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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内孙平桂黑着一张脸犹在骂骂咧咧,豪商则是不停劝慰一脸的尴尬,商人要想把生意做大做好,应酬必不可少酒量更不会差,孙平桂喝了个九分醉,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心里明白既然掌柜的在明知道包厢里面是孙平桂的情况下,还能让他们腾地方,说明等会要在这里出现订下这间包厢的起码也是侍郎一个级别的大人物,这个时候走还来得及,走晚了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可孙平桂只差没成一堆烂泥,让他把人架走明显不现实,于是打算招呼包厢外的伙计进来强行把孙平桂给带走。
然而刚迈出包厢还没看见伙计人影,就看见一楼大门除走进一个身穿锻袍头戴学士巾的老者。
太子太保刑部尚书解学龙!
豪商浑身一颤,终于知道订下这间包厢的是什么人物了,也知道此时若是不赶紧带走孙平桂,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委实难以预料。
掌柜的一见解学龙顿时一喜迎了上去,道:“解大人可算是来了,只是还请稍带片刻,小的这就请‘如意’厅的客人给您老腾地儿。”
解学龙眉头一皱,刚才从刑部回府的路上正好遇上内阁的衙差,说是内阁在醉月楼设宴,他也没多想直接过门不入来了醉月楼,谁能想到掌柜的办事如此拖沓,到现在包厢都没腾出来,莫非要让他站在这里等人腾地不成!
“你脸怎么了?”解学龙突然看见掌柜的脸上清晰可见的五道红印。
掌柜的脸上浮出一股难色,支支吾吾道:“小的方才去‘如意厅’,想让里面的客人给您老还有几位大人让个地,顺便免了他们的酒菜银子算是赔罪,没想到小的话还没说完,里面的客人就赏了小的一个巴掌把小的给踹了出来。”
“荒唐!”解学龙的脾气本就挺大,要不然当初也不至于以死劝谏天子前往天牢,现在呆在门口正愁没地去呢,掌柜的这么一说顿时找到了由头道:“虽说做生意和气生财,可客人无故殴打百姓实属乖张猖狂至极,老夫若不在这倒也罢了,既在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说完这话,解学龙的目光撇向三楼如意厅,这一眼看得豪商顿时如同掉进了冰窖一般,来了个透心凉。
豪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了把孙平桂一个丢在包厢里面,刚才和孙平桂接触不过个把时辰,豪商就知道这家伙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白白损失一千两银子事小,被记恨上了的话,他侄子这辈子的仕途恐怕再也没什么指望了,不走的话孙平桂马尿喝多了,天知道会不会冲撞了解大人,解学龙执掌刑部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万一今天他赵孙平桂帮忙安排侄子当官的事被捅出来,那后果恐怕更加难以想象
豪商胡思乱想这短短的功夫,解学龙已经蹬蹬蹬的走上三楼,豪商顿时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草民方一木拜见解大人。”
“方一木?”解学龙眉毛一撅,显然是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不过既然自称草民,那么自然不是官场中人,醉月楼的客人非富即贵,那么眼前这个方一木多半是个身家不菲的商人。
解学龙身为儒家大臣,那是从骨子里面瞧不上商人的,可当今天子是个怪胎,对商人下手极狠却又青睐有加,还废除了抑商的多项政策,甚至连自己都深谙敛财之道,解学龙心里不爽,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私底下感叹朱家血统太过诡异,保不住奇葩天子当中又得出一个商人
先是掌柜被打,现在又发现霸占包厢的是商人,解学龙怒气顿时凭空多了三分,现在的商人真是狗胆包天,难不成仗着有今上撑腰就敢肆无忌惮!在这个官员正常出没的地方都敢肆意欺凌百姓!掌柜的也是商人,不过这个时候被解学龙自动忽略成了平民。
“就是你殴打的醉月楼掌柜?”解学龙黑脸问道。
