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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丽玲就差翻白眼了,声音麻木无奈,腔调都有些拖得长长的了,“我没瞧出哪里好,我不喜欢,我不想学,你喜欢你自己留着,我还就真不稀罕”
布衣老头频频摇头,那眼神看着张丽玲就是赤果果的恨铁不成钢。他再回头盯着周朦胧时,周朦胧都觉得背上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果然,布衣老头捉狭的眼神转了转,“那丫头,你刚刚说到风俗通义,那你说所谓“孙枝”,怎么个解释?”
周朦胧看着被布衣老头置于矮几上的鸡翅木葡萄纹扁平盒子,简直是欲哭无泪,她是何苦来哉,找来这么个破琴谱,给自己下套儿了这是。这老头一点都不会看人脸色,钻到琴眼儿里去了,太不可爱了。这哪儿是作客,简直是来考科举来了。
周朦胧努力不让脸上露出不礼貌的神色,机械的回答道,“孙枝就是梧桐的枝干。杨升庵丹铅总录是这样解释的,凡木本实而末虚,惟桐反之。试取其小枝削之,皆坚如石蜡,而其本皆虚。故世所以贵孙枝者,贵其实也。”
周朦胧不去看布衣老头脸上兴奋的表情,看着张丽玲说道,“梧桐其实也被视为宜子孙的祥树,老师傅寻给你,也是合宜的。梧桐树的枝条被故人称为凤条,这与梧桐引凰的传说有关:凤凰之性,非梧桐不栖。此外,梧桐还是“知岁时”的“灵树”,花镜“梧桐”条:清明后桐始华,桐不华,岁必大寒。”
说完,不待布衣老头夸奖,周朦胧已经有些跨了脸,双手合十作揖,“还请老师傅高抬贵手,晚辈不懂琴,只懂木头,略懂几句关于梧桐木的说辞,已经搜肠刮肚再也没有了。阿弥陀佛。今日得见先生,非常荣幸,不过我这过几个月要生孩子了,我们府里也不需要学琴先生”
周朦胧真是后悔,刚刚一开始就不应该接这老头的话,她应该说她琴棋书画什么都不懂,白丁一个才对。
张丽玲实在忍不住捂着嘴巴笑起来,眼睛斜睨着布衣老头,看得老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嘿嘿,你这丫头,我夸你呢你干啥做这副样子?”布衣老头挠挠头,竟然有些无辜的翘翘山羊胡,“我又不是逮着谁都要教人学琴的,真是真是唯女子与小儿难养也”
周朦胧脸含歉意,心里却是一松,这老头终于不揪着她了。唉,小姑娘家也真难,学个琴,还被师傅捉着学,还是她过的自在多了。
老头气呼呼的伸手指了个婢女,“来,把这琴,哦,还有这琴谱,一并收了给我送琴房去,今儿我就暂且先不摆弄这个了。”
张丽玲却是拉着小脸儿问道,“你就回去弄你的琴去呗,别跟着我们!”
布衣老头有些难为情的摸摸鼻头,一句话让周朦胧一口热茶差点喷出口来,“嘿嘿,玲丫头这么小气干什么,我这好不容易一天不上朝,你不是摆弄那本破书么,我就跟着看看,我啥也不说还不成?”
周朦胧呛着咳嗽不止,就这老头还说什么上朝,她打量一下年岁,心头暗道不好,哎哟喂,这不会是张丽玲的亲爷爷,当朝首辅张老大人吧?
