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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石把猎狗和摄踪逼进那块荒地。杂种狗绝望地长吼了一声,夹着尾巴,藏到摄踪的影子里。他们离宝贝儿大概十英尺的距离。
“我的天啊。”夫人低语着,挤了挤我的手,用力之大,我差点叫了出来。
一场风暴从先祖树叮当作响的头发里诞生了。
巨大而猛烈,令人心惊胆战。它把我们所有人都吞没了,狂暴而迅猛,我们无从逃脱,只能咬牙忍受。身边的人和物开始扭曲变形,不过,离宝贝儿最近的那些人仍然保持原形。
摄踪尖叫起来,猎狗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狂吼。它们的变化最大,跟我上次乘鲲鲸西去时见到的一模一样。它们现了原形,变回了邪恶而残暴的恶魔本相。
夫人在风暴中喊了一句什么,虽然我没听清,但我能听出里面包含的兴奋。她确实认识这两个家伙。
我盯着她看。
她没有变形。
不可能啊。那个曾让我痴迷十五年的女人,真的就是眼前的这副形象?
猎狗冲进风暴中心,龇着锋利的毒牙,朝夫人扑来。它也认识她,想趁她在免疫结界里失去法力的时候消灭她。摄踪在它之后踉跄赶来,看上去跟人形的他一样愚钝。
先祖树狠狠抽下一根粗树枝,把猎狗扫向一旁,就跟我们用胳膊抵挡兔子的攻击一样。猎狗试了三次,败了三次。第四次的时候,先祖树用闪电击中了它,并把它甩出很远,落到小溪里。它身上冒着烟,抽搐了几下,然后爬起来,咆哮着逃进了沙漠里。
此时,摄踪又朝宝贝儿扑去。它抱起她,向西奔去。猎狗逃走后,摄踪自然成了我们的焦点。
先祖树虽然外形是树,但它却会说话,可以发出声音。珊瑚礁随着它的声音震动。荒地之外的士兵都捂上了耳朵,尖叫起来。我们离得比较近,声音反而没有那么折磨人。
我听不懂它说的什么,甚至不知道它用的是什么语言,我从来没有听人用过这种语言。不过,摄踪倒听懂了。它把宝贝儿放了下来,然后折身返回,走进风暴中心,站在先祖树面前。先祖树的声音捶打着它,震撼着它。它鞠了一躬,向老树致敬,臣服于它。
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所有人都瘫软在地,包括夫人。不过,此时大家都还保有一丝意识。在最后微弱的光线里,在天空盘旋的劫将终于等到了最佳时机。他们先是后退,增加了速度,然后冲进了免疫结界,两人都发射了四支长矛,就是那种曾经用来对付鲲鲸的长矛。我坐在坚硬的土地上,一脸痴呆地看着,拉着他们目标的手。
夫人勉强地挤出一句话:“他们的占卜能力跟我一样强。”我仍然摸不到头脑。“我忽略了这一点。”
八支长矛俯冲下来。
先祖树再次发怒。
两个劫将的飞毯在空中四分五裂。
长矛在高空就爆了炸,没有一支落到地面。
落到地面的是那两个劫将。他们在空中画了一道美丽的弧线,落进了我们东侧的珊瑚礁密集区。然后,我们都瞌睡起来。我记得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地精和独眼两人三只眼睛里的呆滞消失了。
chapter44苏醒
梦。无尽的梦。可怕的梦。将来某天,如果我能活那么久,如果我能在接下来的艰险中幸存下来,我可能会把这个梦记录下来。这是一个关于树神和它根下束缚的东西的故事。
不,我可能不会吧。我这一生的挣扎和恐惧已经足够记录了。而且树神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夫人最先醒来。她爬了过来,把我捏醒。疼痛让我清醒起来。她喘息道:“起来,帮帮我,我们必须得把白玫瑰移走。”她的声音十分微弱,我几乎都听不见。
移她做什么?
“免疫结界。”
我浑身发抖。我以为这是把我击倒的那股力量留下的后遗症。
“下面的那东西是这个世界的,这棵树不是。”
不是我在抖,而是地在抖。虽然微弱,但是频繁。我意识到了一个声音的存在,来自大地深处。
我终于明白了。
恐惧是一种很好的力量。我站起身。头顶上,先祖树的叶子疯狂地拍动着,清脆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慌。
夫人也站起身来。我们互相搀扶,蹒跚地走向宝贝儿。每走一步,我就会精神一些。我看了看宝贝儿的眼睛。她有意识,但身子暂时处于瘫痪状态。她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恐惧和惊诧之间。我们把她抬了起来,用胳膊环在她身上。夫人开始数步数。我从未经历过如此累人的苦力活,我想不起上次单凭意志去做一件事是什么时候了。
大地颤抖的幅度越变越大,先是像一群骑马的人经过,然后又像山体滑坡,最后直接变成了地震。先祖树周围的地面开始扭动变形,一股火焰喷射出来,尘土飞扬。老树的响声仿佛尖叫,蓝色的闪电在叶子间肆虐。我们加快了步速,艰难地下坡,然后蹚过小溪。
我们身后传来尖叫声。
我只能去想象地底下的画面。那个要冲出来的东西正处于极度痛苦之中,先祖树让它遭受百般折磨。但它仍没放弃,一心想要重获自由。
我不再回头,因为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不想看到远古时代的帝王是什么样子。
终于挺过来了,上帝啊。最后,我跟夫人终于把宝贝儿移得足够远,先祖树恢复了它全部的异世界能量。
那叫声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愤怒。我捂住耳朵,跌倒在地。转瞬间,声音便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夫人说:“碎嘴,去帮一下其他人,现在安全了,先祖树赢了。”
这么快?真的可以压制那么强烈的怒气?
