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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遗爱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浅酌了几口,视线在茶几上搁置的一摞书籍上瞧了几眼,然后放下茶碗,茶碗边沿的水滴溅滴在太子放置在桌案上敞开的书纸上。
这是一个折页书籍,不是卷轴,也不是似佛经那样的订线书。
房遗爱用衣袖打算把水滴擦干,毁尸灭迹,管它是不是古籍呢,却没想到目光刚落到那书页上,就弄得他一个大红脸——
这这这不是太子曾经送给他的“春宫图”吗?!
——这里,太子怎么还有一本?!
房遗爱心里咯噔一下。
屋内暖黄的烛火跳动闪烁,偶尔还有噼里啪啦的火星声。
里面沐浴隔间里还有太子沐浴的洗澡水声,哗啦啦的和小溪流水的声音绝对不同,竟然很显得旖旎和令人紧张。
房遗爱是很紧张,他咽了一口唾沫。
太子,大晚上的看春宫干嘛——
而且,房遗爱忍不住手欠,还偷偷摸摸翻了一翻桌子上的这本春宫图。
这这和上回送给他的那一本,真的是一模一样!
呵呵,太子还真是有好东西跟人分享。
一定是这样。
他多想了。
说不得杜荷也有一本一模一样的。
房遗爱心里记着,等他出宫遇见小荷花的时候,一定要问问杜荷他,太子是否也给了他一本春宫图做礼物。
一定是自己太敏感,太多想了。
房遗爱劝慰自己。
他把手上的春宫图还按照太子走之前的位置摆好,书页也翻到原来那一页,就是水滴的那个位置干了之后,稍微晕染开了一处画上的地方。
房遗爱看着那处直皱眉,暗暗祈祷太子不会发现,或者当他自己弄的。
他专心的想着,就连太子脚步轻的走到他身边,都没注意到。
“遗爱果然是个爱书的。”太子过来见房遗爱目不转睛的盯着书扉页看,不由嘴角翘起,话语调侃了一番。
房遗爱吓了一跳,“哈哈,太子洗完了?!”
李承乾头发微微还有些湿气,挥退了要给他继续擦拭头发的宫人。
此时屋内有火盆,显得很暖,一切都是怕太子殿下着凉布置的。
可房遗爱穿的全副武装,他感觉身体上有些灼热,可他还没忘记他自己今天的目的——
“你不沐浴么?”
房遗爱“啊”了一声,低头看太子殿下的脚,愣神半天,听到太子的话,然后抬头。
他看到李承乾脸色淡淡的,不知道是不是发现自己偷窥他的跛足了。
房遗爱站起身,为了转移尴尬,急忙点头,跟着宫人去了隔间沐浴。
等房遗爱出来的时候,太子已经躺在了床榻上,手拿着一本书再看。
房遗爱哀叹。
刚刚那脚——他真的没想到,太子沐浴完,居然还穿了白袜!!
他压根没瞧见啊。
李承乾放下手中的书,房遗爱偷偷瞥了一眼,幸亏不是春宫图啊。
他松了一口气。
李承乾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若不是细致观察,根本瞧不出他的戏谑来。
房遗爱自然没有发现,他还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能看到太子的脚。
实在不行,就直说,或者放弃。
反正太子的腿脚好不好,又与自己有和关系呢。
房遗爱有些沮丧。
“——还不过来?”李承乾道。
等房遗爱过来,太子让其睡在里面。
房遗爱穿着中衣,神情有些不自在,行为甚至有些扭捏。
这让李承乾觉得好笑。
赵德子让宫人熄灭了宫灯火烛,室内只留了左右两盏小灯。
这样太子的寝居里,光线昏昏暗暗的,不至于让床上的人下榻看不见光亮,又不至于晃眼。
等房遗爱顺利的躺在了太子的床上,他半天心跳才平稳。
太子好像没做啥,一切都是他多想了。
夜深了,房遗爱有些困倦,心里想着这太子的“玉足”还没瞧见,他这一通折腾,好像白折腾了。
他悻悻然的,顿时睡意也没了。
他闭上眼,心里数着数,心想着等太子睡着了,他偷偷看一眼,摸一下,就知道太子的脚有救没救了。
带着这个目的,等过了半个时辰后,听见太子的呼吸声有节奏的舒缓起来。
房遗爱睁开眼睛——
他慢慢坐起身。
此时卧室内光线昏暗,床幔也放下了,其他人根本瞧不见房遗爱的动作。
太子此时熟睡了。
房遗爱还特意伸了食指,在太子的鼻端下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很正常。
嗯,房遗爱神经放松了许多。
他动作大胆起来。
他掀起太子脚底下的被子,露出太子的脚。
然后他“啧”了一声,果然太子本人还是介意,他就不信若是自己不跟他“抵足而眠”,太子还会穿着袜子睡觉?!
