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陈世美身着金线绣花的红色外袍,内敛沉稳的气质压住了身上艳丽的色彩,更显得他温儒典雅,风华绝代。
王延龄一身素白暗纹锦袍,容颜昳丽,眼波潋滟,摇着把扇骨红如鸡血的折扇,整个人显得张扬洒脱,惊艳绝伦。
堂上的客人见这二人走进来,都纷纷起身向二人施礼。
二人边走边向两边的客人拱手回礼。
等客人们都坐下后,陈世美对王延龄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请相爷上座。”
王延龄含笑推辞道:“今日乃驸马爷寿辰,寿星最大,驸马爷不必多礼,请上座。”说罢,摇着扇子不紧不慢地去了左侧下首最前边的位置坐下来。
待侍女们斟上美酒后,陈世美举杯道:“今日乃世美三十岁寿辰,古人云‘三十而立’,各位都是朝中重臣,国之栋梁,我如今能在这里与诸位大人欢聚如此,不枉此生。世美感谢各位大人光临寒舍,先干为敬!”说完仰脖一饮而尽。客人们也纷纷举杯饮了杯中酒。
王延龄喝了一口后放下酒杯道:“驸马爷惊才绝艳,龙章凤姿,当年高中魁首,被圣上一眼相中,招为皇家乘龙快婿,如今与公主夫妻恩爱,举案齐眉,让我等羡慕不已,我等同敬驸马爷一杯,祝驸马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于是下面众人一起端杯祝愿,皆饮了杯中酒。
酒过三巡后,管家在陈世美的授意下,让喜庆班开始表演歌舞,为众大人与王公们助兴。
一时间堂上杯觥交错,推杯换盏,歌声缭绕,舞步轻盈,一派繁华富贵场。
之后,耍百戏的汉子和小丑们相继上台,大厅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身处在这喧嚣繁华的场所中,上首坐着的主人陈世美却犹如浊世清公子一样,面色平静、无波无澜,淡淡地看着眼前的表演。
王延龄的目光掠过陈世美时,与他不经意对视了一眼,便执起酒杯,隔空敬了他一下,抿了一口后,转过视线,看着场中央肥胖的小丑夸张滑稽的动作,嘴角微翘,露出了一丝冷笑。
艾怜不知道王延龄什么时候让她上场,心里始终紧张得很。驸马府中的侍卫、小厮和侍女都穿着统一的服装,因此能够让外人一眼分清驸马府的人。
她缩在乐师堆里,偷偷地巡视着全场,看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韩琪的影子。
又是一轮歌舞表演,此时酒香人醉、胭脂迷香,客人们已然对歌舞失去了兴趣,彼此间交谈寒暄着,或是相互劝酒灌酒,个别客人借着酒意开始放浪形骸起来,搂着身旁伺候斟酒的美丽温顺的侍女开始动手动脚。
几曲歌舞过后,王延龄不动神色地瞥了一眼喜庆班班主,洪班主会意,摆手停止了音乐声,没有了吵闹的音乐背景,大厅里清净了不少。
洪班主大声道:“接下来请贵人们欣赏一首琵琶曲。”说完,亲自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厅堂中央。
艾怜缓缓起身,从众乐师中间脱颖而出,很快便把全场的视线吸引过来了。
只见她身穿一身素雅的天青色衣裙,系着朱红色的腰带,臂上搭着白色透明的薄纱飘带,怀抱点着亮米灰图案的灰调色琵琶,青色面纱半遮着脸面,露出来的一双漂亮眼睛有种摄人心魄的妩媚感。
她袅袅娜娜地从乐师中走了出来。
她的这身装扮既不同于其他女伶的热烈艳俗,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素净而犯了主人寿辰的忌讳,总之,让人看了觉得很是舒适,真是个雅致的女子。
她走到椅子旁,屈身施了一礼,坐下开始弹奏。
她一上来,陈世美的脸色刷地白了,他怔怔地看着眼前女子遮了一半的容貌和身形,心里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潘氏。
艾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一拨,琵琶音顿时如玉珠走盘,大厅里顿时静了下来。
她低头集中注意力,轻拢慢捻抹复挑,琵琶发出了忧愁哀怨,如泣如诉的声音。
前奏过后,她红唇微启,吟唱道:“一别之后,两地相思,只说是三四月还,谁知遥遥无期?”
她一张嘴,陈世美就听出了潘氏的声音,心里不禁火冒三丈,真恨不得上前亲手掐死她。
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当众献曲,有失妇德!
她到底想做什么?
“薄情寡义将情负,转手怀抱新人眠哪堪回首,泪如雨下何曾顾念,旧人伤情。”
听着听着,他的脸色变了。这该死的女人,他给她荣华富贵她不要,许她夫妻团聚她不肯,如今却在众人面前给他难堪,她这是活腻了吗?
陈世美的拳头攥得死死的。
潘氏的唱词,悲切凄婉,当听到她唱“黄土垅里,公婆埋骨”的时候,他想起爹娘生养他一场,如今一抔黄土,不知葬在何处,作为独生儿子,他竟从未在爹娘坟头上敬过一炷香,烧过一张纸,顿时,眼睛酸涩难忍,眼角隐隐有了泪意。
第46章 寿宴(3)()
下首离陈世美最近的王延龄则至始至终都在欣赏着他那不停变化的脸色。
今天真是让他心情愉悦啊!
陈世美这张又臭又硬的石头脸,从认识他起就波澜不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如今惊诧、恼怒、哀伤、羞愧、狰狞,甚至连杀机毕现的表情都显露出来,真是精彩纷呈。
果然让人看得过瘾!
