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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看来,又怎能怪无忧长公主当面暗讽她!
又怎能埋怨轩辕恒有意疏远她!
甚至,又怎能怨责世人皆将她当作媚惑君心,为慕容家族谋取权贵的宠妃?
萍娘一脸无奈地叙说着慕容府中的家丑之事,而慕容映霜则近乎麻木地听着。
越听,她便越是对那个家族,以及那个家族中之人心生反感。
可是,她却不得不听……不得不面无表情地听着,极力隐藏着自己对这些事、这些人的厌恶与憎恨!
“可下了剧毒之后,二公子又后怕了。只好心生一计,假意以大公子名义约霍大将军宴饮,而后又以霍大将军的名义骗大公子前往赴宴……因此,大公子才会在宴席之上,突然毒发身亡。”
二哥慕容华鉴自小便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能做出那样的事,慕容映霜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
“那么,他为何要假意约见霍大将军加以嫁祸,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慕容映霜冷冷问道。
“二公子的心思……怕是想到霍大将军与慕容府向来有过节,若是有心杀害大公子,也是合情合理吧?”
萍娘似笑非笑地猜测道,“再者,娘娘或许不知,二公子向来倾慕无忧长公主,对霍大将军抢了他的长附马之位,早便心生不满了……”
原来如此!
“那么,父亲又是何时知道的,直到赵王查明真相之时么?”她又问道。
慕容映霜心中竟有那么一丝暗暗期盼,希望父亲不是那样的恶人,明知自己的长子是被次子毒杀,却有意嫁祸东昊国人心目中的护国大英雄霍萧寒。
她害怕,父亲果真是无忧长公主口中,那一个货真价实的“奸臣”。
如此,她便永远也摆脱不了“奸臣之女”的身份与罪名!
“没错,太尉大人的确是在皇上下旨释放了霍大将军之后,才知道真相的。否则,他如何能饶得了二公子?”萍娘解释道。
“那么,父亲是打算饶了二哥?二哥下毒手之事,难道赵王与皇上均不知晓么?”
“太尉大人正为此事伤神烦恼呢!”萍娘脸上忧色更重,“皇上与赵王是否已查出端倪,太尉大人并不敢确定。他如今倒是希望二公子不要被查出的。否则,二公子毒杀朝廷命宦,到了皇上那里可是杀头的死罪……”
“可是,大哥这样被二哥害死,父亲便打算原谅他,并替他隐瞒罪状么?”慕容映霜皱了皱眉头。
“娘娘,太尉大人已痛失一名爱子,又怎能再失去一个?若是没有了二公子,大人身边便连一个得力臂膀都没有了。娘娘也知道,六公子华琛年纪尚幼,也是个指望不上的。唉,太尉大人的苦处,娘娘该是明白体谅才好!”
慕容映霜终于听明白了。
或许在父亲心目中,无论对大哥还是二哥,都说不上多么深厚的父子亲情。
对他来说,无论是哪一个儿子,都不过是一个臂膀、一个助手而已。若然失了得力的这一只,也必定要保住有用的另一只才是。至于谁对谁错,那都是无关紧要的。
想到此处,她不禁一阵心寒。
那个身为太尉的父亲,终是令她失望。
“父亲让你将此事告知我,是要我去打探皇上口风,看他是否已知晓此事么?”
“打探口风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娘娘是太尉大人在宫中的靠山。因此,皇上如今为了避嫌故意冷落娘娘,娘娘却万万不可大意。只怕冷落得久了,这冷落终归成了真。”萍娘循循劝说道。
“且莫说,皇上若要冷落本宫,本宫是无计可施。便是皇上不再冷落,本宫又如何为父亲分忧?”
“娘娘有为太尉大人分忧这份心意,便已足够。”
听慕容映霜竟表达了为慕容嵩分忧的意愿,萍娘不禁喜道,“娘娘入宫两年多,看来总算是看透了。没有娘娘在后宫的荣宠,便不会有太尉府的荣宠;反之,亦然。因此,太尉府命运如何,便看娘娘如何固宠了。”
“即使二哥之事败露,也与父亲前途无关,父亲又何必担忧太尉府的命运?”慕容映霜试探地问出了一直以来隐隐的担忧。
第130章 骨肉分离(1)()
父亲对东昊若无二心,又何来命运之忧?
轩辕恒说过,有人总是贪念不灭,每每想着以身试法,拼力一搏,到头来可能落得个九族尽株的下场……
她越来越觉得,这句话是在暗指父亲。
今日听了萍娘转达的一番话意,她对父亲更感忧心与失望,甚至,她还感到对家族命运深深的恐惧。
“太尉大人向来担心皇上对他心怀不满与戒备。娘娘是聪明之人,便也不必问得太透了。”
慕容映霜闻言心中一震。萍娘的话,再一次证实了她的猜测与担忧。
“娘娘既已明白与娘家是在同一条船上,太尉大人便不想娘娘在宫中孤军奋战。”萍娘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以极低的声音说道,
“其实,太尉大人在东昊苦心经营多年,早在皇上登基之前便已在后宫有所布置。这些年来,在宫中力量虽没有大增,但各条线上的人,都还是在的。娘娘若觉势单力薄难以应付之时,尽可以用到他们……”
原来,父亲在宫中果然还有诸多内应。
“本宫怎知他们在何处,如何用得到他们?”慕容映霜淡然相问。
看来,父亲今日已准备让萍娘将这些内应悉数告诉她。
她虽不愿与父亲同流合污,可是,她又怎会不想知道这些人是谁?
既要在宫中好好生存,既要游刃有余地做好父亲与轩辕恒之间的棋子,她必须知道尽可能多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倚仗谁,因此她必须倚仗她自己。
她的纬儿,同样也要倚仗于她!