感觉光站起身这个动作就能耗尽我整个晚上的时间。
先祖树的树枝上仍然闪烁着蓝色的火花。尽管离它两百码之远,我仍能体会到它的盛怒,我离它越近,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老树脚下的地面基本上没有变化,回想刚才的狂暴画面,这似乎不太可能。不过,地面似乎被重新翻整过,我的一些朋友被半埋在其中,好在没有人受伤。所有人都似动非动,表情愕然地躺着。除了摄踪,这丑陋的东西并没有伪装回人形。
它醒得早,正真诚友好地给其他人帮忙,为他们拍打身上的土。很难想象不久前它是一个致命的死敌。真是难以置信。
大家都能够自理了,树精和巨石除外。很多树都倒了。巨石也是,很多都倒了,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打了个寒战。
我走到老树面前,又打了个寒战。
一只人手露出地面、抓着树根。它纤细、僵硬,皮肤发绿,指甲很长,像动物的爪子。有的指甲折了,手指流着血。这只手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人。
它微弱地动了动。树顶上仍然闪烁着蓝色的火花。
那只手唤醒了我心中的野兽,我想尖叫地奔逃,或者抓起一把斧子,把它切断。但我既没逃跑,也没找斧子。因为我感觉先祖树正在怒视着我,责备我不该弄醒那只手的主人。
“我要走了。”我说,“我能体会到你的感觉。我得去镇压我们自己的那个魔鬼了。”我向后退,每退三四步,就鞠一躬。
“你他妈在干什么?”
我转过身。独眼盯着我,眼神仿佛在说“碎嘴又在发什么疯”。
“跟树聊天啊。”我环视一番。人们都在活动双腿,恢复知觉。那些受影响较小的人开始帮忙扶正树精。那些倒在地上的巨石似乎已经没有希望了,它们去了属于它们自己的死后世界。过后,它们也会被扶正,它们会跟其他死去的巨石一起,竖在小溪的一旁。
我回到宝贝儿和夫人的身边。宝贝儿仍然很虚弱,不能走动,不能交谈。夫人问:“其他人都还好吗?”
“除了那个住在地下的家伙。他真的是差点就逃出来了。”我跟她描述了一下那只手。
她点了点头。“这种错误决不能再犯了。”
沉默和几个人走了过来。我们不敢多说,省得引起怀疑。我低语道:“现在怎么办?”我听到副团长和老艾吩咐士兵去拿火把照明。
她耸了耸肩。
“那两个劫将怎么办?”
“你想去找他们?”
“不,我才不想!但也不能任他们自由自在地四处跑吧?更别提”
“巨石会监视他们的,对吧?”
“那得看老树有多生气了,没准它都恨不得我们蹬腿咽气呢。”
“那你去找找吧。”
“我去吧。”地精尖声道。他想找个理由远离先祖树。
“别整个晚上都耗在上面。”我说,“还有你们几个,去帮帮老艾和副团长吧。”
终于摆脱了几个人,但沉默仍不离不弃。
要让宝贝儿脱离沉默的视线,根本就不可能。那家伙对我还有些怀疑。
我搓了搓宝贝儿的手腕,帮她活动活动肢体,其实我也知道这些都没用,她的恢复需要时间。几分钟后,我嘟囔道:“七十八天。”
夫人说:“再这样下去,就来不及了。”
我挑起一根眉毛。
“没有白玫瑰,就制服不了他。没多长时间了,再等下去,只怕路途艰辛,来不及赶到那里。”
我不知道沉默能从我们的对话里获得什么信息。我只知道夫人抬头看了看他,然后浅淡一笑,脸上带着那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我们需要树的帮助。”然后又说,“我们的野餐还没吃完呢。”
“啊?”
她离开了,几分钟后,又回来了,手里提着木桶和毛毯。毛毯比以前更脏了。她抓住我的手,朝黑暗走去。“小心脚下。”她对我说。她到底想干啥?
第103章 (卷三):白玫瑰(33)()
chapter45交易
一轮弯月升起。在它升起前,我们没有走太远。因为星光太暗,夜太危险。月亮一升起,夫人就领着我,小心翼翼地朝劫将落下的方向走去。我们在一块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脚下是沙土。这里看起来并不危险。她把毛毯铺上,我们已经走出了免疫结界。“坐下。”
我坐下了,她也坐下了。我问:“你想?”
“安静。”她闭上眼睛,进入灵魂出窍的状态。
我很好奇沉默有没有离开宝贝儿,过来跟踪我们,好奇那些帮助树精的战友是怎样开我俩的玩笑的,也很好奇自己眼前到底在发生什么。
不管怎样,碎嘴啊碎嘴,你马上就会见证一次罕见的场面。
一会儿后,她的灵魂回来了。“真想不到啊。”她低语道,“谁能想到他俩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啊?”
“那两个从天而降的朋友,我以为是瘸子和私语,毕竟他俩都有前科。但没想到竟然是轻蔑和水疱。不过现在想想,我确实也该怀疑她。毕竟她最擅长通灵术。”
又到了她自言自语的环节了。我很好奇她是不是经常这样。不过我能肯定,如果是,也都是在她独自一人的时候。“你什么意思?”
她没理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告诉别人。”
我努力回忆,一点点拼凑。夫人占卜到三种未来,但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存在。也许这意味着那三种未来里也没有劫将的地位,可能他们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