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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佣兵团-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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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碎嘴?”

    “我过去还行,但好多年没开过弓了。”

    “好好练习一下。”搜魂也开始踱步。这屋子不大,我一度怀疑他们要撞个满怀。过了半晌,搜魂说:“事态有些变化。我们试图在私语的营地把她擒获,但没能如愿。她嗅出了陷阱,所以至今还藏在某个地方。夫人从四面八方调来了部队。”

    这足以解释团长接到的命令,但并未说明我为何要练习弓术。

    “根据我们的判断,”搜魂继续说,“叛军并不知道这些变故。至少目前还不知道。私语没有胆量把自己的失败告诉他们。她是个骄傲的女人。看起来她想自己挽回损失。”

    “靠什么?”渡鸦问道,“她连一个连队都凑不出来。”

    “靠记忆,对你从地里刨出来的那些东西的记忆。我们不认为她知道咱们发现了那东西。瘸子给我们使了个绊儿,让她得以逃入森林。但在此之前,私语没能靠近她的总部。所以只有咱们四个,再加上夫人,知道那些文件的存在。”

    渡鸦和我点点头。我们终于明白搜魂为何如此忐忑。私语知道他的真名。他被钉在靶心上。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渡鸦狐疑地问。他曾担心搜魂认为我们自己解读出了真名,甚至提议过在劫将除掉我们之前,先把他宰了。十劫将并非刀枪不入,但想搞定他们也难如登天。我永远不愿动这种念头。

    “咱们有一项特别任务,咱们仨。”

    渡鸦和我对望两眼。他要给我们下套吗?

    搜魂说:“团长,您能否出去稍微转转?”

    团长挪动身躯,晃出门口。他这副熊头熊脑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我想他还不知道我们早就看穿了这点小把戏。团长持之以恒,努力要给别人留下蛮汉的印象。

    “我不是要把你们引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干掉。”搜魂对我们说,“不,渡鸦,我不认为你发现了我的真名。”

    真吓人。我直把头往肩膀里缩。渡鸦一甩手,亮出一柄短刀,开始清理那早就修剪好的指甲。

    “重大变故:瘸子在耙子那件事上让咱们摆了一道之后,就被私语收买了。”

    我忍不住大叫起来:“这就解释了突出部的败退。咱们搞定了耙子,但突出部却一夜间土崩瓦解。瘸子在玫瑰城之战中表现得像坨臭狗屎。”

    渡鸦附和道:“玫瑰城是他的错,但谁也没想到背叛上去。他好歹是十劫将之一。”

    “对,”搜魂说,“这解释了许多事。但突出部和玫瑰城都过去了。咱们现在要关心的是未来。必须在私语给咱们带来下一场灾难之前把她除掉。”

    渡鸦看看搜魂,又看看我,继续对指甲进行永无休止的打理。我也没把劫将的话当真。我们这些凡人对他们来说只是玩物和工具。劫将们是那种为了赢得夫人的欢心、不惜挖出祖母尸骨的人。

    “在私语这件事上,咱们有优势。”搜魂说,“咱们知道她同意明天跟瘸子见面”

    “怎么知道的?”渡鸦问道。

    “我不清楚;夫人说的。瘸子也不知道咱们已经摸清了他的底,但他明白自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他也许想跟盟会做个交易,好让叛军保护自己。瘸子很清楚,如果这次谈不妥,那就死定了。夫人的意思是让他们死在一块,好让盟会怀疑私语把情报卖给了瘸子,而不是反过来。”

    “这可洗不清。”渡鸦嘟囔道。

    “他们会相信的。”

    “所以我们要去把他做掉,”我说,“我和渡鸦,用弓。但我们该如何找到他俩?”不管他嘴上怎么说,搜魂都不可能亲临现场。在他进入弓箭射程之前,瘸子和私语就会事先察觉。

    “瘸子会带领部队进入森林。他还不知道已经受到怀疑,更别想避开夫人的魔眼。他多半希望他的行动被看作搜索行动的一部分。夫人会向我通报他的行踪,我再告诉你们去哪儿找他。等他俩一见面,你们就动手。”

    “好吧,”渡鸦讥讽道,“好吧。真是易如反掌啊。”他用力掷出飞刀,深深扎进窗棂,随即大步走出房间。

    我觉得这事儿不靠谱,不由自主地盯着搜魂,心里暗自斗争了大概两秒,随即在恐惧驱使下跟着渡鸦离开房间。

    我最后瞥了搜魂一眼,只看到一个疲惫不堪的人影,显得没精打采、心烦意乱。看来顶着这份声名过活,对他们来说也不容易。谁都希望别人喜欢自己。

    我在写有关夫人的幻想小故事,渡鸦则有条不紊地将箭矢射到钉在草靶中的一条红布上。我的第一轮试射连靶子都很难碰到,更别提红布了。渡鸦却从未失手。

    这一次,我在把玩她的童年。我喜欢从这种角度审视所有恶棍。将高塔中的生灵和当年那个小女孩联系起来的细线上,到底拧着什么疙瘩?看看小孩子们,很少有不可爱、不漂亮的,一个个甜得像蜂蜜掺上黄油。那些歹人是打哪儿来的?我在营地里溜达,心里想着:一个咯咯欢笑、充满好奇的小娃娃,怎么会变成三指、沉默或是俏皮。

    小女孩的可爱和天真是小男孩的两倍。我还没见过有哪种文化不把她们往这条道上引。

    那么,夫人又是打哪儿来的?说起来还有私语呢。我揣摩着笔下的故事。

    地精一屁股坐在旁边,看了看我刚写的东西。“我不这么想。”他说,“我觉得,打从一开始,这就是她有意识的抉择。”

