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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再拿杯果汁。”她一边晒着日光浴一边折腾到。
阿青端着一杯冰凉的蓝莓汁走过来,双眼红肿,递给于笑,又收走她的空杯。
“又不是你女儿出事了,你哭丧个脸给谁看?”
阿青吸了吸鼻子,没说话,霍家现在变成这幅样子,她不想再闹得鸡飞狗跳,沉默着转身走了。
她没见到呢呢最后一面,连葬礼都没能参加,那个时间,已经没人能顾及到她一个小小佣人的情绪。
从昨天葬礼回来到现在已经又至黄昏,霍老太太便没出过门,在房间里睡睡醒醒,或者对着霍霆爸爸的相片自言自语,或是抹抹眼泪,捋捋头发,精神状态很糟糕,可这种亲人离开所带来的痛苦,任何安慰都是徒劳,唯有等到时间来把它慢慢消耗。
而霍霆……他已经没有精神状态了。
从昨夜一直睡到现在,阿青两次进去给他送点吃的,看他睡的那么沉,便只好把东西放在床头,自己退出来。
呢呢的房门虚掩着,她总觉得小姑娘会随时结束午睡,睡眼朦胧的跑出来和她撒着娇讨点零食。
她推开房门看了看,空荡荡的,冷冷清清。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连霍老太太都吃了一碗于笑给她炖的汤,霍霆还是没起来。
于家来电话,说小江夜在家闹的厉害,她要司机开车送她回趟于家,司机去提奔驰,她趾高气昂的说,“提宾利。”
司机有些为难,“少奶奶,坐奔驰吧,晚上我刚开去精洗过。”
“怎么了?宾利几百年没洗过了?脏的不能坐人了?”
做下人的最会看眼色,现在的于笑可谓完整版上位成功,霍家名副其实众人皆知的少奶奶,他哪里的胆子辩驳,可一想起霍霆的交代,只好硬着头皮交代,“少奶奶,宾利……我现在没有权利提,少爷说了,除了他和呢呢,这车谁都提不走,别人不能……就是说,奔驰S600和您和夫人的气质更符合,专门给您和夫人留的。”
“我什么气质?我的气质就是只能坐便宜货,坐不了他五百万的座驾,是吗?”她冷冷的白了司机一眼,“去吧,我就坐符合我气质那辆。”
司机立刻转身跑去提车。
她告诉自己稍安勿躁,早早晚晚,霍霆家的所有,包括霍霆这人,都是她的。
于笑走后,阿青又一次进了霍霆的房间,霍霆仍旧睡着,甚至连身都没翻一个,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再困再累,睡了一天一夜也该醒了,她走到霍霆床边,静静的打量了他一会。
霍霆的睫毛浓密卷翘,双眼紧闭,形成一道纤长完美的弧度,像栖息在眼睑上的黑天鹅,衬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如果不是那英挺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没人能辨认出他的眼睛是来自男人的面颊还是女的。
自从阮阮离开后,霍霆的笑容少了很多,现在呢呢也不在了,以后她还能看到霍霆的微笑吗?
恐怕无论怎么做,如何努力改写命运,从今以后的霍霆,都不会再重复从前的快乐。
霍霆的眉心忽然飞快的蹙了起来,然后又瞬间抚平,阿青轻轻叫了他一声,“少爷?”
霍霆没有反应。
“少爷,您要起来吃些东西吗?睡得太久了对身体不好……”
霍霆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阿青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时的霍霆好像有某种特殊的雷达,对于他不想接受的人,只要一靠近他的床边,他会立刻警觉的醒过来,更不要说阿青连着对他说了两句话,他还一点醒过来的迹象没有。
阿青用指腹探向他的额头,惊讶之余把整只手都贴了上去,霍霆在发烧!而且烧的很重!
她晃了晃霍霆的肩膀,想要叫醒他,可霍霆连哼都未哼一声,司机不在,霍老太太还在悲伤里自顾不暇,连最中看不中用的于笑也不在,阿青一时间有些着急。
她拿出手机给孟东打了电话,告诉他带医生来,霍霆在发烧,然后自己跑去准备冰袋,用毛巾包住,给他降温。
半个小时不到,孟东就已经赶到,身边还跟着文君,当然不是他多喜欢带着文君,也不是文君多喜欢陪着他四处跑,只是没有文君,他没办法从孟家大门走出来。
孟东还带来了他的医生朋友,给霍霆进行了简单的检查之后,医生说,“他现在已经是半昏迷状态,马上带他去医院,做一下检查,可能是先有低烧,导致抵抗力下降,排异反应加剧。”
这一句话,把孟东吓得差点跪下。
几个人扶着霍霆放到孟东的背上,匆忙的往楼下走,霍老太太听到声音,从房间里走出来,孟东背着睡着一样的霍霆,不由的怔住了,几步追上来,惊慌道,“霍霆怎么了?我儿子怎么了?”
“夫人,少爷高烧,可能是昨天淋雨了,得去医院,我在家陪着您,您别担心,只是发烧而已。”阿青安慰道。
“我不放心,我要跟着去。”
“夫人,您这两天也没吃什么东西,身体也不好,医院环境再好也不如家里,在医院你怎么休息好,再把自己折腾病了,等少爷烧退了,人清醒了,看见您那么担心的守着他,他心里更难受。”阿青说话的功夫,孟东他们已经把人背上了车,其实阿青还有话没说,谁知道霍霆现在,心里到底在怨谁,他和于笑的婚礼,从自己和霍老太太手里走失的呢呢,总之现在能让他平静的一个人待会,才是最当下最应该的。
霍老太太没再坚持,默默转身回房,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得,问了阿青一句,“江夜什么时候回来?”
