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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侍人。”突然,一个秀女出声。
那秀女长得容貌端丽,玉树兰芝,站在一群秀女之中,只觉得这人气质端庄大方,不似穷人家的子弟——此女乃是崔尚书家的大小姐,正房所出,名门闺秀,只因与文音一样,运气不好,买来的奴隶竟是连夜逃了,又一时间找不到代替的人,便只好让进宫。
“崔小姐有何指教?”安福问。
“这些庶出子自是少无机会面圣的,而我乃正房嫡出,哪怕今日不入宫,也不妨碍我他日嫁得良婿,荣华富贵。可否请安侍人高抬贵手,放我出宫。”这崔小姐听安福口中话语,虽是诱惑,却隐隐觉得不对,便开口求安福送她出宫。
“自是可以,崔小姐,请。”安福说了一声请,却不知道要让她“请”去哪里。
那崔姓秀女也不迟疑,兀自往来时方向走去,不多时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可又不过几刻后,这旷野里,就传来了她的尖叫……
恐怕是凶多吉少。
陆靖榕心中想。安福将这样大的一群人带到这荒郊野外,竟是神不知鬼不觉,恐怕早已事先做好了准备,来到这里,哪怕你是皇亲国戚,也是再也回不去了。此时竟觉得陆遥这人又是幸运又是聪明。
可转念一想,让安福做这件事情的到底是谁?是他自己?陆廉贞?宫妃?亦或是,九五之尊的他?
那安福面无表情地问:“各位小主现在明白了?到这里,不是生就是死,活下去,便有机会面圣,享那荣华富贵,到这里,正妻嫡子,亦或是下贱奴仆,都是一样的。”
众人安静地听着,旷野里静悄悄的的,只有风和某种野兽咆哮的声音格外清晰。
“你们到这里的第一件事,便是要问,为什么,我要把你们弄到这里来吧?”安福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挂出了一个清晰的笑。“你们在这里,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
话未听完,陆靖榕就快速拉住了文音的手,往人群旁跑去:“跑!”
“那就是——活着。”安福的话刚说完,就从袖中拔出两把锃亮的短剑,刺进了离他最近的两位秀女的胸口,顿时,两人白衣染血,一命呜呼。
人群中传来尖叫,众人四散逃窜,又有几人逃跑不及被安福所杀,还有几人被人踩在了脚底下,一命呜呼……
可这一切,都发生在陆靖榕和文音逃开之后,她们听到了身后的尖叫,但却没有一个人回头,犹如那无法回头的曾经一样。
第八章、躲藏()
陆靖榕拉着文音的手逃入夜色之中,那旷野虽大,却好在跑了许久之后有一个密林,躲入密林中后,文音与陆靖榕两人终于是停了下来。
文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是官家小姐,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跑过这么远的路,加之跑动之前也未作准备,仓促出发,此时更是难受。
可她心中却微微庆幸,若是没有陆靖榕拉住她的手,此时那死尸之中,可能就有一个叫文音了。
想到自己的哥哥将自己送出时候的模样,她此时竟然开始明白为何哥哥会哭了。
“到这里就安全了,我们稍作休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陆靖榕放开文音的手,开始观察四周——看来安福并没有追来——安福突然发难,看起来就是为了逼那些秀女逃走,可那来时的路是不能走了,她们能躲藏的地方,也便是这片密林。
可这密林又大的很,也不知道别人到底在哪里。
“我们,要在这里过夜?”文音看四周黑漆漆的,甚是吓人,便又抓住了陆靖榕的手。
靖榕的手并不暖,甚至初抓住的时候还觉得这手冷的狠,可抓的时间久了,却只觉得这手比什么都温暖,让人舍不得放开。
“只能如此了,若是回去遇见了安福,恐怕就得不偿失。”
说到安福,文音的脸色一暗,她本就是一个聪颖可爱的女孩,这样挎着个脸,却又有一种别样的可爱:“他不是皇城侍人吗?怎么能随意杀人?他又为什么要杀我们?”
文音一连问出三个问题,而陆靖榕,也回答了这三个问题。
“皇城根下埋的白骨不比战场上少,侍人们杀的人也未必不如战士们多。他杀人,也许是自己的意思,也有可能是受人指使。他要杀我们,不就是为了让我们‘活着’吗?”前两个答案文音似懂非懂,而最后一个反问,文音却听不明白。
“他分明是杀我们,又怎么说让我们活着?”
“没有死,哪有活?他将我们赶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们进入这密林之中,这密林之中有野兽,有毒花,有毒虫,有天灾,有人祸,能活下去的几率是少之又少。”陆靖榕一边回答,一边继续观察四周,她老练地犹如一个丛林猎人,只是那熟练的样子与那十岁的年龄极其不符。
“他是想把我们全部弄死在这丛林里吗?”文音又问。
陆靖榕摇摇头:“你可听说过蛊?”
文音摇摇头。
“昔南族有异术,粹其命曰蛊,乃至百十毒虫于一瓮中,放置百十日,瓮开,其虫皆死,唯余一虫,其型美,其色异,其身毒,似虫非虫,似毒非毒,非曰虫,乃名蛊。”靖榕如背板书一般将这段话说出——陆廉贞善武,却厌蛊,但不知为什么,却在这几年级频频要求陆靖榕将有关蛊的一切熟记。“你看我们现在可像是被放在瓮里的虫子?”
