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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茗说,改天请泽成师兄上你杨家坳来调研。
杨志远笑,说,泽成师兄那么,他岂会有时间上杨家坳来。
安茗笑,说,这可不一定,按照逻辑推理。我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你想,你现在经常向泽成师兄汇报杨家坳农村工作的情况,这可是难得的第一手农村经济工作的资料,泽成师兄难道就不想来看看。
杨志远还真没有这么想过,他给李泽成写信,汇报工作谈设想,纯粹是出于一种对李泽成的尊敬,倒没有想过其他,现在安茗这么一提醒,杨志远还真是觉得有这种可能,因为现在的杨家坳还真是一个很好的参考样本,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一旦因了某种机缘,李泽成还真有可能到杨家坳来调研。
杨志远笑,说,要是泽成师兄真能来杨家坳就好了,正好可以指出不足。
安茗笑,旧话重提,说,志远,你就那么肯定,你不会入仕。
杨志远摇头,说,其实人这一生之中,也就三种选择:从商、入仕、做学问。说实话如果有可能,我都想试试,这样自己的人生才会有意思。从商我现在就从着,做学问,那是老了以后的事情。而入仕,这要视机缘、方式和人等各方面的因素而定。仕途就那么好混?在我看来它是三种职业中最具风险的职业。当然所有的因素里面我始终认为这人的因素最为重要。
安茗官宦世家,对这方面更是理解透彻,她说,这话不错,进入官场,首先就是要跟对人,不管承不承认,官场就是一个金字塔,由点到线到面,每条线都有那么一、二个灵魂人物,如果这灵魂人物正直、具有敏锐的政治智慧,那么这条线上的人就可以跟着这个人的足迹走,一荣俱荣,反之则一损俱损,得不偿失。
对于这一点,杨志远还是有所体会,就拿新营来说,尽管向晚成并不认可,但在外人看来,向晚成、张开明、洪然、伏涌军、延平、余就无疑就是一条线上的人,在这条线上,向晚成就是这个灵魂人物。当然也会有人把他杨志远归于向晚成这条线上,但杨志远自己却不这么看,他是体制外的人,是个农民,和向晚成他们只能说是性情相同,互相欣赏。要知道向晚成仕途的升迁对他杨志远的影响不大,向晚成当不当这个书记,他杨家坳都会朝既定的方向发展下去。而对于向晚成这条线上的人来说,向晚成走得越高,他们也就可以跟着往上走,但如果向晚成摔了下来,张开明和洪然还好一点,伏涌军、延平、余就的日子只怕就不会好过,只能自认倒霉。说实话,杨志远对向晚成这条线并不看好,向晚成这人正直、务实、胆大,这些都是从政者的优点,但向晚成也有其致命的弱点,这就是向晚成是土生土长的干部,这类干部上层资源少,不能做到线上有线,这就注定向晚成这人走不了多远。马少强、胡捷无疑也是一条线,这条线上的资源无疑要比向晚成那条线丰富,向晚成在他那条线上可以说是头,在马少强这条线只怕连尾都算不上。上次马少强、姜慧有意通过提拔延平向他杨志远示好,有意想把向晚成他们纳入他马少强的线上。这对向晚成来说未必不是一次机遇,当时延平在南山问及杨志远的看法,杨志远考虑到马少强这人太过强势,风言风语太多,只是含蓄地说:敬而远之。虽然当时只是延平在问他,但杨志远知道这中间未必没有向晚成的意思。杨志远知道向晚成肯定也有过一番思量和挣扎,但最终向晚成还是接受了杨志远的建议,延平仍呆在新营原地没动。
杨志远想到姜慧这事,就问安茗,你还记得去年在‘天桥百货’我们一同遇到的那个叫姜慧的女人么?
这事情对于安茗来说并不重要,都过去一年了,安茗自然没什么记忆,她摇头,说,不记得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事。
杨志远于是把回省之后遭遇姜慧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安茗也觉姜慧的举措有些不同寻常,她想,难道姜慧知道我的家世了,这怎么可能,是哪个环节出现了纰漏?
杨志远说,安茗,你跟我说实话,姜慧这事是不是和你有着某种关系。
安茗不知道姜慧这事和自己有没有关系,如果自己的家世姜慧知道,而杨志远不知道这对杨志远来说多少有些不公平,说不定今后还会因此影响到彼此的关系。既然自己和杨志远的关系已经明朗,安茗觉得还是由自己把自己的家世告诉杨志远为好。
安茗一字一句地说,志远,我告诉你,我爸是陈明达。
尽管不在军界、政界,陈明达是谁杨志远当然还是知道,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将军,尽管他对安茗的家世有所预期,但他还是没想到安茗竟然会是将军的女儿。他吓了一跳,手脚发颤,赶忙把车靠边停下。他定定地看着安茗,说,你可别开这样的玩笑,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安茗看着手足无措的杨志远,直乐,说,我爸是陈明达,怎么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开玩笑,唯独这爸爸可不敢乱认。
杨志远说,我说苏锋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怯你安茗,原来你是陈明达将军的女儿。
安茗笑,说,我和苏锋的关系,就跟你和杨雨霏的关系一样,自小就熟,他怎么敢和我叫板,要不然让我把他自小到大的溴事说出来,他就没法在学校里混了。
杨志远哈哈一笑,说,不至于吧,苏锋会怕这个。
安茗笑,说,苏锋不怕这个,哪他怕什么?
杨志远笑,说,这就如同哥哥对妹妹,苏锋那是在让着你。
安茗对这点倒是认同,她笑了笑,说,看你刚才那样,是不是知道我是陈明达的女儿有些害怕了?
