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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是他想歪了。或许沈瑄属于那种喝醉就会换个性格的特例,平时冷冰冰,醉了却变得格外热情。这样的人,孟清和见过。
“吾欲与汝同塌,共剪西窗烛,凤友鸾交”
孟清和点头,无非一起睡,古人不是经常这么做,还被引为佳话。同塌没关系,剪蜡烛没问题,凤友鸾交也凤友鸾交?!
孟清和倏地瞪大双眼,这词是用在这里的吗?
喝醉了还会乱用成语?
“沈指挥,你确定自己还清醒?”
“孟佥事何出此言?”
沈瑄又笑了,黑色的双眸,如玉的面容,君子如竹,冷香沁染,刹那芳华。
孟清和来不及反应,被一把捞了起来,视线颠倒,从震惊中回神之后,已是倒在了床榻之上。
这情形该如何解释?
孟清和支起手臂,想撑起身体,却被轻松的按了回去。沈瑄单膝跪在床沿,手指擦过孟清和的领口,“吾与汝抵足而眠,何如?”
何如?
不何如!
何如个xx!
孟清和瞬间发现,他好像一直看错了沈瑄,也给自己定错了角色。
眼前这位不单单会打仗,还是个标准的侯二代,在永乐帝身边长大的!
事实上,他才是即将被禽…兽的那个吧?
“沈指挥。”
“恩?”
砰!
孟清和用了同燕王妃一样的招数,在沈瑄俯身时,一掌击在他的颈后。一下不见效果,孟清和正打算再补一下,沈瑄却眼睛一闭,压在了他的身上。
世界安静了。
“沈指挥?”
没动静。
凑近些,能听到轻微的鼾声。
喝醉了也不打呼噜,这习惯很好。
孟清和把沈瑄搬开,下了床榻,想了想,又弯下腰,手脚放轻,把沈瑄的腰带解开,靴子脱掉,被子拉上。
直起身拍拍手,旖旎的心思早就退得一干二净,沈瑄的表现让孟清和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不是他一个人动了心思,这事就要好好考量一番了。
能得个长久的,没人愿意只享受一把露水…姻缘。孟清和天生是个弯的,没办法,也改不了。上辈子情况不允许,想找个长情的也难,现在呢?
人是高级动物,会冷静的思考。
冲动是一回事,对某个人动心是荷尔蒙吸引和肾上腺激素的反应,长久相伴则是另一回事。
之前他没想过长久的事情,他以为那不可能。
现在的话,沈瑄会是他想要的那个?
孟十二郎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茶水已经冷了,入口之后,略微苦涩的味道却让大脑更加清醒。
要试一试吗?
看着沈瑄,孟清和的表情渐渐变得宁静,好似一片湖水,只有黑色的双眼会偶尔掀起一波微澜。
陷入沉思中的孟十二郎并未发现,本该昏睡中的沈指挥在一瞬间睁开双眼,黑沉的双眸中不见一丝醉意。
当夜,孟清和与沈瑄同塌而眠,却纯洁得不能再纯洁,连盖棉被聊天都没发生。
翌日,天刚擦亮,孟清和醒来,目光对上侧躺在身边,不知醒了多久的沈瑄,困意顿时消失无踪,立时间清醒了。
“孟佥事。”
“卑职在。”
“解释一下。”
解释?怎么解释?
说沈指挥醉酒走错门,他想借机耍…流…氓,结果发现这位比他更…流…氓?
“这是一场误会。
“误会?”
“沈指挥昨夜喝醉了。”
“是吗?”
“千真万确。”
“哦。”
沈瑄突然单手撑在孟清和耳边,散开的黑发扫过孟清和的脸颊,在他发呆的时候,利落的跃下床榻,像只矫捷的豹子。
拿起搭在床边的腰带,头发只是随意的一束,沈瑄侧首,“孟佥事。”
“是。”
“改日,瑄再与汝秉烛夜谈,同塌而眠。”
话落,沈指挥拉开房门,清晨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青色的武官服下摆轻扬,乌黑的长发搭在肩头,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
房门打开又关上,沈瑄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孟十二郎彻底傻了。
沈指挥,真没醉?!
躺下,单臂搭在额前,僵硬两秒,孟清和突然笑了,看来他想的事情有门,绝对的有门!
一连几天,孟清和的心情都相当的不错,灿烂的笑脸差点闪瞎汉子们的虎目。
孟佥事这是怎么了,捡到钱了还是又要升官了?
世子派人来抓壮丁帮工,孟十二郎依旧是满脸笑容,闹得来请人的王安一头雾水。
莫非孟佥事决定投靠世子了?所以世子来请才这么开心?
厢房中,朱高炽一边处理政务一边用高粱饼子磨牙,朝廷的大军已经到了真定,燕王不日又要出征,北平的政务再一次压到朱高炽的肩膀上,世子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掉膘。
通报之后,孟清和进门,脸上的笑容把朱高炽也闪了一下。
“卑职见过世子。”
朱高炽放下高粱饼子,疑惑问道:“孟佥事有喜事?”
孟清和摇头,“回世子,没有。”
朱高炽不相信,“那为何如此开心?”
孟清和顿了一下,“卑职很开心?”
朱高炽点头,“很开心。”
“哦。”
孟清和继续笑,朱高炽再次被闪。幸好这位脾气不像他爹,更不像他爷爷,对下属的容忍度极高。不然,以为孟十二郎这表现,纯粹是找打。
“父王即将率军出征,粮草调拨让孤很是头疼。”
朱高炽挥挥手,王安知机的退出门外。房门关上,世子立刻大吐苦水。他只想找个人说说话,并非一定要孟清和想出办法。当然,能想出办法更好。
“这些话,孤也只能同你说。”
或许是因为在南京发生的种种,让朱高炽对孟清和产生了战友情,孟十二郎有幸成为世子倾吐苦水的对象。
“世子,可是粮秣不足?”