第18章 (卷一):(18)() 
我慢慢朝他转过头去,清醒地意识到搜魂就站在身后几码外,观看箭矢飞掠,“我真不觉得是这么回事,地精。应该是哦,你知道的,你想让这件事变得能够理解,所以就把它说成了某种自己能够把握的东西。”

    “谁不这么干?在日常生活里,这叫‘找借口’。”没错,真正的动机通常过于粗陋,难以下咽。等大多数人长到我这岁数,通常会因为借口找得太勤太妙,以至于自己都忘了自己真正的动机。

    我发觉一道阴影落在腿上,抬头看去,搜魂伸过一只手来,要我拿起弓进行练习。渡鸦已经收回自己的箭矢,正站在一旁,等我走到标志线前。

    我的头三支箭击中了红布。“怎么样?”我说着转过身,向众人鞠了一躬。

    搜魂正在读那些胡言乱语。他抬起头,迎上我的目光,“你可真能编啊,碎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你不知道吗?她在十四岁时,就杀死了自己的双胞胎妹妹。”

    长着冰冷脚爪的鼠群在我的脊梁骨上爬来爬去。我转过身,射出一箭。它从靶子右侧划过,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又胡乱放了几箭,除了惊扰到远处鸽群,再无任何斩获。

    搜魂接过弓,“你的神经太紧张了,碎嘴。”我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把三支箭射在靶上,组成直径不过一寸的圆环。“继续练习。你到时候要承受更大的压力。”他把弓递给我,“诀窍在于集中精神。假装你是在做手术。”

    假装我在做手术。对。我曾在战场上做过几次相当成功的急救手术。但那不一样。

    这是个万年不变的老借口。没错,但的确不一样。

    我差不多平静下来了,此后几箭全部中的。我取回箭矢,然后退到一旁让渡鸦练习。

    地精把我的手稿还了回来。我没好气地将它们团成一团。

    “需要来点东西放松神经吗?”地精问道。

    “对。来点铁屑,或者渡鸦吃的东西。”我的自尊心产生了极大动摇。

    “试试这个。”法师递给我一个挂在链子上的银质六角星,中央还镶了个黑玉做的蛇妖头像。

    “护身符?”

    “对。我们觉得你明天可能用得着。”

    “明天?”谁也不该知道这件事。

    “我们有眼线,碎嘴。咱是黑色佣兵团。也许我们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有点什么事儿总能看出来吧。”

    “好吧,我想也是。谢了,地精。”

    “是我、独眼和沉默一起做的。”

    “谢了。那渡鸦呢?”

    “渡鸦不需要这玩意儿。渡鸦有他自己当护身符。坐下,聊聊。”

    “我可不能告诉你。”

    “我知道。我估摸着你想知道塔里的情况。”地精还从没提起过那天的事。我早已不抱希望了。

    “好啊,告诉我。”我盯着渡鸦。一箭箭正中红布。

    “你不准备把它写下来吗?”

    “哦,当然。”我备好纸笔。这些人非常看重我记录编年史的职责。他们只有在那里才能永垂不朽。“幸好我没跟他打赌。”

    “跟谁?”

    “渡鸦想跟我赌射术。”

    地精对此嗤之以鼻,“你小子真是个鬼灵精,不会打这种必输的赌,对吧?准备好你的笔。”他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地精没有给我从别处搜集来的传闻添加多少细节。他把那地方描述成一个通风良好的正方形大房间,光线昏暗,尘灰弥漫。跟我想象中的高塔或任何城堡没什么两样。

    “她长什么样?”这是拼图中最引人入胜的部分。在我的想象中,夫人是个青春永固的黑发美人,那份性感对凡人来说不啻于雷霆一击。搜魂说她很美,但我没有得到第三方证实。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

    “此话怎讲,你不记得?你怎么可能不记得?”

    “别激动,碎嘴。我记不起来了。她就在我面前,然后然后只剩巨大的黄眼睛,而且越来越大,把我看了个通透,审视我有生以来的所有秘密。我只记得这些。那眼睛至今还出现在噩梦里。”

    我夸张地叹了口气,“其实我早该料到了。要知道,就算她现在从咱们面前走过,也没人知道她就是夫人。”

    “我想这正是她希望达到的效果,碎嘴。倘若帝国土崩瓦解,就好像你发现这些文件之前的局势走向,那她可以悄悄溜走。只有十劫将认得她,而且夫人肯定能封住他们的嘴。”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像她这种人物很难扮演凡夫俗子。被废黜的王子举手投足间脱不了王子的派头。

    “多谢你特地把这件事告诉我,地精。”

    “不麻烦。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把它倒出来只是因为闷在心里难受。”

    渡鸦取回他的箭矢,走过来对地精说:“你干吗不去往独眼的被窝里塞个虫子?我们还有活儿要干。”我时灵时不灵的箭术让他很不踏实。

    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有人失手,很可能来不及放第二箭就要一命呜呼。我连想都不愿去想。

    但想起这件事能帮我集中精神。这一轮我的箭几乎都射中了红布。

    在渡鸦和我勇闯鬼门关之前,还有件烂得没边儿的破事需要处理。团长拒绝改变一项延续了三百年的传统。他同样拒绝接受我们对搜魂强拉壮丁的抱怨,或是把他肯定知道的内幕抖搂出来的要求。我是说,我明白搜魂想干什么,又因为什么;但我不明白他干吗单选渡鸦和我动手。团长对他的支持更让人迷惑不解。

    “为什么,碎嘴?”他最终说道,“因为我给你下了命令,这就是原因。赶紧给我滚出去,好好读你的书。”

    每月一次,整个佣兵团会找一天晚上集中起来,让史官朗读前辈们的记录。这种读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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