“草民惶恐。”方一木急忙分说道:“草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下殴打百姓啊,还请大人明鉴。”
光天化日?解学龙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醉月楼大门外,夜色笼罩漆黑如墨,这也能叫光天化日?商人鄙陋不学无术由此可见一斑呐。
第两百五十一章改制(11)()
“不是你又是谁!”解学龙喝道。
方一木满脸皆是苦涩,不过刑部尚书问话,他又岂敢犹豫,大明垂三百年天下,重农抑商乃是国策,可以说是深入每一个商人的骨髓当中,商人尽管身家富裕,可官府若是找麻烦,商人也只有忍气吞声的命,圣武天子即位商人的地位有所提高,可根深蒂固的观念一时半会哪有那么容易消除掉,现在见解学龙发火,方一木顿时头一偏看向包厢,孙平桂在怎么说也是吏部官员,和解学龙就算地位悬殊,可好歹也有同僚之谊,解学龙只要不是存心找茬,这一关应该也不难过。
解学龙会意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家仆当即进了包厢,不大一会功夫走出来,对着解学龙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知道里面的是吏部郎中,解学龙脸色稍缓,里面原本已然醉倒在桌子上的孙平桂多半是因为解学龙家仆进来摆布了他一下看他是谁的原因,迷迷糊糊的又醒了半分,嘴里嚷道:“人呢?方兄,来来来咱们兄弟在干一杯。”
解学龙勃然大怒,岂有此理!一个堂堂吏部郎中竟然和一个商人称兄道弟,简直斯文扫地!这圣贤书难不成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不过解学龙可是搞刑侦的,虽怒却立即察觉到一丝不对,一个商人和掌管大明官员任命的文选清吏司主管郎中在一起饮酒称兄道弟,这里面难不成有什么猫腻?
一想到这里,解学龙头脑立刻冷静的下来,冷冰冰得问道:“方一木,今日想必是你在醉月楼宴请吏部郎中孙平桂,本官倒是好奇的很,不知所谓何事啊。”
方一木背上的冷汗顿时刷的一下淌了下来,商人和官员一起饮宴,说出去虽然不好听,可对象是掌管官员分配的吏部郎中,任谁都会觉得其中不寻常,何况还是专门和这一方面打交道的刑部,可他也知道绝不能说是为侄子求官行贿孙平桂,否则等待他的恐怕就是灭顶之灾,官员平时不找商人麻烦,商人就该烧高香了,何况如今等于是将把柄送到人家手里面去,方一木只能强撑着说是寻常请客,心里全指望孙平桂不要胡言乱语了。
就在方一木为自个辩解的当口,只听见楼梯间又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方一木不敢抬头看来的是什么人物,但想来多半是和解学龙一起来醉月楼饮宴的达官显贵,心里只盼着因为这些人的到来,能让解学龙转移注意力,把他和孙平桂当成一个屁给放了。
见到来人,解学龙确实把方一木放在了一边,笑吟吟的拱手为礼道:“刘侍郎、杨侍郎、左厅长、黄御史、孙御史、熊通政,各位大人联袂而至,这醉月楼可是蓬荜生辉啊。”
方一木跪在地上冷汗直冒,醉月楼官员往来频繁,可往日里大多也就是些四五品的官员居多,三品官员难十天半月才会出现一两个,二品官来的更是少之又少,否则以孙平桂不过从四的身份也不至于来了醉月楼,就占据了最好的‘如意厅’。
今天居然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高官!刘侍郎、杨侍郎应该就是礼部的刘宗周和工部的杨廷枢,左厅长自然是国土资源厅的左懋第,厅这个官衔虽是当今天子首创,可那也是侍郎一个级别的高官,都察院里面的御史姓黄的和姓孙的有好几个,可这黄御史和孙御史能和尚书侍郎混在一起,黄御史必定是右都御史黄宗義,孙御史就该是副都御史孙嘉绩,至于那个熊通政,满朝上下处了通政史熊汝霖之外还能有谁
方一木心都凉了一大截,心里开始大骂孙平桂不知好歹,人家掌柜的知道要来的是什么人物,好心好意的让你腾地方,你他么的不知好歹,连话都不让人说完就把人踹了出去,搞到现在骑虎难下的境地,方一木知道孙平桂只怕要倒大霉,没准还要连累到他,要想摆平此事,十万两银子估计都打不到底
刘宗周几人回了礼笑道:“内阁五位阁老设宴,吾等岂有迟到之理,不过解老大人既比我等还要早到,为什么不进厅等候,在这门口又是何意,莫非此人冲撞了老大人?”
