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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等什么,赶紧救人吧,免得夜长梦多。”徐碧城说着,着急地站了起来。
陈深却沉吟了一下才开口,“等天黑以后吧。”
汪老太也同意徐碧城的话,她满腔热血地说:“按房东的说法,对方至少有两个人。现在屋里看着皮皮的只有一个人。咱们四个人冲进去,肯定能把那个人制住。”
徐碧城还对陈深说:“我倒觉得你要不干脆把这事告诉毕忠良,毕太太也很关心皮皮,毕忠良一定会派人帮着救人的。”
陈深却摇了摇头,“我们要分析这个人的身份。你们想,如果他是敌人假扮的,我当然可以通知毕忠良。但如果他真是我们的交通员呢?我想如果我是他,我宁可跟皮皮一块儿赴死,也绝不会让皮皮落到敌人手里。”
听完陈深的话,徐碧城和汪老太都沉默了。
陈深冷静地说:“所以如果他真是我们自己人,我绝不能让他落在毕忠良手里,也不能让皮皮成为牺牲品。”
“那你想怎么做?”徐碧城看着他。
陈深思考了一下,认真地说:“我一个人进屋,你们都在外围等着。”听完他的话,汪老太和徐碧城面面相觑。
“行动之前我还要再回一趟行动处,看看毕忠良的反应。”陈深说完,眉眼凝重了起来。
陈深一直不想让徐碧城参加这次行动的,所以会谈结束以后,他打算送她回去。可是走到院子里,看到地上那个皮皮所画的人形图像后,徐碧城停下了脚步。
那个人形图像已经淡了不少。徐碧城蹲下来,用粉笔把它又描了一遍,让画像更清晰些。
“我们对他的关心还是太少了。”陈深走到她的身后,看着那个图像,鼻子也酸了一下。
徐碧城盯着那个图像说:“再多的关心,也抵不过妈妈温暖的怀抱。”
说完话,徐碧城突然回头认真地看着陈深,“我老是觉得秋风渡是个不祥之地,我和山海就差点在那里栽了跟头。”
陈深却不以为然,“乐观一点,我们在一个坑里可以摔一次,但应该不会摔第二次。”
徐碧城乐观不起来,她担心地说:“你说,如果万一这是毕忠良的圈套,他会怎么做?”
提到这个问题,陈深的眉头也轻轻地皱了起来,“他会包围我,等我露馅,然后抓捕我。不过放心,我不会给他机会的。”
虽然陈深保证他会平安无事,徐碧城却还是很担心地看着她。陈深安慰她:“我太了解老毕了,他就是用右手跟你握手,左手里却握着一把刀的那个人。”
徐碧城终于无奈地同意他:“好吧。你是想告诉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可能有常胜将军。”陈深笑了笑,“我们的每一次行动,没有一次不是火中取栗。”
“就算火中取栗,今天营救皮皮的行动,我也一定要参加。”徐碧城坚定地看着他,“我可以和汪老太他们一起在外围帮你望风,接应你。你们可以做到的事,我也一样可以。如果连你也不能接纳我,你们的组织又怎么可能接纳我呢?”
看着徐碧城热切而坚定的目光,陈深终于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准奏。”
徐碧城这才灿烂地一笑,她紧紧抱住了陈深。两人相拥在一起,从高处往下看,可见他们就站在地上画像的腹部——原本皮皮躺过的位置。他们仿佛正在被“宰相”拥抱和祝福。
陈深不会想到,他们只顾担心毕忠良了,完全忘了还有一个更危险的人物。
阿强将汪老太在秋风渡的事汇报给苏三省以后,苏三省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他高兴地说:“很好,我最喜欢的,就是鱼儿咬钩的瞬间,真他妈过瘾。”
“那我们要带人包围那里吗?”阿强问。
“用不着。但我需要一个狙击手。”苏三省说着,拿起电话拨给了毕忠良。
电话接通以后,苏三省得意地对毕忠良说:“鱼儿已经上钩了,要是我估计得没错,陈深一定会亲自前去救人的。”
毕忠良满意地笑了,“那么下一步,苏所长是有什么建议吗?”
“陈深为人狡猾,如果我们在外围埋伏人马,很容易被他发现,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用奇兵。”说着,苏三省在电话这边诡异地笑了笑。
毕忠良来了兴趣,“什么奇兵?”
