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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调查我在泪雨天梯就开始怀疑的东西。我这下子算是跌进了有史以来最致命的陷阱;一边是劫将,一边是夫人。
黑暗笼罩。然后苏醒。
她站在高塔中眺望北方钻石般的泪珠在面颊上闪烁微光。
在我内心深处,有个碎嘴还没被吓倒,“我就是在这段场景中登场的。”
她看着我面露微笑,款步走上前来,用举世无双的甜美玉指轻轻碰触。
所有恐惧烟消云散。
所有黑暗重又降临。
我醒来时,看到走廊墙壁从两侧向后退去。禁军队长正推着我往前走。“你还好吗?”他问。
我大致检查了自己一遍,什么零件都不缺,“挺好的。你这是要把我送到哪儿去?”
“正门。她说让你回去。”
就这么完了?哦。我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完全愈合。我摇摇头,这种事可从没发生在我身上。
我在弩机出毛病的地方驻足片刻。这儿没什么可看,也没人可问。我走到中间那层,找到个正在那里拆墙的伙计。他们接到命令,要安装一个十二尺宽、十八尺高的密封箱。他们也不知道是干吗用的。
我举目扫过整道护墙。十几个类似的地点正在建设中。
我一瘸一拐走进营地时,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憋得难受,既因说不出口的问题,也因无法表达的关心。只有宝贝儿不管这套约定俗成的游戏。她捏了捏我的手,露出灿烂的笑容,飞快地打起了手语。
她问出了男子气概不允许同伴们提出的问题。“慢点。”我对她说。我的手语还不够纯熟,看不懂她比画的所有字句,但那份欢乐足以传情达意。我察觉到有人正朝这边走来时,脸上已经露出笑容。我抬头看去,是渡鸦。
“团长找你。”他显得有点冷漠。
“猜到了。”我做出告别的手势,抬腿朝指挥部走去。我一点也不着急。如今凡人是吓不住我了。
我走在路上,回头看了一眼。渡鸦一脸迷惑。他揽着宝贝儿的肩头,像只抱窝的母鸡。团长没有摆出往日的做派,也省却了惯常的咆哮。除了我们只有独眼在场,就连法师也只想赶紧谈公事。
“咱们有麻烦?”团长说。
“此话怎讲?”
“山上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意外,嗯?夫人把你找去,半小时后一名劫将消失了。你在塔上遇到意外。你受了重伤,但谁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独眼说:“我的理性认为这些事都有关联。”
团长补充道:“昨天我们听说你快咽气了。今天看你活蹦乱跳的。魔法?”
“昨天?”时间再度消失。我掀开帐篷门帘,注视远方高塔,“看来又在山中仙境待了一夜。”
“是意外吗?”独眼问。
“不是意外。”我说。夫人觉得不是。
“团长,这就对了。”
团长说:“昨晚有人差点捅了渡鸦。宝贝儿把他赶跑了。”
“渡鸦?宝贝儿?”
“有什么动静惊醒了她。宝贝儿用木偶敲了那人的脑袋。不管是谁,反正是跑了。”
“诡异。”
“那是肯定的。”独眼说,“为什么渡鸦睡得像头死猪,一个聋孩子倒醒了?渡鸦能听见苍蝇挪步。感觉像是巫术,催眠术。那孩子不应该醒的。”
团长插话进来:“渡鸦。你。劫将。夫人。谋杀。高塔中的面谈。你知道答案,有屁快放。”
“不情愿”三个字就写在我脸上。
“你跟老艾说,咱们应该和搜魂划清界限。此话怎讲?搜魂对咱不错。你们除掉铁汉时出了什么事?只要把话传开,那么杀你就毫无意义了。”
好主意。我只是希望能拿到确凿证据,再开口放炮。“我估计劫将中有个针对夫人的阴谋。搜魂和风暴使可能跟这件事有瓜葛。”我把刺杀铁汉和俘虏私语的细节复述了一遍,“他们让吊男咽了气,化身很不痛快。我认为瘸子没有参与。他上了套,不知不觉间被人操纵。夫人也是。可能瘸子和吊男是她的拥护者。”
独眼似乎若有所思,“你确定这里面有搜魂的事?”
“我什么都不确定,但现在出什么事我都不会吃惊。早在绿玉城,我就觉得他是在利用咱们。”
团长点点头,“肯定的。我让独眼做了个护身符。倘若有某位劫将靠近,它就能警告你。且不说这有什么用吧,但我觉得不会再有人来找你的麻烦。叛军开始行动了。这是所有人的首要任务。”
一连串逻辑链条穿成一个结论。线索早就有了,只需要轻推两下摆进恰当位置。“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夫人是个篡位者。”
独眼问:“那些戴面具的小子里有某个人,想按她对付男人的法子对付她?”
“不。他们想把帝王请回来。”
“什么?”