“将人做虫,这树林就是瓮?”文音讷讷地说。她本是一个闺阁小姐,怎么懂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此时心中极怕,只好用力抓住陆靖榕的手——靖榕说过,最后只会留下一只毒虫,其余皆死,那自己……
“没事的。”陆靖榕轻轻抚摸着她那微微有些发白的脸,这样安慰道。
可是她心中也是怕,却要安慰别人。只因为陆廉贞教过她:你心中怕什么,就要想想自己为什么怕,你想出了原因,就会去想解决之道,想到了解决之道,你为什么还要怕?
想到了这里,她呼出一口闷气,一扫心中阴霾。
“我们且去找一找容身之所吧。”靖榕拿起旁边一根枯树枝,扫开眼前灌木。
“可是,我们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如何……靖榕你不怕吗?”文音跟着陆靖榕慢慢往前走着,身处在这无边黑暗之中,竟是有一丝暗中行船的错觉。
“若是我没猜错,此处乃是皇城中连着的一片皇家猎场。”
“猎场?”文音一阵惊呼,“我哥哥曾和我说过,这春猎一年一回,就在每年四月,今年春猎刚过,皇家猎场必会封闭一年,待猎物休养生息,待下一年春猎。”
“是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被带来这里的原因了,此处离皇城极进,又万径无灭,林中野兽又多,真真是毁尸灭迹好地方。”猜测到将一干秀女赶到这里来的人的想法,靖榕心中虽是愤愤,却不禁感叹此人聪慧。
两人在林中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一处山洞,这山洞只有一人来高,好在靖榕与文音都身量不足,所以能勉强前行。
洞中微微潮湿,隐隐有风吹过,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好在靖榕聪慧,带了火折子,靠着零星火光,两人摸索着前行。
等走到略微深处,两人收拾了一下,靖榕去外面拣了柴火,与文音嘱咐了两句就往外走去,将洞口放上遮盖物之后,迅速离去。
……
约摸半个时辰后,靖榕回来,手上拿着一些干柴火还有一只被折断脖子的兔子——洞口处遮盖物尤在,并未有被移动的痕迹。
——可本来该在洞里的文音,却不见了!
既然文音并未走出洞口,那必然是往洞中走了。
想到这里,靖榕丢下手里的兔子,拿起一根略微坚硬的树枝,以树枝代替武器,拿着火折子往前走。
可没走几步,却看到了另一番场景。
别有洞天!
是的,别有洞天。
几步之外的洞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可几步之后的洞中却是泉水融融,月光清澈。原来那洞虽然狭隘,可却极长,前半段靖榕所走的,只有一人来高,且漆黑无比,可走到后面,却豁然开朗,洞中顶上有一个脸盆大小的洞,一束月光从洞中射入,其下是一汪清澈的泉水,月照水,水映月,越发显得洞中明亮。
而文音则站在泉水边宽衣解带,准备洗漱一番。两人在林中走着,身上白衣早已染尘,而文音喜洁,在洞中一个人呆着,又是暗,又是怕,便四周来回走动,竟是走到了洞的中央。
发现这样一处地方,对她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第九章、遇蛇()
文音此时已经衣衫尽褪,露出下面白皙的身体,她此时只有十三四岁,身量为准,显不出那美好的身体来,只是胜在皮肤白皙,如玉如缎,在那皎洁月光下过更是显得她那稚嫩的身躯美好。
她先将手放在水里,试了试水温,这水虽微凉,可身上污秽却更让她觉得难以忍受,正当她要将脚伸进水中的时候,一粒石子,竟是打在了她的肩侧,顿时白皙的肩头留下鲜血,而文音,也被那力道冲击,倒在了泉水便。
“好疼……谁……”她略带惶恐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响起,可当她看到黑暗里走出的靖榕的时候,脸上那恐惧的表情褪去,她略带不解地问着陆靖榕,“靖榕,你为什么要偷袭我?”
可靖榕,却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文音身边,捂住了她的嘴。
黑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动,也许是夜色太冷,文音看的陆靖榕捂着自己的手的手臂上,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靖榕在文音耳边轻轻说:“等下,你可不许叫。”
文音点点头后,靖榕指了指她面前的泉水。
那泉水清澈无比,又平静无澜,中间倒映这一轮皎洁明月。这……靖榕为何让我看这泉水?文音这样想着。
这月,似乎太清晰了。她又想。
是的,泉水清澈,这月,只能倒映光,可月影却不能倒映,可这一轮明月却如此清晰,那是因为……
文音细细地看着泉水的底部,这泉水底是黑洞洞的,可这泉水并不深,为什么会这样黑呢……而且那黑色的池底……似乎在动……
动!
天啊,那泉水底竟然不是礁石,不是细沙,不是水藻,而是一池子黑色水蛇!
她忘了靖榕的嘱咐,几乎惊叫出声,可靖榕却更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那力气大的,几乎要把她闷死。可也好在靖榕眼疾手快才不至于让文音尖叫出声,引得黑蛇袭击。
靖榕快速将文音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即快又轻地离开泉水。靖榕拉着文音的手的力道不轻,可文音抓着靖榕的手的力道更重,等他们走到山洞隧道里的时候,靖榕的手,已经被文音的指甲抓出了鲜血。
可更让人难以意料的事,却在后头。
等靖榕与文音凭着火折子那微弱的光芒,回到原来放置柴火和兔子的地方,循着明明灭灭的烛光看去,却看到一条足有碗口大小的巨型黑蛇,正在吞噬着她猎捕来的兔子。
这一次,文音没有尖叫——她晕了过去。
前有巨蛇,后有蛇潭,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