难道太子是自从跛足之后,都如此睡觉么
房遗爱琢磨了下太子的心理,倒是理解了一下,高贵的太子殿下,恐怕因为这个脚伤,受到了不少人非议,若不是当时他就是太子,加上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力挺,恐怕早就被废除太子储君之位了。
太子受到的压力可想而知,为此介意自己的跛足,房遗爱也就十分理解了。
只是,他还是得看一眼。
他就看一看,然后捏骨一下。
若是能治,找机会说一番;若是不能治疗,也就不让太子白高兴一场。
房遗爱不过是多此一举,只是今日善心作怪。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意太子的感受,做了这些多余的事情。
若是别人,顶多他好心问问,愿意治疗愿意看看,就给他看一看治一治,不愿意就拉倒。
夜色里,房遗爱轻轻脱下太子殿下的白袜,他却没发现太子的睫毛颤抖了下,缓缓的睁开。
甚至,李承乾的眼神很冷冽,他一脸冷肃的瞥着房遗爱偷偷摸摸的动作,手指搭在棉被上都禁不住动了一下。
房遗爱全然不知,他低着头。
因为光火不足,他皱了皱眉,细看了半天,又伸出手指戳了戳太子足上的经脉点。
“——你在做什么?”黑夜里突然有人冷冷淡淡的说话,吓得房遗爱手一紧,捏的太子的脚一痛。
李承乾却没理会这点,他只是做起身子,冷冷的打量着房遗爱。
此时的房遗爱手上还掰看着太子的右脚,左脚上太子还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袜,右脚上却被房遗爱擎在手心,上面的白袜子早就被揪扔在一旁。
“我再问你话,房遗爱!”太子又问了一遍。
房遗爱这才恍过神儿,他磕巴了一声:“我”,他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房遗爱此时才发现太子的神情显然是怒了,神色从来没这么冷淡过,至少是对他房遗爱从来没这样过。
房遗爱心里忽然觉得委屈,有些破罐子破摔——
他说道:“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脚!”
“”李承乾眼神深深,未语半晌。
房遗爱还等着对方发问,可太子就是不说话。
“我就是瞅瞅,我能不能治好——”房遗爱解释半天,神情很是委屈。
李承乾听了之后,叹了一口气。
“就为了这事?”李承乾眉目动弹了一下,他神情上的冷冽慢慢舒缓,淡了下去。“你怎么不直接与我分说?”
“我、我这不是怕——”房遗爱是怕太子太敏感。
李承乾稍微一合计,就明白了房遗爱内心所想。
他眼里渐渐蕴了浅浅的笑意,嘴上却冷哼了一声,道:“借口!”
房遗爱默不吭声。
太子没翻脸就不错了,没说他“意图不轨”就挺好了。
可是太子也不会轻饶了他,问房遗爱:“你可瞅看出什么了?”
李承乾说完,还动弹了一下脚。
房遗爱这才发现,他手心还握着人家的足部呢。
他像烫手山芋似的“扔掉”,太子没防备,被耸了一下腿。
见状房遗爱尴尬一笑,幸亏这床榻上棉垫很厚实,没磕碰着太子殿下。
李承乾视线落在自己光裸的足上,他还等着房遗爱回答呢,房遗爱眼神快速地瞥了一眼。
太子的足跟略微扭曲变形,但不至于说丑陋,只是与常人有细微不同,更大的缺憾是太子走路时的仪态会不雅。
当然这个不雅的标准是针对大唐贵族阶层的行止仪容的标准来说,残缺之人或者貌丑之人,这个时候甚至都没有做官的机会,准确点说是没有做大官的机会,底层小吏小官偶尔倒是有,但也少见。
所以,煌煌大唐的太子殿下的这点“残缺”,便变得尤为扎眼起来。
房遗爱若有所思,见太子还盯着自己,知道对方是要个话。
李承乾好半晌没听到房遗爱回答,还以为是不好的消息,他还不至于为之变色。
向来是习惯了失望,李承乾倒是语气轻淡,不甚在意道:“我这足疾多年了,御医和孙神医也看过,就是这样了。”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房遗爱斟酌了下说道。
这话让李承乾神情一动,他哪里能不在意。
“还请殿下让我再看一眼——”房遗爱目光再次落在太子的脚踝上。
李承乾不置可否。
房遗爱直接上手,此时的他神情严谨,完全是从医者仁心的角度上为太子诊治。
他上手捏了捏太子的足部,尤其是骨骼和肌肉关节处。
房遗爱的手心温热,指尖却微微凉,李承乾被他又捏又抚,竟然觉得足心和脚踝又热又痒。
他腿间的经络甚至一麻——
房遗爱放下太子的脚,此时屋内的灯火还暗着,守夜的宫人见里面人说话,轻声问了下,李承乾让他们不用进来。
“殿下足部我摸着倒是完好无缺,只是肌肉有所损伤,这个倒是好治。”
刚刚他捏了,太子足部的骨骼长得并没短缺,反而是筋脉肌肉那里有损伤,但这个损伤是因为太子多年没有锻炼和正确走路的缘故,只要其他问题解决了,这里慢慢恢复,反而是个小问题。
他怀疑太子跛脚是因为心理原因,或者是其他地方——
房遗爱的视线挪向了太子身上的其他地方,尤其是腰间以下的敏感部位
“孙神医当年也这么说,但它还是这样。”李承乾收回右脚,倒没责怪房遗爱,只是心里仍旧有股淡淡的失望。
不过,原本就是如此,也不出乎他的意料。
“不,殿下。我说的别的缘故——”房遗爱指了指太子的臀部,他怀疑太子当年是伤及了骨盆某处的某个神经,造成的跛脚。
这说好治,但也未必好治。
端看到底是经络的问题,还是太子本身的心理问题。
房遗爱迟迟疑疑地说了法子,李承乾闻言轻笑。
“卿不就是想看看孤的腰臀么放心,孤绝不会因为你动了孤的‘避火图’,对你心有怀疑‘多想’的。”太子特意着重了‘避火图’和‘多想’两个词。
这令房遗爱窘迫一阵,原来李承乾早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只是今日太晚了,明日还需去太极宫早朝——”
李承乾和房遗爱约了改天,虽然他心里并不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