“他还在北方,深埋地下。大法师波曼兹为夫人打开通道时,她阻止了帝王复活。他可能跟某个忠于自己的劫将取得了联系。波曼兹早已证明,同埋在大坟茔里的人联系是可行的。他甚至可能在指引盟会中的某些人。铁汉也是个魔鬼,不逊于任何劫将。”
独眼沉思片刻,做出预言:“这场战斗会走向失败。夫人将被推翻,忠于她的劫将难逃一死,忠于她的部队就此消亡。但叛军的理想主义和崇高精神也将随之灰飞烟灭,从本质上说,这就意味着白玫瑰的失败。”
我点点头,“彗星挂在天空,但叛军还没找到预言中的孩子。”
“对。你刚才说也许帝王在影响盟会,这话可能正中靶心。没错。”
“在战后的混乱时期,等他们争抢战利品时,恶魔将横空出世。”我说。
“那咱们要扮演什么角色?”团长问道。
“问题应该是,”我答道,“咱们如何逃出生天。”
几张飞毯来来往往,好像一群苍蝇绕着尸体乱转。私语、狼嚎、无名、噬骨和吞月的部队距离高塔还有八到十二天的路程,正在陆续集结。东方部队不断从空中补充进来。
第28章 (卷一):(28)()
木栅栏上的营门每时每刻都有部队进出,他们不断对叛军进行骚扰。敌人已经把营盘挪到距离高塔不到五里的位置。黑色佣兵团也时而派出几支小队进行夜袭,并由地精、独眼和沉默辅助。但这样做似乎毫无意义。叛军兵力具有压倒性优势,打了就跑的战术不会起到任何实质效果。我不明白夫人为什么要不断刺激叛军。
防御工事修筑完毕。屏障准备停当,陷阱安设到位。如今我们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我们带着飞羽和陌路返回后已经过了六天。我本以为他俩被俘会刺激敌人采取行动,但叛军还是磨磨蹭蹭。独眼认为他们希望在最后一刻找到白玫瑰。
抽签的事仍旧悬而未决。每层都将由三名劫将带领配属给他们的部队进行防御。有谣传说夫人要亲自指挥坚守金字塔的军力。
谁也不想守卫第一线。无论战事如何发展,那些队伍都会遭到重创。所以才要抽签。
再没有人对渡鸦和我下手。我们的敌人正在用其他手段掩藏痕迹。反正现在干掉我们为时已晚:我已经见过夫人了。
战争态势发生转变。返回营地的骚扰部队开始显露疲态,像是吃了败仗,士气低迷。敌人再次移动营寨。
一名传令兵找到团长。他召来所有军官,“开始了。夫人把劫将们叫去抽签。”他脸上有种奇怪的表情,主要成分是震惊,“咱们接到一个特殊命令。来自夫人本人!”
嘀咕呢喃牢骚抱怨,所有人都惴惴不安。她向来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佣兵团。估计我们肯定要被安排在第一线,对付叛军精锐部队。
“咱们立即拔营,到金字塔上集合。”上百个问题如蜂群嗡嗡作响。团长又说,“她要咱们担任贴身保镖。”
“禁军肯定不喜欢这个主意。”我说。不过,反正他们也不喜欢佣兵团,只因为曾在泪雨天梯被迫接受团长领导。
“你觉得他们会跟夫人较劲,碎嘴?先生们,老板说走,咱们就走。你们想议论一番,那就在拔营的时候聊。注意别让人听见。”
对佣兵团来说,这是个好消息。我们不光可以避开最惨烈的战斗,而且还有退入高塔的机会。
我就这么肯定帝国军在劫难逃?我的消极情绪是否反映了大众的态度?这支军队是否在交战前就被击溃了?
彗星挂在天上。
我们拔营起寨,随着被赶入高塔的牲口往后撤。我端详彗星,突然明白了叛军为什么磨蹭。他们希望在最后一刻找到白玫瑰,这话没错。另外,他们也想等彗星到达更有利的位置,也就是它的近地点。
我嘟囔了几句。
渡鸦走在我身边,背着他的装备和一包属于宝贝儿的东西。他咕哝道:“嗯?”
“他们还没找到那神奇小子。就算是叛军,也不能什么事都称心如意。”
他怪怪地瞥了我一眼,几乎透出猜疑,“暂时,”他说,“暂时。”
后方传来一阵喧嚣,叛军骑兵正朝栅栏上的哨兵投掷标枪。渡鸦连头都没回。那不过是试探而已。
金字塔上虽说有点拥挤,但视野好得出奇。“希望咱们不用在这儿待太久,”我顿了顿又说,“回头治疗伤员,肯定要忙得屁股冒烟。”
叛军将营盘挪到距离栅栏不到半里的位置,汇成一支大军。栅栏附近不断发生小规模战斗。我们的部队大都已经各就各位。
第一层主要由曾在北方参战的部队组成,再加上夫人放弃的那些城中守军。他们一共九千人,分成三队。中央由风暴使指挥。要是我分配任务,她应该在金字塔上召唤飓风。
侧翼分别是吞月和噬骨,我从没见过的两名劫将。
六千人占据了第二层,同样分成三股,大都是从东部军抽调来的弓箭手。他们勇猛强悍,而且意志远比下面的人坚定。他们的指挥官从左到右分别是无面或称无名、狼嚎和夜游神。不计其数的箭架码放在阵中。我不知道如果敌人突破第一道防线,这些弓手会如何应对。
第三层是操纵弩机的禁军。私语带领一千五百名东部军把守左翼,化身率领一千西方军和南方军防御右翼。在金字塔正下方,搜魂指挥着禁军和珍宝诸城的盟军。他的部队有两千五百人。
而黑色佣兵团端坐金字塔,足有一千兵勇,刀枪在手,旗号鲜明。
就这些了。大约两万一千人,对抗十倍以上的敌军。人数并非永远都是胜败的关键。编年史中记载了许多佣兵团以少胜多的战役。但眼下不同。局面过于僵化,根本没有后退和机动的余地,前进更不可能。
叛军来真格的了。木栅栏附近的守军迅速撤退,拆掉了三条壕沟上的栈桥。叛军没有追击,反倒开始拆卸栅栏。
“他们跟夫人一样,干起活来有条不紊。”我对老艾说。
“对头。他们会用这些木桩在壕沟上架桥。”
他猜错了,但我们眼下还不知道。
“东部军还要七天才能赶到。”日落时分,我小声嘟囔了一句,又转头望向巨大黑沉的方形高塔。在一开始的散兵战中,夫人并未出现。
“更有可能是九到十天,”老艾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