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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星愿带着浓浓鼻音嗯了一声。
没事要开会的时候,战队会议室常年空着,偌大的会议桌和十来张办公室椅整齐排列着,他俩坐在一角,好似溜进大人工作地方的小孩,静下来后,相视一笑,没有不能原谅的事。将不高兴的,难受的,愤怒的,失望和不解的情绪通通宣泄出来,说个明白后,就只剩下重逢的喜悦了。
少顷,江星愿小声嘀咕:“好丢脸。”
乔远安慰她:“问题不大,他们应该都没看见!你来的时候想要找我出去solo父子局似的,没看见你哭,你憋着眼泪的样子好凶啊,分分钟要单杀我。”
“我有说不想单杀你吗?”
“”
中野塑料兄弟情。
乔远登时觉得自己小命有点危险。
江星愿皮薄肤白,稍为哭一下,整张脸都红了,他善解人意地建议:“我去训练室把你行李箱拿过来,你在这里等我,我带你去宿舍,先安顿好了再来双排。”
“好。”
她也不想以这副状态示人。
说罢,乔远冲她又笑了一下,转身闪出会议室,下楼提行李去。
然而此行却绝不轻松——训练室里,搞定一局排位赛的陆如风早早就蹲守他,他前脚刚踏进门:“我帮她拿一下行李去宿舍,晚点回来。”陆如风就以灵活走位拦住了他的去路,娃娃脸狞笑:“你别想抛下兄弟们自个儿风流快活!坦白从严抗拒从严,老实交代,新中单跟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咪咪!”
“你乱讲,没什么不可告人的,我们是高中同学。”
“什么,你念过高中!”
初中没读完就辍学的陆如风震惊了。
被风风用奇葩英雄坑输一局的池小光开心地落井下石:“你输呢,好菜。”
“你还针对我,乔远都谈恋爱了,你个处男不着急?”
“好多女粉丝喜欢我。”
“长得帅了不起啊!”
眼看着两人要没完没了,乔远一挥手,不扯谈了:“谈个屁恋爱,好兄弟呢,一天天满脑子黄色思想,再拿我开涮,下次排位碰见,我和她住在下路针对你们!”
敌方中野无限来下,对下路双人组来说都是恶梦。
这个设想把池小光吓住了,乖乖地闭了嘴,陆如风倒是不大在乎——反正他都会卖掉ad苟且偷生,让他安静不如杀了他,这时还想说些什么,被忍无可忍的白舒尹按回椅子上,并招呼乔远:“你去吧,不要让新队友久等。”
“白哥我爱你,晚上见。”
解决了这俩大小麻烦,乔远提起行李箱,脚底抹油地溜了。
lg的战队基地跟宿舍是分开来的——说是分开,其实也在同一个小区里,不到五分钟的路程。虽然座落于繁华的s市,但lg的战队基地乃至小区都没有丝毫电竞行业应有的高大上科技气息,倒是处处带着一种传销窝点的感觉——要不是宿舍受过采访,在百度搜索上能看见相关的新闻照片,江识文真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在这边。
战队宿舍和一般民居并无分别,稍为有点楼龄了,五层高,保养得不错。
江星愿没住过这么破的楼房,明区小区和到了s市之后翔景苑都是高档小区。
不过,能打职业就行。
给她一间能睡人的房,一台电脑,一根网线,她便能自娱自乐一整天。
乔远充当起了导游的角色,清爽朗润的少年音回荡在走廊间:“我们主队成员都住在五楼,我和陆如风一间房,就是那个脸长得特别嫩的辅助。白哥跟小光住一起,你单独住一单贤哥说把514那间留给你,向南的,采光特别好。”
推开514室的门,江星愿走进房间。
乔远:“我可以进来吗?”
“恩。”
乔远往地上随意一坐:“这边的房间布局一样,被单床褥都是统一发的,你的应该是采购部新买的,想洗的时候扔到转角处的回收篮里就行,保洁阿姨会来收。每周会打扫一次,你要是弄倒了自己收拾不过来的残局,跟阿姨打个招呼也是愿意来帮忙的或者你找我,我做家务超厉害。”
说到这点,他高兴地眯了下眼睛,像一只骄傲的大猫。
江星愿没有异议:“好。”
乔远帮她将行李箱的东西倒腾出来,几乎全是衣物,她不化妆,倒是江识文提着她去了一趟专柜,挑选合肤质的洗面奶和身体乳,不成气候的瓶罐很是寒碜地连卫生间的柜子都放不满。挂进衣柜里的服饰统共黑白深蓝——深蓝的那三件还是在爸爸监督下买的,才不至于每天穿得随时可以出席丧礼。
在他要翻到最底层时,江星愿叫住了他:“慢着,这个我来弄就可以了。”
“啊,好。”
乔远收回了手,在电光石火之间,意识到了一点——是内衣吗?准了,她知不知道我猜到是内衣?她知不知道我装作不知道是内衣?她骂我下流该怎么解释?还是装作不知道吧!女孩子说起这个不都是巨特么害羞
江星愿不晓得他复杂的内心戏,平淡解释:“我爸说女孩子内衣要自己收。”
“”
“怎么了?”
“没什么”
B19()
江星愿将颜色素净简单的内衣收进储物抽屉里;她很爱干净;虽然知道房间在前一晚彻底清洁过;也没有直接将内衣放进抽屉;而是用自带的尼龙布垫着。
目睹了一切的乔远从刚开始激荡心情;渐归平静——
尴尬这件事;当事人越害羞;旁人就越是尴尬,她态度坦荡得像无事发生,他自个儿也尴尬不起来。
啊;不就是内衣吗?
