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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为夫这一生只跪过天地、圣上和爹娘,现在为夫有三件事相求。”
能让陈世美拉下脸面下跪相求的,必定是很为难的事情,公主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模样,心想,只要不是要求她去救那个该死的女人,她什么都可以答应。便柔声地说:“你我是夫妻,还提什么求不求的,你说罢,我什么都答应你。”
“第一件事情,请你千万要照顾好你的身体,从今以后,你就是孩子们的天,是孩子们唯一的亲人。”
“我晓得,我会爱惜自己身体的,我会把两个孩子平安地带到大,你放心。出门在外,驸马你也要爱惜身体。”
“第二,请你有机会时,带着孩子们回我的家乡给爹娘上上坟,告知他们,你也是陈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让列祖列宗知道你的存在。”
“嗯,我会的。我是陈家的媳妇,天子嫁女,百官为媒,我是陈家天经地义、光明正大的媳妇。”说这话的时候,公主心里想的却是将来去陈氏的祠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那女人的名字从陈氏族谱中抹去。
前两件事情都是为第三件事情做铺垫,陈世美不动声色地继续说:“第三,我想见一见潘氏,求你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做到,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公主一听顿时眼角抽搐,柳眉倒竖,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问道:“她害得你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见那个贱人?我不答应!”
陈世美早料到公主会如此反应,也不说话,便把后背一弓,头一磕到底,“通”的一声,额头重重地敲到了坚硬冰冷的石头地面上,然后一动不动地等着她心软。
看着如此决绝的陈世美,公主的目光又愤怒又哀伤,自他出事后,她不顾病体,为他东奔西走,想尽一切办法去救他,有谁能知道她在宫里遭受到了多少白眼和讽刺?又有谁知道那些官员一见她就躲,躲不了的就在她面前装糊涂玩心眼地戏耍于她?这段日子,她茶不思饭不想,没有睡过一夜好觉,眼眶周围一直浮肿着,短短的一个多月,她憔悴了很多。为他付出了这么多,而他,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着见那个害他的女人。
本想硬着心肠不答应,可是一想到他明日要受二十脊杖,还要在额头上刺字,不得休息,然后直接就出城踏上流放之路。他一介书生,如何能抗得了那些个苦头?
怕他在凉地上跪久伤了关节,会加重明日脊杖之刑的伤害,公主最终让步了。她吩咐牢门外的公公去审讯室那边找值守的官员,传达她的命令。
第219章 气死陈世美()
艾怜跟着狱卒;顺着长长的走廊,来到了男牢这边。
这边关押的犯人要多一些;浑浊的空气里散发着腥臭腐败的味道,绝望的气息穿梭在鼻翼之间。栅栏后的犯人看上去各个心灰意冷;面色苍白;呆滞的眼睛麻木地看着她走过。
到了陈世美的牢房前;艾怜透过栅栏看见他仍旧干干净净、神采奕奕;便止不住地怒火上涌。
凭什么她狼狈不堪;他还风度翩翩?凭什么他一个重犯,此刻还能这么舒适安逸?
女人不讲理的劲头一旦上来;便毫无理智可言;总之,艾怜现在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就算知道他肯定会死在流放的路上,但心里还是觉得太便宜了他,便想着无论如何也得在他心头狠狠地插上两刀才解气。
一旁的公公弯着腰推开了牢门,艾怜走了进去。
见艾怜看向陈世美的眼神充满憎恨和愤怒;公主心中的醋意减弱了不少。有对比才知高下;虽没她生得标致,但她贤良淑德,稳重端庄;陈世美自然知道谁才最值得他去爱;便装出温柔款款、一副大度的样子;对陈世美娇滴滴地说:“驸马;为妻先出去透透气,一刻钟后,为妻再下来陪你。”
陈世美点点头,温柔地叮嘱道:“走廊里黑暗,小心被那些犯人冲撞了,让小喜子跟紧些。”
多么体贴的话,最关键的是这话是当着那女人的面说出来的,这句话使公主的那颗小女人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她对陈世美甜甜一笑,然后袅袅娜娜地很是愉悦地走出了牢房。
看陈世美和公主那粘粘糊糊的视线,艾怜毫不掩饰地表露了出对他们的不屑。
这个傻公主,陈世美背着她,可是对她这个前妻说过不少甜言蜜语的话,也多次向她许过要与她长相厮守的诺言。渣男就是渣男,说话如同放屁一样随便,那个傻公主,竟然把渣男的屁当真,皇家女儿可真是单蠢好骗。
等公主出去后,艾怜在牢房里踱了一圈儿,像是在参观一般,环顾完四周,又看了看床边稳坐不动的陈世美,突然“嗤”地一笑,嘲笑道:“相公,从副宰相沦为阶下囚,请问你有何感想?”
陈世美淡淡地说:“岳父早就教导我,‘宠辱不惊,去留无意,方是君子之道’。岳父想要革新的遗志,我已经替他变成了现实,不论革新最终成功与否,我都可以毫无遗憾地去九泉见他老人家了。孩子们我也安排妥当,再无后顾之忧。因此,我现在心如止水,并未感觉有任何不妥的想法。”
心如止水?哼,想得美,那姑奶奶就先让你暴跳如雷!