“周姐姐您慢点儿喝。”张丽玲赶紧站起来跟青黛一起帮周朦胧顺气,轻抚了两下周朦胧的后背,这才若有所悟的失笑道,“不是吧?周姐姐难不成以为他是我学琴师傅?呵呵,难怪周姐姐老称呼老头叫老师傅了”
第184章 张家7()
周朦胧顾不得喉间还未平息,连忙站起身来朝布衣老头福礼,“咳咳晚辈不知是首辅老大人在此,多有得罪之处,咳咳还请海涵咳咳”
布衣老头,此时该称他张老大人了,倒是站直了身子对周朦胧轻轻点了两下头,倒是有那么几分高深莫测的样子了,只是左手却在山羊胡子上闲不住,撇撇嘴对着张丽玲道,“走啊,咱进屋看你的那本破书去”
张丽玲跺跺脚,极不情愿的拉长了小脸儿,“你该天天去上朝的才好哼!”说着朝旁边伫立着无声跟着笑的婢女说道,“你们带戚大奶奶家的姐妹们去吃茶歇歇去吧。”
周朦胧对紫苏几人点点头允了,深呼吸默默在跟着张丽玲往屋里走去,心想,文官家族果然门道多,真是个草包来,恐怕早被鄙夷得扫地出门了吧,难怪严氏一再感慨,文官看起来,要么低调谦虚得要命,要么孤傲清高得要命,但是一样的是难接触难打交道。
张丽玲的书房,跟张家院子的风格很像,简单的家具,摆设很少,挂的字画倒是有几幅,四面墙上都是高高低低的书架,并且都摆得满满的,周朦胧屏息不打算说话,看都不敢多看几眼,就怕被张老大人逮住了问个不停。
张老大人径直走到书桌前,书桌很大,旁边博古架上放着个青瓷抱月瓶,偌大的书桌上,就放着一本的确看起来有些残破的书册。张老大人伸手就去翻,把张丽玲气得直吸凉气,“您老好歹轻点儿行不行?啊?这是古籍,古籍,懂不懂啊您?”
周朦胧在后边抿唇忍着笑,这爷孙俩,倒是有趣的很,其实性子里都有一样的偏执,只是张老大人对琴,而张丽玲是对书。
张老大人根本不理会快要跳脚的张丽玲,翻了几页看得倒还仔细,然后颇为中肯的点点头,“嗯,不错,悟性高,上手快。”说着他的视线就斜睨着唇角笑意未收的周朦胧,“小丫头,喏,给你看看”
周朦胧脸上立马僵住了,看着张老大人随意递过来的书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不过她还是下意识的第一时间双手轻轻的接住了,因为张老大人一抬手,旁边张丽玲就十分肉痛的惊呼出来了,“我的天啊!不要啊!”
见周朦胧接住了,张老大人瞪着张丽玲小声责骂道,“叫什么叫啊?又没丢地上!”
张丽玲手指哆嗦的指指那本书,气得嘴里都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周朦胧捧着书,迎着头皮翻看几页,旁边张老先生已经走过来到她身边负手而立,得意洋洋的问道,“丫头,看得出来什么书么?”
“看不出来。”周朦胧呐呐道。她是真看不出来,书册的扉页已经没有了,里面的内容不在她的兴趣范围内,随意看几个句子,只觉得晦涩的很,并没有什么记忆能分辨出。
张老大人沉了脸,“真看不出来?”
周朦胧索性耸耸肩,“看不出来。琴棋书画,我在闺中并未好好学过,只是幼时在一家书院待过几年,不过那时候年纪小,只晓得玩,并未曾跟着先生苦学。叫我看这个,还真不如叫我给您老炒两个小菜儿来的有意思”
张老大人撇撇嘴,瞪一眼旁边偷笑的张丽玲,“我要你炒小菜儿干嘛,我家又不是没厨子。”想想又咬咬牙不死心暗恨道,“你看不懂这书那你可曾看出什么奥妙来?”