“少奶奶刚回于家,那边说小少爷闹的厉害,大概明天就和少奶奶一起回来了,回于家肯定要闹,他在您身边待惯了,看不见你不习惯。”
对于周遭人的紧张,霍霆显得太过平静,平静得从霍家别墅一直睡到了医院,并且有坚持睡下去的趋势。
初步检查的结果并不是很乐观,如果他反复或者持续这样发烧,对他的身体和病情会很不利。
文君在与病房相通的休息室里休息,孟东就在霍霆身边的椅子上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霍朗给孟东来了电话,询问他是否和霍霆在一起,他的情况怎么样。
外面阳光明晃晃的,简直要把床上的霍霆照成透明人,孟东拿着电话出了病房,告诉他,回家了有点发烧,不严重,只是不爱吃东西,阮阮呢?她要吃东西啊,不然怎么喂孩子。
霍朗揉了揉眉心,说,她比霍霆好一些,至少能为了小孩逼着自己吃些东西。
也或者,阮阮是想有体力站在安燃的病房外,等着他能随时醒过来。
一个小小的呢呢,就像那只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翩然蝴蝶,她煽动着自己的蝶翼匆匆飞过,可谁都料想不到,未来的不久后,可以在德克萨斯州引起一场龙卷风……
看似无关的人,其实息息相关,那些暗流涌动,最终会因为这一段蝴蝶效应,引来一场狂风。
似乎每一个人都意识到,原来意外不过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死亡离每一个人,每一刻都不遥远,上一秒你紧握手中的人,下一秒兴许不复存在。
矫情一些来说,就是活着的人,要把每一天,当做末日来相处,相爱。
而直白些来说,事实告诉我们,吸毒人员不宜驾驶。
安燃醒过来的时候,距离他出事已经过去了5天,危险期过后,从重症病房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头上和腿上都缠着厚厚的绷带。
巫阮阮熬瘦了一圈,霍朗陪着她瘦了一圈,至于喃喃,很艰难的维持住了体重,没下降也没增长。
巫阮阮本来是想对安燃笑笑的,可她心里明明很难过,眼泪争先恐后的往外涌,这令她看起来好像因为安燃的苏醒喜极而泣,安燃的手被阮阮紧紧握着,他稍稍勾了勾手指,扇动着嘴唇,艰难,“呢呢……”
阮阮小孩子一样笑着抹掉眼泪,“呢呢很好,很平安,谢谢你安燃。”她朝安燃竖起拇指,笑道,“你是世界上最勇敢的舅舅!如果你能快些好起来,就更了不起了,不能再了不起了。”
安燃直直的看着她,好半天,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带着小小的得意。
268:会有好事等你。()
&?背负着巨大的丧女之痛,阮阮却在每一次迈入安燃的病房都要强颜欢笑,营造一个“这世界只剩安燃这一条腿是不幸”的事实。
这样的阮阮让霍朗心疼,夜里下着小雨,淅沥沥的敲在别墅的窗上,小喃喃在自己的婴儿床上安静的睡着,被家里人感染了失落的螃蟹也蹲在喃喃身边,闭着眼睛小憩。
落地窗上映着阮阮的身影,霍朗安顿好孩子和猫咪,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因为空调过低的温度而环抱住自己的手臂。
黑色的雨幕里除了外面街上的白色圆球路灯,什么景色都没有。
霍朗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收紧手臂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微微垂头吻了吻她的头顶,“有好消息告诉你。”
“你和安燃的HIV检查结果吗?”
“恩,是阴性。安茜最后说了谎,只是我们没机会知道她说的谎言到底什么,她怀上的小孩,她和我的照片,还是她是艾滋携带者,总有一样是在说谎。”
阮阮用手指在窗上写了一个“安”字,轻声道,“今天安茜的父母想问问安燃关于安茜的事情,安燃什么都不肯说,我怕他激动,把人请出去了,你说他是在恨安茜吗?”
霍朗眯起眼睛,在阮阮第二遍描绘那个“安”字的时候,握住她的手掌,用食指和她一起慢慢的描着,“会恨,但是不会太多,毕竟安茜已经死了,还留下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疑惑,安燃再也不会知道那个小孩到底是不是他的,更多不想提及的原因,应该是在逃避。”
“安燃会逃避吗?他很勇敢。”阮阮有些不信。
“会。每个人都会,安燃的逃避大概和愧疚有关,他心里大概在认为如果没有他,安茜也不会对你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时间真的能治愈一切吗?”
霍朗沉思了片刻,嗯了一声,“前提是,你要勇敢的站起来熬过这一段时间。”
天下所有的无法承受的伤痛都有统一的结果,死在悲伤里,站在悲伤上。
霍朗一度以为巫阮阮完了,她会彻底的崩溃下去,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他的阮阮,居然有着令他出乎意外的坚强。
他不相信这世界所有的妈妈都可以像她这样,自己的孩子夭折早逝,她还要撑起一颗心来编造美好的谎言,为了另一个人的健康。
天知道,她每每在对安燃说着“小呢呢今天如何开心,脸上的伤势如何”时的心情,到底有多悲怆。
“时间治愈不了安燃的腿,他永远都没办法像我们这样大步的走路,跑步,还有他刚刚买了不到半年的新车,虽然不是很贵重,但是他很爱惜,以前他每天都会擦的干干净净,车里总是香香的……”
“阮阮。”他打断了阮阮的话,“你的内疚是没有意义的,在安燃的眼里,一条腿换一条人命,并非一件遗憾的事情,他当时做了任何一个称职的舅舅都会去做的决定,一个敢于牺牲的男人,是不会因为他所做的牺牲而怨天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