艾怜目光微动,看着如老僧坐定一般的陈世美,心里打着坏主意。
她深知道男人最怕什么,于是唇边浮起了一丝冷笑,不怀好意地刺激他说:“既然如此,那还见我做什么?可是放心不下我?哼,你大可放心,我无论何时都会好好地活着,而且开心地活着。唉,就要做寡妇了,怎么我这心里竟有些迫不及待呢?今晚终于可以考虑改嫁的事了,心里真是快活得不得了。官人,拜托你以后要死就痛快些,否则我等不及了,说不定会给你弄顶绿帽子戴。”
果然,听了这番冷酷刺心的话后,陈世美气得浑身打颤,淡定自若的形象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他指着她痛心地问:“金莲,你怎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此寡廉鲜耻,你以前的贤良淑德都哪里去了?岳父大人如果在九泉之下知道你变成这副样子,在你潘家的先祖面前一定会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见他不再心如止水,艾怜心里有一丝报复的快感,继续气他:“原来相公竟还知道这世上有‘寡廉鲜耻’四个字?别忘了,是你负了潘金莲在先。潘家的先祖若是知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渣子被潘氏女儿搞得如此下场,一定会拍着巴掌为我呐喊一声‘干得好!’”
陈世美面色发白,把手按在心口,抑住怒气后,沉痛地问她:“你被判两年的徒刑,‘徒者奴也,盖奴辱之。’你可知服刑的女子会有何种下场?你以为你能干净地熬到出狱吗?你那么娇弱的身子,能忍受住两年的奴役劳作吗?就算不死,你也会满面沧桑,青春不再。你状告亲夫,就凭这一点,将来你能改嫁给谁?谁敢要你?”
艾怜轻飘飘地说:“我的未来,就不劳相公你操心了。”
看她那满不在乎的样子,陈世美心里一动,顿时勃然大怒,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向艾怜走去。
见他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艾怜根本就不怕,她仰起头,虽没他个子高,但那盯着他的眼神却是盛气凌人,一副挑衅的样子。
陈世美的脸绷得很紧,眼里冒着凶光:“你找好下家了吗?是不是王延龄?”
艾怜没有否认:“怎么样,相公,我找的下家比起你来如何?他有家世,有权势,有才又有貌,还会武功,最重要的是对我一往情深,他可不嫌弃我这坐过牢的蒲柳之姿。”
陈世美的拳头握的咔咔作响,心里恨她的同时,也觉得心痛得无以复加。他强忍住掐死她的念头,问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如今闹到这个地步,你我两败俱伤,你心里可满意了?”
艾怜是打定主意要在他心上狠狠插上几刀的,便轻笑了一声,说:“当然不满意!听说相公你明日要先受二十脊杖,等后背打开花了,再脸上刺字,然后戴上枷锁,随后出京?”
不知她说这话的用意,但肯定恶意满满。陈世美不语,目光像冰凌一样,在她脸上停留着。
艾怜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遗憾地说:“这么一张俊俏的脸,不知道刺上字是什么效果?但愿刺字的人书法能好一些,不然字刺得七扭八歪,你这书法堪称一绝的状元郎如何能忍受这种败笔?相公,我建议你,明日刺字前,你事先用笔在脸上描好字,让负责刺字的人按着你的笔迹刺字。你的字千金难得,这样将来就算你死了,你的脸皮还是很有收藏价值的。”
艾怜看着他脖子上跳动的青筋,知道他已气到了极点,她的目的是要把他气到吐血气到死,便刻意地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知道黄泉路近,你会是怎样的死法。是死于仇家手中呢,还是重伤未愈体虚而亡?或是到了潮州受了瘴气染疾暴毙?不管哪一种死法,我都喜欢。不过相公,想当年你中状元跨马游街时是何等的风光,到明日你披枷带锁地出城时,肯定会有不少的百姓来看你这落魄的驸马爷,人向来都是捧高踩低的,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从云端上跌落到尘埃里,这是多么令人痛快的事啊。当那些在你们贵人眼中被称为贱民的人,拿烂菜叶臭鸡蛋向你头上砸去时,那情景真是啧啧啧!”
陈世美从她此刻的眼神里、话语里,还有表情和动作上,看不出丝毫情意来。
那个曾将满眼里、满心里全都是他的女人不见了!
那个信任着他、依赖着他、敬爱着他的妻子不见了!
他的嘴唇颤抖着,声音低沉而嘶哑,仿佛有什么鲠在喉咙里,他苦涩地问:“你为何如此恨我?你为何如此绝情?我抛弃过你,确实有错,但我已经尽量弥补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还为我生了两个孩儿,纵然你不再爱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犯不上如此对我。到底为何?你告诉我,让我死个明白。”
艾怜的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咬牙切齿地说:“行,我就让你死个明白。那就先说说我为何恨你吧,你杀死了我的爱人,我在秦永的坟前发誓要让你血债血还!”
“秦永?”陈世美呵呵冷笑着,然后不屑地问:“哼!把个野男人看得比我这个丈夫还重要,你愧为人妻,愧为人母!你这个不要脸面的女人!他勾引有夫之妇,死了也是活该!”
艾怜真想上前把他的嘴给撕烂了,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她可以把他气死,但不能对他动手,她不想再给王延龄添麻烦。
深呼吸了两下,不再急着同他争辩,继续道:“陈世美,我再说一说我绝情的原因,因为我压根就不是潘金莲。那个可怜的女人已经死了,在进入京城的前一晚,死在了京城外的土地庙里。她在阎王爷那里告了你一状,阎王爷便把我这一缕异世的魂魄,投进了这具身体里,这样我不得不替她先养着两个孩子,然后再替她申冤报仇!”
看他那惊愕的样子,艾怜进一步说:“我的性子同潘金莲大不一样,你不会察觉不出来吧?我对你的两个孩子虽然喜欢,但也没到爱孩子可以牺牲一切的地步。我脑子里有以前的记忆,但对你却没有一丝感情。我叫艾怜,我爱的人是秦永。”
陈世美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不语。
“陈世美,我本来已经放弃了报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