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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一时心思百转,知道称心无事后,坐看事件发展。
他倒是对放出流言的人十分“感兴趣”。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一眼称心,他在沉吟,怎么处置称心此人。
此时房遗爱给了称心一个眼色,房遗爱正要开口为称心“表功”,此时外面有宫人进来禀告,说是大将军李靖在外等候召见。
李靖战功赫赫,虽然在玄武门时闭门不出,不曾参与李世民和李建成之间的夺嫡事件,但李世民并不介意,依然重用他。
只是李靖此时已然“老迈”,身体因为多年征战已经病痛累累,渐渐待在府中不出,也很少上朝和入宫见皇帝。
这次来,李靖是有事和李世民说。
只是李靖没想到他尽了甘露殿后,发现这里人不少,竟是热闹得很。
好像主审的还是一个皮肤棕黑的小宦官。
只是李靖行礼完毕后,被圣人看座,还没等他喝茶呢,视线就落在了地上的那方石块上——尤其是上面的手指插痕。
“圣人,这是——”李靖不由问道。
李世民眼神落在了跪地的称心身上,说道:“正好药师来了呵呵,这里有个小太监要跟你一样做个将军,开疆拓土保家卫国呢!”
李世民的言语依旧,但语气里的讥讽之意却没有了。
他向来是爱重别人才华的人,不管这才华是文才,还是武才。
李靖闻言神色倒是没有看不起,他看向称心,神情倒有些探究之意。
房遗爱此时见缝插针,要为自己的徒弟张目了——
他道:“启禀圣人,我这徒儿称心不止武艺高强,其实弓马亦是娴熟,只是圣人忙碌,宫内不方便检验。其实不仅如此,称心还聪慧颖悟,上次跟我提过‘羽绒服’,正是称心的发明这羽绒服保暖好,轻便,正适合辽东。”
辽东之地,天寒地冷,大唐此时还没有棉花种植,冬季取暖和衣裳一直是个问题。
贵人们有裘皮保暖,住的地方有地龙,最次冬天在家里不出。
可是大唐的贫民百姓,每年冬季,都有冻伤冻死之人,为数众多。
房遗爱也是来的时候临时起意,要把这功劳安放给称心身上。
称心本来就是心灵手巧的宫人,上次他还见他会绣花缝衣服,“发明”个羽绒服很正常。
闻听了房遗爱所谓的羽绒服,一旁的李靖激动了。
“以往们兵士们用‘木绵’制衣——辽东天寒地冻”李靖说着脑海里想起兵士们冻伤死去的场景,竟然眼眶红了,声音沙哑起来,竟然是继续说不下去了。
李靖口中的木绵,做成“绵衣”根本不保暖,甚至有时候兵士们也不愿穿,因为鼓鼓囊囊,不如多穿一件外裳
“木绵”一直是填充枕头的填充物,但实际上并不是保暖,可以制成冬衣的材料,在宋代之前并没有棉花二字中的那个“棉”字,一直是用“绵”字。
李靖一时思绪纷飞,他忍不住站起。
等他看向房遗爱,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发明是源自正跪地的小宦官之手李靖不由看向了称心,还有皇帝——
一时他倒是搞不清这小宦官犯了什么罪,李靖是个极为自律和谨慎之人,心里向开口的话顿时咽了下去,等了解这个叫称心的宦官所犯何事再说。
何况,就是犯罪,刺配出去,正好入军伍之中服役。
李靖面容带着淡淡笑意又缓缓坐下。
李世民听着也想起战时景象,他也心痛,感同身受。
“房遗爱,这羽绒制成衣服的想法,果然是称心所想?”李世民忽然似笑非笑。
房遗爱眼睛都不眨,嘴里回复道:“当然。”
称心从捏石头“失败”后,就一直羞惭地低着头,所以最先开始听见房遗爱“假话”,除了他的身子微微颤抖一下,之后他本人面上的神情谁也没看见。
此时到时掩盖了过去,欺君之罪师父都为了他犯下了,称心内心感动,对师父的仰慕之意快溢出了胸口。
师父不仅才华横溢,还护着他这么一个卑微的所谓徒弟,称心嘴上唤着方遗爱师父,心里也尊敬着,可任谁眼里,他根本不配做大唐相爷之子、公主驸马,太子重用的膳郎房遗爱的徒弟
称心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可这时称心有了为师父舍生忘死的感动,这世上恐怕父母都对没师父待他温情、关怀。
称心的父母可是为了大哥的娶亲,舍了他净身入宫的,他并不是街头孤儿。
这边李世民听了房遗爱肯定的答复,倒是没什么想法,这用羽绒制衣的事情看似很简单,只是以往没人想到。
但李世民还是要看到成效,一时根本忘记了所谓那个“流言”之事,还是李靖问了下,称心所犯何罪,如果真是罪不可恕,要判刑罚不如入他的军中服役。
李世民摆了摆手,免了称心的跪,沉声让称心去做好那羽绒服,之后要看是否能推行在军中,若是妥当,当速速制成备用,以待来年去辽东开战。
如果羽绒服可行,他们可以出其不意,大军早开拔一两个月,这样攻打高句丽的胜算又会添了两成。
李世民急切地带着李靖去了里间,讨论对高句丽作战的问题,太子随身要旁听学习,倒是房遗爱和称心被打发出来。
等出了甘露殿,称心再抬头,已经泪流满面。
他轻喊了一句:“师父!那”
房遗爱揉了揉对方的头颅,把称心的发髻弄得一团麻乱,道:“什么都不要多想,羽绒服就是你想出来的,回去做一件,这事就交给你了。”
一路上,他提点了称心几句,关于选取布料的问题,最大的难题是跑绒问题,反而不是羽绒获取的事。
大唐贫民百姓多有吃鸡鸭肉,因为便宜,贵族和世家稍微有钱的人,都吃牛羊肉,此时耕牛难得,牛肉价格居高不下,宰牛是需要官府核准的,必须是意外死亡或者瘸腿残缺之牛才能宰杀。
反而是鸡鸭鱼等物,百姓们易得,用量颇大,而上次房遗爱“推广”的猪肉,也就是豚,暂时也只是大唐小范围流传,那座云来酒楼还占了他的便宜,他和厨子们研究发明的美食暗地里被他们偷师不少,可见背后主人“魏王”、“高阳公主”的无耻。
房遗爱和称心刚回到了东宫,还没等房遗爱带着称心去找太子詹事于志宁,去索要制衣服的材料——各种鸭绒和鹅绒,乃至鸭毛和鹅毛、鸡毛亦可。这时,陈慕之这个丧门星就又来了。
房遗爱没好气,李道长怎么有这么一个不可爱的徒弟,白长了一张媲美称心容颜魅力程度的脸了。
“圣人找驸马回去是卫国公腹痛——”陈慕之简单说了下情形。
“肚子痛找我干嘛?”房遗爱没反应过来。
“”陈慕之眼睛定定地瞅着他。
房遗爱皱了皱眉,问道:“该不会是李大将军也得了肠痈之症罢?”