“这个,娘娘尽可以放心。太尉大人知道娘娘所需,已命奴婢带来了娘娘所需之物。”说着,萍娘自怀中深深摸索了一阵,小心地掏出了一块布绸,微笑着递给了慕容映霜。
慕容映霜展开一看,不出所料,正是父亲在后宫安置的各处内应名单。
从近在华碧苑的应儿、彩儿,远到御膳房、浣衣局……甚至后宫嫔妃各处的宫殿,高至各宫各殿的内侍总管,低至浇花洗衣的普通宫人,除了轩辕恒所住的乾元殿以及处理政事的御书房两处重地之外,十数名内应散布于皇宫各处,皆一一在布绸上列了出来。
慕容映霜默默地看着,有些低等的宫人内侍,她虽不识得,却是记住了名字。
“娘娘能记下便好,此物最好不要留在身边了。”萍娘小心提醒道。
“本宫记下了。”慕容映霜面无表情地轻应一句,顺手拿起了案旁点烛火的火折子。
“娘娘,请让奴婢来。”萍娘忙接着那火折子,打着了,又将慕容映霜手中那绸布取过,在两人面前烧成了灰烬。
“父亲可还有别的话说么?”见那宫中内应名单已化为乌有,慕容映霜又淡然问道。
“太尉大人反复叮嘱奴婢提醒娘娘,紧紧抓住君心乃首要之事。如此,也便可知皇上对太尉府是何种态度。至于宫中若有任何风吹草动,也请娘娘尽快让宫中可靠之人,将消息及时告知大人!”萍娘郑重说道。
“此事,本宫自是知道应该怎样做。只是请转告太尉,本宫还想提请父亲大人三思而后行。轩辕氏江山向来固若金汤,父亲若真心希望太尉府及本宫得以安宁,还是忠心耿耿做一名忠顺之臣,更为妥当!”
慕容映霜不动声色地说道,“否则一朝事败,本宫即使今日享尽圣宠,他日也是高婕妤一样的下场!”
时至今日,当真相布幕揭开,她知道父亲很难听得进她的劝告。
然而,这站在父亲立场上的劝告,已是她惟一可以作出的阻止之举。
她只不过是父亲的一颗棋子,父亲处心积虑布局了十余年的棋局,怎能因为一个小兵卒的提醒而有所改变?
若然棋子反抗,结果只会是被下棋之人踢出棋局之外。
而在轩辕恒的棋局之中,她注定是要被放弃的。
她的命运,便只有痛苦地站在棋局之外,看着自己的父兄与皇帝夫君残酷厮杀!
当这一场厮杀过后,无论谁赢谁输,她都只有被摒弃这一个相同的命运。
此刻,她甚至有些佩服自己,面对如此绝望而无法扭转的命运,居然还可以如此若无其事地坐在萍娘面前。
“娘娘可知什么叫做骑虎难下?太尉大人担心的,是皇上早已对他以及他门下众臣,有了防范之心。因此……”萍娘没有再说下去。
“因此,父亲不可能停下来么?”慕容映霜苦笑,“父亲门下与他同心的众臣,又有哪些?”
“这个……”萍娘略带警觉道,“娘娘只须知道宫中之事,至于宫外,娘娘实在不必操心!其实……奴婢也不知道,与太尉大人同心的,有哪些人。”
看着萍娘的讪笑,慕容映霜明白,父亲对她仍有着重重的戒心。
慕容映霜了然一笑:“萍娘,本宫明白,也便不再多问了。你便及早回太尉府复命吧!”
而此时的太尉府书房之内,慕容嵩与慕容华鉴两人,也正在为相同的事而烦恼忧愤。
“父亲大人,请原谅不肖孩儿的莽撞之举吧!”
慕容华鉴跪在大门密闭的书房内,声泪俱下地继续恳求道,“华鉴因失了梦儿,一时糊涂才会与大嫂……做下那见不得人的事!大哥那日扬言要将此事告诉父亲,华鉴因怕父亲责骂,一时冲动才会给他喝下了那毒药,却不知……那毒药的毒性,竟是可以取人性命!父亲,华鉴对不起大哥,更对不起父亲!”
“罢罢罢!你不必再巧言狡辩了!你怎会不知道那毒药的毒性?你的居心,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老夫啊!”
一向清俊儒雅的慕容嵩此刻双目赤红,严辞狠厉。失子之痛加上今日的愤怒,竟让他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你有意杀他,是因为你一向嫉恨他……你竟然,连自己的兄长都容不下!”
“父亲大人,孩儿承认一向妒忌父亲大人对大哥的赏识,可是……可是又怎会仅仅因此要夺他性命?华鉴一时冲动酿成大祸,父亲如今逼问,华鉴不敢不承认。可是,慕容家此事绝不可以让皇上知晓,否则父亲既失去了大哥的相助,华鉴又不能再为父亲尽力,父亲的大业何时才能得成?又有何人可以继承?”
“你以为,皇上真的不知道真相么?”慕容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赵王明查暗访了一月有余,连老夫都猜到你有嫌疑,他怎会没有查出蛛丝马迹?可是皇上放了霍萧寒,却偏偏绝口不提真凶之事,其居心阴晦难测……这不明显便是要让我们先稳不住么?”
“父亲……”慕容华鉴一脸懊悔与担忧。
“你这逆子,我们大业未成,你便已想到了继承之事。你不仅杀了老夫的长子,更是坏了老夫的大事啊!”
恁是慕容嵩平日再是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因面前的忤逆之子而悲愤交加,“此前,皇上或因对你五妹迷恋不已,已准备以宦职荣宠笼络我们,暂时既往不咎。可是你暴戾之心既已暴露,他又怎能不去查你?若被他们顺滕摸瓜,我们曾经做过之事,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