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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赢了。叛军百不存一,大部分还是早先的逃兵。
狼嚎用那些球体散播恶疫。我和夫人离开战场后不久,瘟疫就发展到顶峰。叛军法师无法大规模祛除疾病,所以才会有那漫山遍野的尸体。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敌人具备部分乃至全部的免疫力,而且我们的人也有被感染的。叛军攻占了顶层平台。
按照既定计划,黑色佣兵团应当在此刻发动反击,恢复名誉的瘸子将用留在塔里的部队予以协助。但夫人并未在场下达冲锋指令,顶替她的私语选择撤回高塔。
第33章 (卷一):(33)()
塔里那一连串死亡陷阱不仅由狼嚎的东方军操纵,更有前些天受伤的劫将。他们被送进高塔,被夫人的法力治愈。
我穿行在迷宫般的走廊寻找自家兄弟时,战斗早已结束。等我寻到他们的踪迹,才发现已经被落下好几个小时。佣兵团接到命令离开高塔,在当初修造栅栏的地方建一条警戒线。
日落后很久我才来到最底层。我感到疲惫不堪,只想找个和平宁静的地方,也许去个小镇当卫戍军我的脑子不太好使。我有事要干,有话要说,还要跟团长干一架。他显然不愿再次背叛契约。死亡有两种,肉体和精神。我的兄弟们最怕后者。他们无法理解我。老艾、渡鸦、蜜糖、独眼、地精,他们会觉得我在说鸟语。话说回来,我能责怪他们吗?他们是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我的家人,而且在这个背景下坚持着自己的正道。这份负担重重压在我心中。我必须说服他们还有更大的责任须要担负。
我踩着干涸的血水,跨过一具具尸体,牵着从夫人马厩搞来的几匹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带了好几匹,只是隐约觉得也许能派上用场。我骑了飞羽那匹马,因为实在不想走路。
我中途稳住坐骑,看看天上的彗星。它似乎耗尽了能量。“看来这次不行啊?”我问它,“我倒不觉得难过。”假笑两声。我怎么会难过?若真应了叛军的预言,他们大获全胜,那我就是个死人了。
我在到达营地前又停了两次。第一次是走下底层护墙时,听到有人在轻声咒骂。我循声看去,发现独眼坐在钉上十字架的邪兽跟前。他滔滔不绝地轻声低语,用的是我听不懂的语言。他骂得全神贯注,甚至没听到我靠近,也没听见我在一分钟后离开。我实在难以忍受。
独眼正为兄弟的死收账。我了解他,没有几天是完不了的。
第二次是在假白玫瑰观看战斗的地方。她还在那里,小小年纪就咽了气。法师们试图替她祛除狼嚎的疫病,但只让她死得更加凄惨。
“就这样吧。”我回头看着高塔,看着彗星。她赢了
赢了吗?她究竟完成了什么功业?叛军的毁灭?但这支军队早变成了她丈夫的工具,被更强大的邪魔控制。吃了败仗的是帝王,也许只有他俩和我知道。更为可怕的邪恶势力被我们压制下去了。而叛军的理想也经过了一道去渣淬火的过程。再过一代
我不信神。我无法接受人性化的神祇,更不相信此等超然存在会关注人类的空洞愚行。我是说,从逻辑上推理,那种层次的存在才不会理你。但也许真有一种维持世间和谐的力量,由我们的潜意识凝聚,变成比个体总和更为强大的独立力量。也许作为意识的产物,它不受时间束缚。也许它能看到过去未来四极八荒,能够挪动兵卒,让今天表面上的胜利变成明日失败的契机。
也许疲倦影响了我的心智。在那几秒钟里,我相信自己看到了未来,眼见夫人的成功像条毒蛇似地转动,在彗星下一个周期中,营造出她的失败。我看到真正的白玫瑰举着战旗来到高塔,而且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和她的众多勇士,就好像我也在场
我坐在飞羽的马上,身子猛地一晃,心中惶恐不安。因为假如这预示是真的,那我确实会在场。假如它是真的,那我就认识白玫瑰——认识了足有一年。她是我的朋友,而我因为一个缺陷将她排除在外
我催马跑向营地。等到被哨兵拦住时,我已经恢复了愤世嫉俗的心性,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今天的变故太多太多。而且,像我这种小角色不会变成先知,更不会变成敌人的先知。
老艾是我碰到的第一个熟面孔。“老天,你看上去简直像坨屎,”他说,“你受伤了?”
我只剩下摇头的力气。他把我从马上揪下来,送到某个地方,这是我印象中的最后一幕。接下来只剩跟预示一样杂乱无序的梦境,我一点也不喜欢,但又无从逃避。
但心灵的恢复力极强。我在苏醒时早把幻梦忘在脑后。
chapter7玫瑰
跟团长的激烈争论持续了两个小时。他不肯让步,从律法和道义上否定了我的论调。其他人来找团长办事时,也被陆续引入争论。等我终于发起火来,兵团大部分首脑都已经在场:副团长、地精、沉默、老艾、蜜糖,还有我们新近征募的几名军官。我得到的小小支持来自意想不到的地方:沉默赞同我的观点,还有两名新军官。
我大步走出帐篷。沉默和地精跟了出来。我虽然早就料到他们的反应,但还是火冒三丈。叛军被彻底打垮了,佣兵团确实没有变节的道理。他们现在是群趴在泔水里的肥猪。对错问题听起来很蠢。不管别的,就说有谁在乎?
此刻是大战后的第二天,时间还早。我没睡好,紧张得神经亢奋。我精力旺盛地踱着步,试图把它发泄出来。
地精估摸着时间,等我平静下来才走到我面前。沉默在附近旁观。地精说:“咱俩聊聊?”