苏三省认真地说:“我想请毕处长帮我物色一个可靠的狙击手。陈深应该不会只身前往,我只需让狙击手在对面埋伏,就可以不动声色地干掉他的帮手。”
听到狙击手,毕忠良沉吟了一会儿,钢笔在他手上打着转。他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好,我帮你安排。”
听到毕忠良同意,苏三省的脸上又诡异地笑了一下,“那就多谢处座了,一会我让阿强去行动处带人。”
第222章()
挂下了电话,苏三省便交代阿强,“去行动处把人领到秋风渡石库门,我在那里等你们。”
阿强离去以后,苏三省用右手把自己的左手骨节捏得咯咯作响,他自言自语地说:“毕忠良,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狙击手,就是曾经打伤我、还打死我姐姐的凶手。”说完,苏三省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凶光。
毕忠良自然看不到苏三省眼中的凶光,苏三省也听不到毕忠良挂掉电话以后对刘二宝交代的话。毕忠良没有打通瘸子的电话,便交代刘二宝:“你亲自跑一趟把他找来,晚上协助苏三省行动。别忘了叮嘱他,不管怎么样,绝不能伤了陈深。就算陈深真是共党,也要由我来处置。”说完,毕忠良皱紧了眉头。
两个各怀鬼胎的男人,从未停止过暗中的较量。
陈深那晚是带着刘兰芝亲手包的馄饨来行动处找毕忠良的。他原本是去了毕忠良的家里一趟,结果刘兰芝却告诉他毕忠良还在加班。
陈深走进毕忠良的办公室以后,便提着馄饨对毕忠良示意说:“嫂子让我给你捎来的。”说完他把瓦罐放在桌上打开,给毕忠良递上一个勺子,还补充说,“特地给你包的馄饨。”
毕忠良看着眼前的馄饨,感慨起来,“这辈子给我包过馄饨的人,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毕忠良一边吃一边接着说:“我娘给我包过馄饨。我小时候生病快死的时候,她没钱给我治病,就拿着家里所有的钱去买了一小块肉,给我包了一碗馄饨,好让我吃饱了上路。好在我命大,活回来了。第二个给我包馄饨的人是兰芝,兰芝就不用说了,她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女人。第三个就是你,你从战场上背着我逃出来的时候,我在病床上昏睡三天,迷迷糊糊嚷着要吃馄饨。结果你拿自己的一块表给我换了一碗馄饨,那时候物价涨得离谱。这馄饨就跟仙丹似的,让我还了魂,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陈深对他笑了笑,“看来你要是不在76号干,可以去开间馄饨铺,包治百病,专跟阎王对着干。”
毕忠良也跟着笑了笑,“你是更想做普通人吧?”
“当然。”陈深看着他。
毕忠良也收起了微笑,轻轻地说:“但你从来都不是普通人。”
陈深没有回答,他看着毕忠良反问:“那你呢?”
“我当然也不是。”毕忠良说,“所以我不可能去做一个平庸的生意人,为柴米油盐奔忙。我来这世上一遭,就是来看看我到底能活成什么样。”
陈深却冷笑了一下,“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你还能活成什么样?”
毕忠良露出了一个略显无奈的表情,“在哪里做事不得看人脸色,就是开铺子,一样也得把客人当爷供着。做人选哪条路都没得后悔,因为人只能做一次。”
陈深笑了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说:“庞勇怎么样了?”
毕忠良抬了抬头,“安排人看着,等他恢复一阵子,再审。”毕忠良忽然问他:“皮皮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陈深装作异常平静的样子。
毕忠良盯着他看,沉默了一会儿,也结束了这个话题,“早点睡吧,明天接着找。”
“不了,找不着他我睡不着。晚上再出去转转。”陈深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
“那二队的人还是交给你差遣。”毕忠良盯着陈深看了一下。
“不用了,二队的人先让他们歇着,晚上我还用自己队里的人,明天白天再让二队的人来换班。”陈深说着朝门口走去。
毕忠良点了点头。陈深出门的时候,突然扭过来对他笑了笑,“赶紧吃你的救命馄饨吧,我走了。”
毕忠良笑了笑。陈深离开以后,毕忠良关掉了房间的灯,他握着装有花雕酒的搪瓷杯,看着窗外的夜景。此刻毕忠良的心情无疑十分复杂,陈深明明已经得知皮皮的下落,却没有向他求援,这说明他怕伤及绑走孩子的人,他担心那人真的是共党。
真的会如苏三省所料,他即将露出马脚吗?这个疑问像一个定时炸弹,让他心里憋得慌。他既希望水落石出,又希望这不是真的。
毕忠良举起了手中的杯子,却喝不下,重新又放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脸上现出了一抹悲凉之色。
陈深离开毕忠良的办公室,便准备驾车离开,没想到刚驶出门口,便看到骑着自行车归来的扁头。他停下车,摇下车窗。扁头也看到了他,立住自行车说:“头儿,你又要出去啊?皮皮到底找到没有?”
“还没有,我再去找找。”陈深淡淡地看着他,“医院那边怎么样?”
扁头想到他之前去医院,按陈深的吩咐打探庞勇底细的情况。虽然他支开了守卫的特务,试图从庞勇的嘴套出点什么,但结果却一无所获。想到这些,扁头不禁有点丧气,他对陈深说:“那个姓庞的牙齿像铁门一样的,关得个牢,撬也撬不开。”
听到这里,陈深眼色沉重。扁头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又接着说:“但是啊,我看他的表情很奇怪,好像在怕什么,不敢讲。我好不容易把人支走,口水都讲干了,说我会帮他的,他也不理我。”
陈深点了点头,“行,那你先回家去吧,朱珠还等着你呢。”
“今朝发的糕点还在你办公室嘞,我去拿了就走。晚上朱珠就有好吃的嘞。”
扁头来到陈深的办公室,拿起墙角的糕点正准备走。但就在那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这辰光谁会打来啊?”扁头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过去接起电话,然后他就听到了电话里传来刘兰芝的声音。听到扁头的声音,刘兰芝愣了一下,“扁头啊,陈深不在吗?”
扁头回答,“他刚刚出去了。”
刘兰芝皱了皱眉,“又出去了?我还想问他老毕有没有把馄饨吃完呢。他去哪了?”
“说再去找找皮皮。”扁头想起陈深之前说的话。
听到皮皮的名字,刘兰芝关心了起来,“他上哪儿找了呀?”
“这个我不晓得哎。”
他没有想到这回答让刘兰芝很生气,“你这个跟班怎么当的?怎么连头儿去哪儿也不晓得?”
“让我想想。”扁头急忙冷静地回忆着,然后他就想到白天陈深接到的那通电话,于是扁头对刘兰芝说,“秋风渡,他可能是到秋风渡石库门去了。”
听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