“短期尚好,时间长了怕是会有麻烦。”
朱高炽取出两本账簿递给孟清和,“你来看。”
“卑职谮越。”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孟清和侧坐着翻开了账簿,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的确如世子所说,情况并不乐观。
燕王造反前期准备十分充足,奈何以北平一地对抗朝廷到底底子单薄,拼不起消耗。速战速决是最快的办法,一旦时间长了,后勤肯定会出问题。
建文帝可以檄令各省给过路大军准备军饷,燕王却没法这么干。建文帝占据正统的名义,天下都是他的。燕王敢伸手,一个劫掠地方的罪名绝对跑不了。
叔侄俩已经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燕王起兵靖难,打着扫除奸臣清君侧的旗号却改用洪武年号,明摆着不承认…中…央…政…府。
建文帝也没和叔叔客气,一方面派出大军,一方面削除燕王的爵位,取消他的封地,还扣下了即将发往边塞的军粮。这下子遭殃就不只是北平一地,边塞诸王,包括宁王,辽王等都遭受了池鱼之殃。
北疆苦寒,越是边塞充要之地,军屯的收获越少。以开平卫为例,孟清和为何要铤而走险,用兽皮为手下的弟兄们换粮食?就是因为种出来的粮食不够吃。
从洪武年间,朝廷一直用海船北上运粮,运河疏通之后改用河运。洪武年间设漕运使,正四品。永乐年设漕运总兵官治理漕运。
建文帝扣下了这批粮饷,也算是掐准了燕王的命脉。
随着燕军攻下怀来,开平,龙门,上谷,云中等卫所关隘守将陆续投靠燕王,粮饷的问题一下凸显出来。没有粮饷,谁还愿意提着脑袋跟燕王造反?
“夏粮已开始征收,秋粮仍需等些时日,只北平一地,收上来也是杯水车薪。”
朱高炽不能上马打仗,于政务上却愈发娴熟,发现问题马上报于燕王,可惜燕王也是挠头,没太好的办法。
继续这样下去,燕军说不得要从朝廷军队那里抢劫才能养活自己。
历史上燕王真这么干了,靖难起兵不久就开始抢,一直抢到靖难结束。对燕军帮助最大的是曹国公李景隆,他率领的五十万大军除给燕王送出不少军粮,还送了大量的士兵军械。按照孟清和的话来说,有了曹国公,燕军中的提调官基本都可以回家洗洗睡了。
现在李景隆还没来,进驻真定同燕王对峙的是长兴侯耿炳文,这位的作战经验和战斗水平同李景隆绝不是一个级别。论起进攻,耿炳文或许比不上朱棣,若论防守,不客气点说,两个朱棣捏一起也比不上耿炳文。
当年让朱元璋恨得咬牙切齿的张士诚都拿他防守的长兴城没一点办法,何况是手头力量远比不上张士诚的朱棣?
孟清和左思右想,也难想出个主意。思及刘经历提到的残元…内…乱,脑海中似有念头闪过,奈何闪得太快,根本抓不住。
见孟清和不说话,朱高炽也没觉得失望,“孤曾想,若是有孟佥事所言的土豆地瓜等物,难题便能迎刃而解了。”
孟清和苦笑,土豆地瓜的确有,可还长在美洲,离郑和出海还有几年,远水解不了近渴,想也是白想。与其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不如想办法去截南军的军粮,或是从鞑子那边下手。
鞑子能来明朝打谷草,就不能反过去抢他们的牛羊?随即摇头,哪有那么容易。
明朝农耕,北元游牧,满草原和鞑子玩…游…击…战去?
世子吐完苦水轻松许多,将一堆账簿丢给孟清和,起身到屋外呼吸新鲜空气去了。
孟清和忙出声道:“世子且慢,卑职有一事相求。”
“何事?”
“卑职家在城外孟家屯,家中只有寡母和两个嫂嫂,还有年幼的侄女,没有男丁。卑职”
孟清和话没说完,朱高炽就明白了他意思。
“孟佥事不放心家中?”
“是。”孟清和面露忧色,“近日未逢战事,卑职想回家看一看。”
“既如此,孤准了。”朱高炽很痛快,“不过到底军中有令,你带孤的令牌去见宛平县令,同县衙官吏一起到里中问候诸老。按常例该给里中老人送去米肉,你一并带去吧。”
“卑职谢世子!”
“没别的事了?”
“是。”
“桌上那些尽快处理一下,孤很是头疼啊。”
朱高炽挥挥手,出门溜达去了。
孟清和看着桌上那堆小山,再瞅瞅门外候着的几名文吏,为了得来不易的探亲假,撸起袖子,干活!
孟十二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埋首案牍,手中的毛笔使出了钢笔的速度,一手狂草写得是酣畅淋漓。
抄录的文吏各个两眼蚊香圈,一边抄,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识字障碍,十个字里竟有七八个不认识!
不求横平竖直,至少写出来像个字吧?连认都认不出来,还叫字吗?
三日中,孟清和一直忙于世子交给他的工作,王府文吏也终于习惯了孟佥事的一笔狂草。
朱高炽的工作轻松不少,掉下去的膘又有贴上来的趋势。
与儿子的轻松相比,燕王遇上了难题。获悉朝廷大军的最新动向,燕王立刻召集手下大将商议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