:“朝廷已经委刘总镇为山东总兵,此等事看似与吾等不相关,但此事背后是何许人在捣鬼,谁不知道?”
“秦兄无须多言。”三好行的李东主以前有懦弱怕事之评,一个府衙的快班班头就敢去登门敲他的银子,而多多少少总能到手一些。上次济南生事,成立商团,李东主浑身都是哆嗦,吓了一个半死。而此时却是一脸杀伐决断的模样:“各位东主,现在这局面是大将军扶持俺们,也是俺们自己辛辛苦苦干下来的,不论谁来抢,俺们就操枪干他娘的就是这样,大伙儿以为如何?”
“朝廷旨意已经下了,刘某并其部下入内城是肯定的事情了。听说太仓张天如也在城中,这事情没准就和他有关。”
“一个南来书生,凭的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