那张假面具终于装不下去了,看来陈世美的道行还是修炼得不够啊。
王延龄的关注点此刻全集中在陈世美身上,而陈世美的心和耳朵都在艾怜那里。
当陈世美听到艾怜唱“可恨夫君贪富贵,攀上金枝玉叶身”时,他在这个大厅里简直都要待不下去了,可理智告诉他必须要若无其事地留在原地。
他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垂着头,把手支在额头,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此刻,他自己都觉得面上灼热,无颜见人。
下边席上的贵客们也都不是傻子,听出了琵琶曲的意思。
这个乐娘弹唱的内容是穷书生中了状元后抛弃糟糠之妻,攀附上了皇家公主成为驸马。当今圣上只有一位公主,除了她,谁敢称金枝玉叶?当朝驸马爷当然也仅陈世美一人。而今日正是陈驸马的寿辰,她弹唱这支曲子,很明显是在影射着什么。
难道这陈世美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众人在底下窃窃私语,议论着陈世美和此女子的关系。
等艾怜一曲弹唱完,王延龄一手拿折扇,轻轻敲打在自己的另一只手心里,富有磁性的嗓音抑扬顿挫地评价道:“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意。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说完放下扇子,带头一下一下地拍起了手。
众人见相爷赞赏,便也跟着竭力地鼓掌捧场。
全场都为艾怜的弹唱喝彩,除了寿星陈世美。
他尴尬极了,坐在那里,鼓掌也不是,不鼓掌还不是。
艾怜收起拨片插在琴弦中,站起身,抱着琵琶,给众人端庄地施礼谢场,就要告退。
王延龄突然高声道:“那妇人,且先留下,我有话问你,你的曲词里,描述了女子被薄幸人抛弃的凄凉惨状,叫人好生同情,可是有什么典故?”
艾怜向他屈身一礼道:“回大人的话,并无典故,这些都是小妇人的亲身经历。”
“哦?”王延龄大为出乎意料的样子,随后叹息道:“你如此容貌才情,却被弃如敝履,真是可怜。”
接着声调一高,问道:“大人我最喜欢替人打抱不平,那薄幸人姓甚名谁?。”
艾怜回道:“小妇人的丈夫进士出身,姓陈,名世美。”
堂上一片寂静,所有来宾都一脸惊奇地看着艾怜。
王延龄严厉地问:“听你声音,年岁应该不大。我身为宰相,知道近十年三次科考录取的进士中除了当今的驸马爷,再没有叫陈世美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可知诬陷朝廷命官,构陷皇亲国戚,会是怎么的下场吗?”
艾怜毫无畏惧地说:“知道。”
王延龄又追问:“你看堂上坐的驸马爷,你可认识?
艾怜并没有看向陈世美,却斩钉截铁地回答:“就是烧成灰我也认识。他就是我的夫君陈世美。”
堂上顿时一片喧哗,来宾们的视线在艾怜和陈世美身上来回扫视,然后与左右的客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陈世美脸色铁青,到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原来这是王延龄给他设的局!
潘氏怎会同他搅到一起去?
这蠢女人,想把亲夫逼死吗?她就不替两个孩子着想吗?
知道了对手是谁,他多多少少有些放心了,面上恢复了镇定自若的表情,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
等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了,王延龄用扇子敲了敲桌面,堂上顿时又鸦雀无声了。
王延龄眉目间带着不屑的冷凛,看了一眼上首的陈世美,显然未将他放在眼里,质问他道:“驸马爷可有话说?”
陈世美平静地看了看他,又面无表情地扫了一圈堂上的来宾,然后两道剑眉缓缓拢起,冷笑一声反问道:“相爷,诸位大人,凭一个贫贱女子的三寸不烂之舌,就要定我的罪吗?难道各位大人宁可相信这贱人之言,也不信我这个由礼部录取、陛下钦点的状元郎吗?”
陈世美抬出了礼部和陛下来,如若不相信他,那就是否定礼部、否定陛下。刚才他那张脸还犹如走马灯般变化不停,转眼就能归于平淡,做到面无波澜,还真是低估了他。王延龄摇着扇子,与他的视线再次对撞起来。
陈世美自三年前高中状元、被召为驸马授予官职后,一直为官清廉、两袖清风,政绩突出,而且他为人谨慎,洁身自好,从未传出过绯闻和不好的风评。
他的这一句反问,使得一部分宾客们觉得他是被冤枉的,认为是这下贱的伶人想往他头上泼脏水。
于是有人为陈世美打抱不平,在下面替他说话道:“贱民的话怎能当真?相爷,各位大人,驸马的品行有目共睹,圣上常夸赞驸马‘德才兼备,堪称百官的典范’。我看,一定是有人嫉妒驸马的才能和得到的圣宠,才想法设法地去构陷驸马。真是岂有此理!这个女子决不能轻饶!最好顺藤摸瓜,揪出背后那个不怀好意的小人!”。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在座的大人们都是人精,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朝廷的百官也都是各自抱团的,王延龄和陈世美都是朝中重臣,都深受圣上宠信,但他们二人政见相左,虽然明面上相互谦虚有礼,私下里两个集团斗得却很是厉害。构陷驸马陈世美的人,被他这么一说,已经很明显是指谁了。
王延龄凤眼斜睨了那人一眼,他是个记仇的人,这等小虾米,早晚会收拾他,便没有理会,转头问陈世美道:“驸马爷可认得这女子?”
陈世美瞟了一眼艾怜,干脆地说:“认识。”
王延龄不客气地说:“这妇人还戴着面纱,就说认识,看来驸马爷和这女子真是关系非浅啊,那就请驸马爷解释一下吧,我和诸位大人洗耳恭听。”
陈世美在众人的瞩目中,慢慢地起身离席,不紧不慢地踱步走向潘氏。
艾怜冷冷地看着向她走来的陈世美。
客人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