说着张老大人冲张丽玲挤挤眼,示意她先别说话。这一幕他自认为不动声色,其实早被周朦胧的余光尽收眼底,周朦胧嘴角轻笑,这个老头,倒是不像严氏说的那等刻板样子,或许是在自己孙女面前,就老小孩心性毕露。
周朦胧想到让严氏忌讳的潘家,以及齐氏提醒她的小心潘家的警言,不由得咬咬唇捧着书册细细摸索着。想来她在尚京无根无底,若是能结个善缘,也算是为了自己,为了肚里孩儿,存点福气了。
“怎么样?看出来没有?”张老大人见周朦胧不语,也不放下书,倒是吞吞口水忍不住问道。
周朦胧既然打算争取张老大人的好感,自然就先卖个关子起来,“补天之手,贯虱之睛,灵慧虚和,心细如发。”
闻得这四句话,张老大人眼睛就亮了起来,仿佛听到什么仙乐一样又是兴奋又是开心。焦躁的张丽玲这时也沉静了下来,心想,今儿若是请的戚廷岚,怕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吧,怪不得爷爷非要无礼的捉着戚大奶奶问了。
周朦胧在一边悄悄将张老大人和张丽玲的变化看在眼里,她说的这四句,可不是什么诗文,而是在说一项技艺。这书的内容她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光看书,还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
“古书多磨难啊,虫蛀鼠咬,糟朽水湿,断线破皮这修复,没有复杂的恭喜和漫长的周期,恐怕是不行的。”周朦胧故意摇头晃脑感慨道。
张老大人立马淡定不了了,伸手指指那书册,“你你还果真看出来了?”
周朦胧眯眼一笑,装高深她的功夫可不是一般的。她伸出玉白的手指轻抚书页,“首先,该是除尘杀菌,这等小心清理的功夫,得心细如发。嗯,这一页的边缘,还有这一页的下缘,如果晚辈没看错的话,当是用的旧村的前朝老纸,补洞溜口,喏,”她有翻过来指指书脊,“这是后来经订皮上线的吧,这老牛皮纸,订上去之前的做旧功夫倒是不错,几可乱真”
这下连张丽玲都忍不住吞吞口水了,旁边婢女倒来茶水,被她不耐烦的挥手斥退,自己亲手去斟茶,屁颠颠的双手奉到周朦胧面前,也不顾身后张老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周姐姐您说我这手艺怎么样?”
周朦胧笑意更甚,只是这夸奖的话,却不能说的太过赤果果,得含蓄,还得有点技巧,若是下巴有胡子,她恐怕也顺手去摸胡子了,周朦胧目光柔柔的在张丽玲脸上扫过,“这手功夫,我只能说是,修旧如旧了”
第185章 张家8()
周朦胧心里想的是,多亏周记有几家经营不善的当铺,当时她还花费了老一番心思去整改。当时就有些看不懂的古籍在那堆着,对着要等着生出钱来的东西,她总是格外的有钻劲儿,在看了那些古籍收来的价格时,周朦胧无比肉痛的到处找各种会修复古籍的老师傅,因为不放心,人家师傅做事,她还没日没夜的跟着看过。
不过这些缘故,却是不能说出口的。伯乐善相马,但是伯乐总不能告诉大家他是骑死了多少匹马才摸出门道来吧。这做旧如旧四个字,就是周朦胧从一个修复高手的老人那里听来的。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是让张丽玲欣喜若狂。“真的?哎呀周姐姐您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那旁的还看出来什么没?”张老大人这时有些不服气了,平日哄着孙女倒杯茶都难的很,今儿他倒是喝上口了,不过却是顺便沾别人的光,哼!太不尊老爱幼了!
周朦胧强忍住笑,老小孩就是一根筋的很,“这书册本身已经泛黄脆化,破损缺肉的地方也不少,您老那般手劲儿稍一用力,怕是已经没有了纸性的书院必然会残破得更加严重。恕晚辈眼拙,张妹妹是不是用上好的兔毛笔,蘸着糨子,在修补大大小小残破的同时,还为整册书重新做过衬纸?”
然后周朦胧又好似无意的指向几个一般人肉眼几乎看不出来的地方,轻巧的说出这里是做了什么,那里是做了什么,只把张丽玲听得目瞪口呆,连张老大人都摸着山羊胡子频频颔首。
见张丽玲一直在猛的跟着点头,周朦胧顿了顿又道,“张妹妹好耐性,好手艺,现在看着,这书册完好复原,并且不失古色古香,品相上乘,寿命至少可以再延续百年。”
瞧着孙女简直跟觅着知音般险些泪崩,张老大人语气也缓和下来,难得的表扬道,“这古籍修复,原本不该是女孩子家学的,太过繁杂劳累。但是又最考验一个人的心性。修复的过程称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