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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民伟被日本人算计了这样久,连带着张家的工厂一并被吞了,乃至后来成了知画之死的导火索。这日本人绕了一大圈,却原来是冲着码头旁的这块地来的!
张书言自然是恨得牙根都发疼,可恨此刻他却还不能亲手了结了这个佐藤健太郎。如今沪上形势正是最微妙的时候,他若是拔枪崩了佐藤健太郎,图了一时之快,只怕是正好合了背后某些人的意愿,恰是有正当的借口直接进攻上海了。
再看现下的全国局势,正是北洋政府势微,即将马上被南京的国民委员会所取代的时机点。论北面,如今已是沦为日本人的天下了,论南面,桂系还在与法国人在拉锯战。若是真当上海告急,只怕是连周边支援的援军都抽不开身来。
驻扎天津的奉系部队亦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只怕是上海只有早早就要沦陷的份。若说是与日本人正面拼杀,书言是一点都不在怕的。他就怕这开战的时机不对头,白白让无辜市民受牵连,给日本人做了炮灰,这才是他所顾忌的。
书言望着佐藤健太郎,沉声道:“这事嘛,也并不是不好商量的。只是怕是佐藤君有所不知,原本英国人与法国人,也对这块地觑觎许久了。若是我直接将这块滩地划给了你们商会,只怕是他们两国也不答应呀。论理,这块滩地靠近公共租界,一个不小心,那就是几国纷争的事了。因而这事,我也不好这样快便答复你。”
佐藤健太郎自然料得到这事张书言不会答应的这样爽快,只是笑道:“张先生尽可以慢慢考虑。如今法国与英国已经在欧洲内陆被拖住了后腿,怕是也没什么余力来管辖上海的事儿了。我们的条件,可以说是相当优厚了,您可以再多考虑考虑。但凡有什么需要,我们也可从长计议嘛。”
第175章 梦醒时分(七)()
这怕是上海雪下得最勤快的一年冬日了,大雪、小雪,总归是不曾停下来过的。静云靠坐在沙发上,听着窗外下雪的声响,一时也就迷迷糊糊的浅睡过去了。
恍然间,静云好似看到母亲在楼下的梅树之间,在向她温柔笑着招手,静云便跟了上去,刚要开口喊姆妈,却见着姆妈的身影又向里头移了几分。静云急了,只道:“姆妈,你等等我,慢一些,慢一些罢。”
那不过是一个裴尚贤的背影,也不曾应了声,静云只觉得这个身影在向她挥手,示意她过去。不知不觉的,终于是追上了母亲的影子,只听见裴尚贤熟悉的柔和声道:“静云,你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头,不会烦闷么?雪中赏梅多好呀,你陪我坐一坐罢。”
静云道:“母亲,你身子刚好一些,雪又下了许多日,怕是脚下得当心滑,要么过几日,等雪停了我再陪你细细赏梅罢。”
裴尚贤笑了笑:“不打紧的,搀着一点仔细走着就是了。不趁着这梅花开的正好的时候去瞧,等雪停了,怕是没几日就该花谢了,到时候只能蹉叹零落成泥碾作尘了,那多可惜呀,走吧。”
静云隐隐约约的觉得母亲的手有些冰凉,可是也不好拂了母亲的意思,因而只是一路跟在身后。后院的石子路上,雪落了地,早已凝结成了冰,走得母女两人人仰马翻的。好不容易才到了梅树群下,这许多的梅花开着,真如烟雨一般的拥簇繁茂了。
梅树后头,忽而闪过了一个人影,好似是一个男子,可是也看不清是谁,只见着裴尚贤跟着追了过去。静云原是搀扶着母亲的手的,如今见母亲独自离去,自然着急,一个不小心,倒是叫她跌坐在地,而后向石阶下头一滚,恰是滚到了喷泉里头。
如今喷泉里面早已是结了冰,那种冰凉刺骨,叫静云生生的打起了寒颤来。静云心下十分的急迫,反复的想起身来,可是一下便滑坐在地。不远处传来裴尚贤凄厉的呼救声,静云只是一味的乱抓着,恨不得立马跳出去救下母亲。
“啪”的一声,茶几上的一盏燕窝水落了地,碎成了许多小片。静云也被这湿湿凉凉的燕窝水给浸醒了,这才发觉,原来方才不过是做了一个恶梦罢了。此时她蜷缩在沙发上,只觉的十分的冰冷。那盏蒂凡尼台灯照下的人影,都是极为寡淡的样子。
静云回想着方才梦中的场景,仍旧心有余悸,身子便如僵住了一般,只是不断的胡思乱想着。她忽而想起了以往看过的弗洛伊德的著作,上面好似写过,梦不过是无意识的欲望,且多是经过伪装的。那么这个梦,岂不是在说,她感觉母亲是被人伤害了么?
想及这里,静云便不敢再往下想了,只是及时的把心下的妄念给止住了。她趿了鞋,来到梳妆台前,慢慢理了理发鬓,那种心有余悸的感觉,叫她觉得十分的不妥,总觉得是自己把自己给绕的不舒坦了。
第176章 梦醒时分 (八)()
静云第一次按下了床头的电铃唤来了彩莲,着她备了一壶热水上来。彩莲一看前头地上的杯盏碎片,吓了一跳,忙收拾了一番,这才帮着端了热水上来。
静云斟了一杯,手里端了热茶,慢慢抿着。就这样喝了一杯连一杯,也不知道是喝了多久,不知不觉,竟是将一整壶的热茶都喝尽了。
此刻,静云方才略略舒了一口气,好似心神也镇定了许多,仔细想回来又未免觉得自个有些可笑了,怎么就为了一个无由头的梦而这样慌张了?想来是知画的离去让她多少有些神色恍惚了,乃至于连梦与现实也有些分不开来了。
方才刚下楼去的彩莲,这时又忽而上楼来了,只在门外禀了句:“少奶奶,外头有个自称您朋友的人来访,可要请她进来?”