“我都说过了。没人听。”
“你那不是聊天,是吵架。到这儿来坐坐。”这儿是指营火旁的一堆装备。有几个人正在火堆上做饭,还有些在玩通吃。都是平常那些伙计。他们用余光看了我两眼,耸耸肩,好像都在担心我的心智是否正常。
要是在一年前,有人像我这么胡闹,我也会有同样的感觉。这是实实在在的迷惑和关切,源自对一名兄弟的关怀。
他们的愚蠢令我生气,但这股怒火又无以为继。因为他们让地精过来,说明他们想要理解。
牌局继续进行,一开始显得有些安静沉闷。他们渐渐聊开战斗过程,气氛也活跃起来。
地精问道:“昨天出了什么事,碎嘴?”
“我跟你们讲过了。”
他柔声细气地说:“咱们再重温一遍?多搞清点细节。”我知道他想干吗。这项心理疗法全部基于一个假设:我在夫人身边待得太久,心智受到了影响。这也没错。确实有所影响,而且还擦亮了我的眼睛。我复述着昨天的经历,运用长期撰写编年史得来的技巧,试图讲明原委,希望让他相信我的态度才符合理性、道德,其他人不是。
“那些木桨城小崽子想从背后偷袭团长时,你们看见他是怎么干的了吗?”一个玩牌的人问道。他们在聊渡鸦。我差点把他给忘了。我支起耳朵,听人们讲他的英勇事迹。照他们的说法,渡鸦今天救了每个兄弟至少一次。
有人问道:“他在哪儿呢?”
人们纷纷摇起脑袋。有个人说:“多半是被杀了。团长派了个小队寻找牺牲的伙计。估计今天下午咱们就能看到他下葬了。”
“那孩子怎么样了?”
老艾闷哼一声,“你找到他,就能找到那孩子。”
“说到那孩子,叛军用某种昏厥术对付二连时你们都看见了吗?怪透了。那孩子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其他人都跟石头似地倒下。她只是一脸迷茫,摇晃着渡鸦。那家伙站起来,砰,继续砍杀。宝贝儿把所有人都摇醒。似乎那魔法对她不起作用。”
另一个人说:“可能是因为她聋了。没准那法术是某种声音。”
“哦,谁知道呢?可惜她没活下来。有点习惯她在周围晃荡了。”
“还有渡鸦。需要他防止独眼耍诈。”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我看了看沉默,那法师一直在偷听我和地精的对话。我摇摇头。他扬起一侧眉毛。我用宝贝儿的手语对他说,他们没死。沉默也喜欢宝贝儿。
他站起身,走到地精身后,摆了摆头。他想跟我单独谈谈。我找个由头,抽身出来跟他走到一旁。
我把在返程中见到宝贝儿的事跟他讲了,又说怀疑渡鸦是想趁此机会偷偷摸摸当逃兵。沉默皱起眉头,想知道原因。
“你难住我了。你知道他最近怪里怪气的,”我没提到自己的幻视和梦境,这些东西现在看来未免荒唐,“也许他受够了咱们。”
沉默微微一笑,意思是说这句话他半点不信。法师打起手语,我想知道原因。你还知道什么?他觉得我对渡鸦和宝贝儿的了解比其他人都多;因为我总在刨根问底,查探别人的点点滴滴,好把它们写进编年史。
“我知道的一点不比你多。他跟团长和泡菜混的时间最长。”
沉默想了大约十秒钟,又用手语说,你准备两匹马。不,四匹,带上食物。咱们需要找上几天。我会去问个清楚。他的态度不容反驳。
这我倒不反对。我刚才跟地精聊的时候,就想到要去找找看。不过,我觉得自己不可能找到渡鸦的踪迹,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走到昨晚遇见老艾的那道警戒哨。四匹马都在。我又不觉想起冥冥之中是否真的有股力量,影响着我们的行动。我招呼来两个人替我备马,自己去找泡菜骗了点干粮。他起初不肯让步,非要团长亲自授权才行。我俩最终达成一笔交易,我会在编年史中特别提他一笔。
沉默在谈判进入尾声时走了过来。我们把补给品捆在马上。我开口问道:“你打听到什么了?”
他用手语说,团长知道点内情,但他不肯说。我想主要是跟宝贝儿有关,而不是渡鸦。
我呻吟一声。又来了莫非团长也产生了和我一样的念头?今天上午我们争论时,他已经有这想法了?嗯。他也是个老滑头
我想渡鸦此次离开,没有得到团长的许可,但却得到了他的祝福。
你审过泡菜了吗?
“我以为你要去问。”
法师摇摇头。他还没时间问。
“现在去吧。我还有点东西要收拾。”我快步走进医疗帐篷,带好自己的武器,又翻出准备送给宝贝儿的生日礼物,随后找到老艾,跟他说要用点从玫瑰城搞来的钱,当然是我的那份。
“多少?”
“能拿多少就要多少。”
他目不转睛地看了我老半天,决定不再多问。我们走进他的帐篷,静静数出那笔钱。其他人还不知道这件事。秘密保守在去玫瑰城追捕耙子的几个人之间。当然有些人起了疑心,不知道独眼既赢不到钱,又没时间搞黑市买卖,究竟是怎么付清赌债的。
我离开帐篷,老艾也跟了出来。我们找到沉默时,他已经骑在马上,另外几匹也准备停当。“想出去跑一圈?”老艾问道。
“对。”我把夫人送的弓绑在鞍上,翻身上马。
老艾眯起眼睛打量着我们,然后说了声“祝你们好运”,随即转身离开。我看着沉默。
他打出手语,泡菜一问三不知。不过我骗他说出开战前一天曾给渡鸦额外配给。他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