方一木眼前一黑,感觉跪都有点跪不稳了,内阁五位阁臣在这如意厅设宴!这该死的掌柜早点说出来,他就算是把孙平桂从三楼抬扔下去,也比现在将要面临的局势要好啊。
解学龙冷哼道:“此人乃是商贾,在此宴请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孙平桂,孙平桂蛮横无辜殴打醉月楼掌柜不说,还喝的伶仃大醉有失官员体统,不过本官以为此商贾宴请孙平桂多半是为选官之事,孙平桂很有可能涉嫌卖官鬻爵,正要好好盘问一番!”
刘宗周几人脸色皆是一变,孙平桂是吏部侍郎张缙彦的人,仗着张缙彦的势又掌管吏部选官事,收受贿赂众人皆知,但话又说回来了,能坐上文选清吏司这样的位置谁又能清廉的了,解学龙现在连卖官鬻爵的话都能说出口,显然不打算放过孙平桂了,可这至于吗?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办了孙平桂事小,可张缙彦那边的面子岂非太过难看。
解学龙确实没去考虑过张缙彦的面子,何况以他一部尚书的身份就算不给面子,丁魁楚不过一侍郎又能怎样,何况张缙彦一向不受解学龙待见,甲申之变北都危在旦夕之时,此人居然抛下君王逃离北都,其家眷的车马多达二十余辆,传闻所载金银不下七八十万两!史可法居然不重罚此等鼠辈,还将其安排做了吏部侍郎,当真是糊涂至极。
熊汝霖呵呵笑道:“解尚书,如今首辅大人将至,何必纠缠于这些小事,打搅了诸位阁老的雅兴岂非不美。”
“熊通政此言有理。”解学龙转头对家仆道:“将孙平桂、方一木带回刑部衙门好好醒醒酒,待老夫此间事了,再回去好好盘问盘问。”
第两百五十二章改制(12)()
大约一刻钟后,内阁五老联袂而至,这么多大员今日齐聚醉月楼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过楼内原本还有些喧闹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清,任谁也没胆子搅了十几位大人的雅兴。
孙平桂自然已被带走,不过被架走的时候醉眼惺忪骂骂咧咧的样子就连后来的刘宗周几人都不忍直视,不过既然进了刑部衙门,估计以解学龙的脾气,这孙平桂多半没什么好果子吃,下大狱倒不至于,可文选清吏司的官位多半难保,解学龙此番作为显然就是因为听闻了此人风评,想要借此由头将其免职,可要说被罢官也不至于,毕竟在朝为官总要讲个守望相助,丁魁楚的面子多少还是要给点的。
如意厅内已被收拾妥当,可时间仓促,即便点了熏香包厢内依旧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气,闻的史可法等人直皱眉头,掌柜原本因为孙平桂被带回刑部,心里着实解了一口闷气,可看到内阁诸大臣皱眉,显然是怪他办事不力,浑身汗出如雨跟从水桶里面捞出来的一样。
不过五位阁臣可都是大明当今国之柱石,又怎会和一个掌柜的一般见识,其余如解学龙等人又知道前因后果自然更不会去怪罪,只是让掌柜的快些去安排酒宴,掌柜的才如蒙大赦的跑了出去。
十几人都是大明当下要员,即便往日里因为政见不同有些许不和,可在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