乔远少年在心里完成了逻辑自洽,并永久性地失去了男人初次窥见女性隐私衣物的乐趣。
将行李箱搬空了,房间里依然空落落的;没增加多少烟火气息。
江星愿床边看他坐下看他;一年前那个晚上没能说出口的话,如今抓紧机会告诉他——
“原来你打野也玩得这么好。”
adsorry只是一句调侃;有游戏天赋的人想玩好一个位置;稍为练练;就能在游戏中表现出色——比赛是另一回事。一年前的乔远;adc就玩得很好。
被夸奖了的乔远毫不掩饰他的开心;笑得眉飞色舞;只是想到了另一件事:“你后来怎么不玩辅助了?”
对方始终是女孩子,乔远飞过‘只想辅助他一个人’或是‘他的ad太强了,曾经沧海难为水’之类的理由。然而江星愿拿的剧本和他想的不一;她样言简意赅:“我想拿人头。”
你玩辅助的时候;人头也没少拿啊。
知道她大抵接不了这句吐槽,乔远默默把它咽进肚子里:“我玩ad的时候,总是被莫名其妙窜出来的打野按在地上草,就想让别人也感受一下我的痛苦。”
“真巧,我也喜欢去下路游走。”
说这句话的时候,因为与好友有了共同点,江星愿有点开心,但没高兴到要笑起来的地步,于是一张脸冷得杀气腾腾,宛若带着24层杀人书的中单,让lg的adc池小光看见了,都要吃颗奶糖压压惊。两人在房间里待了十来分钟,网瘾便悄然发作——叙旧的最好方式,莫过于一起开黑,乔远正想提出‘不如去打游戏吧’,却被她抢先一步:“我想打排位了。”
得,也是个闲不住的。
在江星愿将门锁上,乔远的手机震了一下,他翻出来看了一眼——
风一样的美男子:靠,炮打完没有?
shine:现在下来打排位
风一样的美男子:二十分钟就没了?鄙视你
乔远决定下去先弄死这个不谨慎的辅助。
“怎么了?”见他站着不动,江星愿抬眼看他:“我锁好门了,走吧。”
“哦,好,没啥,刚才风狗给我发消息。”
话刚说完,乔远便想到,如果她问他,风狗给自己发了什么——
幸好,江星愿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乐趣,早已别开视线看风景了。
十七岁,头一次离家,她心怀难言的兴奋,伴随着能实现梦想,与乔远重遇的喜悦,幸好年轻,心脏强健,不然怕要在高强度跳动中报废。虽然前些年,江识文天天加班至深夜,每日让她感觉到家里除了自己还有人在生活的,就只有浴室的另一套洗漱用品但这都不一样,她就像是提前踏入了成年人的世界。
乱七八槽的情绪在胸腔中冲撞,不善表达的人往往内心戏多,等到能整理出来告诉别人的时候,早已跳错不合时宜的频道。
前往战队基地的路上,江星愿主动问:“乔远,你刚来宿舍住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感觉?大家都很照顾我。那时候oi哥还在,就是lg退役的老打野,他跟我一间房,我们差了七年,不太聊得来,不过他对打野位很有心得,在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乔远双手插袋,凉风吹过,刮掉了他脸上经久不退的笑,蒙上三分冷色:“很多喷子说他变菜了变捞了,还不如我这个刚开始的天才新人。我不同意,只是因为老了而已,二十四岁,反应手速无论如何是比不上我,但我也会老,年轻是我的优势,但我不可能用‘年轻’来得瑟吧?太傻了,我很崇拜他。”
在电子竞技里,22岁打后,就过了生理和心理状态巅峰。
高强度训练下,集中在手部的高强度训练,无可避免的久坐——能通过年轻硬扛下来的劳损,都会在年轻红利用光后显现出来,无法逃避,只能试着接受。说职业选手吃青春饭,其实也不太妥当,并不是年轻爱打游戏就能打职业,还需要万中无一的天赋,与寻常人不能忍耐的刻苦练习。
“oi哥走了之后,我就跟陆如风一起住了。啊对,你现在住的房间,以前就是他住的,”
乔远拍额头,啊的一声:“不过咱俩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对我来说,就算是两个人合住的房间,条件也比老家好多了。我记得你家特别干净敞亮,宿舍的话lpl大概只有uq的战队宿舍能跟你家比了。”
uq是lpl的豪门战队,世界赛常客,特别有钱。
战队基地相关采访里,焦点全在uq的豪气装潢上,和lg不同的是,它成员宿舍和战队基地合二为一,极为方便,主队选手的房间宛若某些高级的酒店式公寓。
原来‘不一样’说的是这个。
江星愿不以为然:“有电脑,能上网,网速快,在哪都一样。”
“英雄所见略同!”
说着,就走到了战队基地。
lg基地里也不止主队成员,还有二队和训练生,不过放眼过去,大家都没有太大分别,像一间巨型网吧,人人对着电脑,隔着玻璃隔间,都能想象出“咔嚓咔嚓”和“霹雳啪勒”的操作声音,为江星愿带来了奇异的安全。
一路走到lg主队的训练室,乔远推开门,迎面就是陆如风的迷之微笑。
“哟,乔远,完事啦?”
面对这句充满了限制级意味的坑,乔远回头:“刚才如风发消息给我,说想跟你solo一下。”
solo,单挑,一对一。
英雄联盟的solo规矩,一般照着全明星来,胜利条件是一塔一血一百刀,要不杀了对方,要不就在不被杀的前提,埋头补刀,拼的是补兵技巧,不过用‘一百刀’来胜出的话,免不了被人取笑‘龟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