“哦?是谁呀?”静云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说是叫什么芷溪的,我瞧她也有些面熟,好似前次婚礼的时候也算见上过一面。”彩莲轻声说道。
“快请芷溪进来罢,也不用在楼下等了,直接带到楼上来罢。”听到是芷溪来了,静云心下自然又是十分的欢喜了。自她婚礼以后,芷溪便离开了上海,与父母去东北做小生意去了。如今东三省沦陷,已经成了伪满洲国,只怕是他们一家日子也不好过。
就在静云思忖间,芷溪已是到了屋外,只听着一声敲门声:“静云,我可以进来么?”
静云忙掀了帘子,将门一打开,芷溪风尘仆仆的面庞便映入了静云眼帘。静云只觉得眼角有些湿润,这一下就扑倒在芷溪怀中:“你这个芷溪,跑出去这么久,还晓得回来看我呀。”
芷溪笑了笑,回身望了彩莲一眼,彩莲识趣的将门给带上了:“少奶奶,我下楼去了,要是有什么事吩咐,您按铃便是了。”
静云紧紧握住芷溪的手,与她一道坐在沙发上道:“芷溪,这个时候,你怎么突然回了上海了?可是东三省沦陷以后,你们举家准备搬回来了?”
芷溪摇了摇头,先是起了身,在窗边环顾了一番,这才回到沙发上,对着静云轻声笑道;“我是特意回来看看你的,想知道你好不好。以及”
“臭丫头,我们之间,难道还要遮遮掩掩的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罢。”静云假嗔了一句。
芷溪笑着点了点头:“静云,你是知晓现下的情形的,日本人前些天又轰炸了苏南,只怕是这上海也在他们的规划之内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探一探上海城中目前形势究竟如何了。也是为了”
“你该不是在为上海的地下组织而工作吧?”静云微微笑道。
芷溪略有些诧异:“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很久了从前在你家夜宿的时候,你说梦话给说出来的。”静云故作沉吟道。
芷溪一听,直蹙起了眉头:“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静云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了声来:“我这是在诓你呢,你还真信了。我也不过是自己心下的揣测,这个时候,你还能从日占区脱身而出,不是日奸,那就该是地下组织的人了,不然谁还有这样的本事来。”
第177章 半江无阳(一)()
芷溪笑着轻戳了静云的腰肢道:“瞧你,可把我吓了一跳,还真以为我这嘴开了缝了。”
静云莞尔一笑:“那不正好,我帮你用绣花针缝补一下便是了,这倒是难不倒我的。”
芷溪轻笑了一声,复又望着静云削瘦的面庞,不禁问道:“怎么,这些时日,你在张家过的不大好么?瞧你,大半年不见,可是消瘦了许多。”
静云拍了拍芷溪的手道:“一言难尽倒当真不知晓该从何说起了。不过芷溪,既是如此,我倒是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芷溪道:“可是伯母的事情?”
静云见她答的干脆,心下难免生了一份疑虑:“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芷溪点头道:“这金先生带着伯母出走南洋的事,哪里能瞒得住的。别说是我们组织了,怕是这沪上各处其他人的眼线,也都知晓的差不多了罢。”
静云原先听冯玉梅那样说,心下总归还留着一份念头,现下听芷溪这样一说,这心一下也便彻彻底底的沉了底,好似最后一丝念想,也被掐断的一干二净了:“他们果然是利用了姆妈”
芷溪蹙着眉道:“只怕这蹚浑水还深得很那。”
静云握住芷溪双手,恳切道:“芷溪,姆妈许是不日便要回到沪上了。我想,等她到了,我便带她一道远走高飞。可是你也知晓,这上海,终究是张家的地盘,因而若说是离开,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想请你帮帮忙,看看是不是有办法,帮我们离开上海。”
沉吟半响,芷溪方才开口道:“此番回上海,我自是带着任务的。但是你要相信,这些年,我们在上海也是有了根基的,虽说要从张书言的眼皮子底下将你们送出去确实有些难办,可是总归还是有办法可循的。”
听罢,静云双眸闪过一丝清光:“芷溪,谢谢你这里,我当真是一日都呆不下去了,人总是有些恍恍惚惚的,总觉得自个不像自个了。现下我终于明白,什么是自由可贵。”
“可是你真的想好了,确定要离开么?”芷溪凝视着静云,复又问道。
方才暗暗平静的泪水,一时又涌上了静云眼中,她略仰起了头,无奈笑道:“芷溪,从前我倒是从来都不相信命运,现在总是觉得,有许多的事,许是命中注定的。可是即便如此,我亦不想就这样终其一生。我需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亦需要展翅高飞,这里终究不过就是一个桎梏的牢笼罢了。”
“我又岂会不知,你从来就不是一个愿意做金丝雀的女子,这样深宅大院的日子,又哪里是你所愿的?静云,你等我一些时日,咱们需要走一个详秘的计划,这样才可万无一失。”芷溪轻叹了一声。
“嘶”的一声,蒂凡尼台灯的灯泡一下便燃灭了,室内一下便暗了下来。静云放眼望去,窗外一眼望尽,天空压得低低的,又黑又重,就似一个巨大无比的困兽笼子一般,到处都铁索重重,怕是夜里的雪要下的更大了
第178章 半江无阳(二)()
卡尔登大剧院门口,灯火交映,人影重重。书言老远就闻到了原本属于戏院的那种味道,约莫是脂粉味、头油味、乃至是烟草与一些樟脑丸的味道混杂在一处了。如今局势越是紧张,这卡尔登大剧院的票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