这可麻烦了——
房遗爱这才想起,上次遇到李敬业时,对方从卫国公李靖府内出来时了解到的事情,那时他也只是听一耳朵,开国功臣,上过战场的,就是他阿耶房玄龄这等文官身上也有一些老毛病,并不是靠治就能治好的。
李靖大小战役历经多少场,自然会受伤如家常便饭,李靖因为身体一直不好,很少出门,有后进小将请教兵法,也只能稍待片刻,那天的李敬业就是如此。
该不会他之前“病弱”,并不是生的旧伤,而该不是也得了慢性的阑尾炎?
回忆了一下刚刚看见李靖的气色,房遗爱的眉心捏成了一道褶皱。
第42章 忘乎所以房二()
甘露宫。
一所偏殿的厢房内;李靖面色忍痛;卧床休憩。
房遗爱这回没带着称心过来,是怕李二这个皇帝一时兴起;又看着称心碍眼;想了想独自重回去了太极宫。
等再次进入甘露殿范围;他却被小宦官引入一座偏殿中。
此时间房遗爱进屋来;皇帝李世民就让他速速上前来给李靖看诊。
旁边的宫内太医们有些不满;他们这把年纪还需要一个并不是从医的纨绔驸马来给李卫公看病么,只独有那张太医认为房遗爱是个天纵之才。
古来天才皆是凡人不可度之的;所谓聪慧之人一通百通,也没甚奇怪的。
大唐过目不忘之人也是有几个的;张太医就见过不少世家子自小聪慧;但有一个缺憾;这些孩童以为太过聪明颖悟,难免多思多虑,劳心伤神;皆是体弱不寿之象。
李世民不是相信房遗爱这么厉害;而是早就从陈慕之的禀告中,知道了房遗爱在他家城外庄子时的所作所为,甚至李世民还知道;房遗爱救治的那人已经活蹦乱跳,康愈完好了。
这恐怕是房遗爱本人还不知道的事情——
那个贫户送了一些寒酸的礼物到房家的庄子;许是管家还没来得及把这事禀告给房府;又或是小事一件;房遗爱并没有从卢氏或者房府的管家口中知晓。
房遗爱狐疑,但想了想,皇帝的“神通广大”,他心里便通透了。
他瞥了一眼陈慕之,对方依旧沉默当着壁花,安静的和侍候皇帝的大太监相媲美,甚至更没有存在感,因内息绵长,他连呼吸声都极为轻柔。
“圣人,小臣本不太擅长医术——”房遗爱苦着一张脸。
“妄言!”李世民不相信,可是药师这几年的身体都不太好,宫内的太医都没有办法,今日若不是他要与药师探讨东征的事情,需要征求他的想法和一件,李世民也忍心在劳累李靖。
所以,他眯着眼睛,心里的想法暂且不说,嘴上却指出:“房遗爱,上回你不是为了一个农汉开腹了?!”
“那人签了生死状。”房遗爱迟疑了半天无奈道。
总不能让李靖也签这个罢,再说签了也没用,真治疗死了李靖,皇帝和满朝文武不说问罪他,也得口诛笔伐,他将来会没个消停的。
懂得利害的房遗爱顿时想当缩头乌龟,他“怯怯”地看着皇帝,让李世民大皱眉头,反而是李靖深知对方心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圣人还是不要为难房驸马了。”李靖温和道,只是皱着的眉头显示着对方尚在痛苦中。
房遗爱看了一眼,叹气。
他心中不忍,可是一想到后果,又是他本人承担不起的。
“实话与你说,你治疗的那个农汉已经好了。”李世民说道,“若不是药师今日实在挺不住,我也不会找你。”皇帝在李靖面前很少用“朕”的尊称,李靖是大唐的国之柱石,有他在,边疆如何,李世民和满朝文武都不太担心。
房遗爱紧锁眉心,久久不语,也不答话。
反而是李靖腹痛,真是难耐地呻|吟了一声,虽然声音极其微小,但屋内的所有人还都是听见了。
李世民不由握住李靖的手,差点垂泪而泣。
“药师,你这关节——”李靖的手上关节处也肿胀,不知平日里痛不痛乎。
皇帝哽咽,无言。
然后,他也不顾旁人,感叹了李靖曾经与他的南征北战的过往生活,说到动情处,李世民真的是洒泪,连李靖都不由泣道:“臣深受陛下怜爱,心愧不敢安。况乎,臣又已过了花甲之年,生死早就看开,务请陛下保重身体,不必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