杨志远说,说实话,刚才还真有些害怕,但现在不怕了。
安茗说,看来你的抗打击能力蛮强的,这么快就适应了。
杨志远说,我一个穷小子,什么都没有,你都不怕,我怕什么。爱情是俩个人的事情,俩个人只要是真心相爱,名和利,权和势都算不了什么。
安茗说,我还真怕你因此胆怯,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这才是我心目中的杨志远,敢想敢做,一往直前。
杨志远自信地一笑,说,男人嘛,自然是要一往直前,敢于担当,不然上帝创造男人干嘛,难道就为生儿育女。
安茗白了杨志远一眼,说,一夸你就来劲了,你还走不走,这太阳当头,这车的空调效果又不好,你想把我烤糊了啊。
安茗的脸上渗出小小的汗珠,眼如星子,样子可爱至极,杨志远只觉心襟一荡,他赶忙稳定心神,打动方向盘,把车开入行车道。
第二十三章:线上有线(2)(一)()
杨志远和安茗到了省农业银行。五月老行长卸任,张平原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省农业银行的行长,名副其实的正厅级干部。张平原这人行事低调,在他看来行长副行长也就是个职务上的变动,没什么实际的意义,因此尽管他和杨志远时有电话联系,但他并没有告诉杨志远他官升半级这事。杨志远还是上月和杨建中在新营见面时,偶尔听杨建中说起这事,当初杨志远只是笑了笑,心说老师就是老师,尽管在这个名利场上摸爬滚打的二年有余,还是没改他以往的随性。对于这种事情,张平原看得淡,杨志远同样看得也淡,既然张平原不把这个当回事,杨志远也就由了他,再和张平原通话,也从不言及张平原升官一事。
杨志远到省城时,已是下午三点。张平原现在是一把手,手握钱袋子,更是成了许多人想要百般巴结的对象,张平原现在所处位置特殊,不是谁都可以想见就见,自有保安秘书为其把关。
张平原的办公室在顶楼,二十八楼,有专用电梯直达所在的楼层。杨志远到得大厅,遇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通往二十八楼的电梯口摆了个小桌子,有保安专门把手,一般人不让进。
杨志远说,我叫杨志远,找张平原行长,麻烦你通报一下。
保安态度不错,彬彬有礼,说,请问您有预约吗?
杨志远想见张平原,也是一时兴起。好久没见张平原了,根本就不知道现在见张平原还要预约。杨志远摇头,说,没有。
保安态度还是谦和,说,那就不好意思,张行长现在正在会客,要不您和行长的秘书联系一下,让他安排时间让您和行长见面。
张平原现在的秘书是谁,杨志远还真是不知道,他就认识张平原的司机小齐,齐秉,说是小齐,其实要比杨志远大好些岁。既然张平原在会客,杨志远自然也就不好去打扰张平原,杨志远只能找齐秉,杨志远对保安说,那就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齐秉。
齐秉的电话不保密,保安训练有素,他并没有为难杨志远,拿起内控电话就打,说,麻烦你接一下齐秉科长。
张平原成为行长后,齐秉除了仍任张平原的专职司机还兼任机关事务科的科长。
杨志远印象中的齐秉,憨憨的,不喜说话,张平原谈事,齐秉就喜欢仰在座椅上休息。一不留神,这齐秉就成了正儿八经的科长了。杨志远不由地想到来的路上思考的那个路线问题,齐秉是张平原的专职司机,毫无疑问,齐秉从成为张平原的专职司机那一刻起,他就成了张平原这条线上的人,尽管他处在这条线的末端,但张平原成为行长,齐秉也就水涨船高,成了科长,也就是说,齐秉跟张平原这条线,跟对了。相对于向晚成那条线,张平原这条线起点就要高得多,齐秉三十岁不到就成了正科级干部,伏涌军、延平快四十了,也还是个正科级。官场这个面就是由这么一条又一条的线组成:平行线、交叉线;线上有线,线中有线,盘根繁杂,没有人可以避得过。即便是像张平原这样学者型的人,一旦入了仕途,还是免不了俗,该按仕途的规矩来行事的还得按规矩来,提拔齐秉也是如此,要是张平原自己升职了,对齐秉他们这些跟着他的线上之人不管不顾,那么他这条线上的人又怎么会诚心诚意地替他办事,假如张平原自己线上的人对他的话都是阳奉阴违,使其政令不通,那么张平原这官只怕也就做到头了,毕竟不管一个人的能力有多大,孤家寡人总是办不成事。
齐秉的办公室在七楼,虽然现在是一科之长,但他的主要职能还是为张平原开车,张平原会客,齐秉就规规矩矩地在办公室守着,随时等候张平原的召唤。他跟张平原的时间长,自然知道杨志远和张平原的关系,一听杨志远现在就在大厅的电梯口,他二话不说,放下电话,就跑了下来。
保安属于内勤,在齐秉的管辖之列,县官不于现管。齐秉一出面,这事情就简单了,保安按下电梯,彬彬有礼地朝杨志远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杨志远笑,当即表扬,说,这保安的素质不错。
齐秉说,那是,这些保安上岗之前都到礼仪学校接受过专门的培训。
安茗一直站在杨志远的身边静静地看,这时忍不住调皮地一笑,说,没想到张老师的驻地如此戒备森严,志远,要不是你带路,我想见老师一面只怕不易。
杨志远知道安茗是在说笑,安茗既然是陈明达的女儿,家里的戒备只怕比这要严上一百倍,他朝安茗笑了笑,没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