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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你母亲的手艺吗?那时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我们三餐不愁。托卡也”他似乎瞥眼看到了一个丑陋猥琐的暗影。“你过得怎么样?后退一步。让我好好瞧瞧。和当初离开时一个样,还像个男孩。”
茉莉接过话茬。“你就没发现他越长越帅了?都这么高了,身子也很健康。衣服还这么漂亮。”说完又一脸关切,“你没有掺和进旁门左道吧?”
“妈妈!我一个初级讲师,能有多大能耐?”他和父亲对视了一眼,笑了一笑,似乎在说“妈妈还是老样子”。
斯坦西尔比父亲高四英寸,正值二十来岁的年纪,身体透着一股与其职业不相匹配的健美。波曼兹心想,他儿子更像一个冒险家,而不是一个潜在的大学教师。当然,时过境迁了,距离他自己的那段大学时光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也许现在的标准已经变了。
他又想起那些欢声笑语、那些戏谑玩笑,想起他曾有整个无眠的夜晚,为了万物之理而严肃认真地论辩不休,还曾让这个小顽童咬过一口。过去那个才思敏捷、年轻狡猾的波曼兹哪儿去了?仿佛一个看不见的心灵守卫默不作声地在他脑后挖了一个坟墓,将他填了进去,于是他便躺在里头白日做梦,渐渐蜕变成为一个秃头谢顶、下巴垂肉、大腹便便的老者他们偷走了我们的过去,让我们不复年轻,但是我们的孩子
“好了,快说说。讲一讲你的学习。”不要再顾影自怜了,波曼兹,你这个老傻瓜。“整整四年,你寄信过来,就写些洗熨衣服啦,在海豚湾参加辩论会的情形。海豚湾大概在木桨城附近吧。在我死之前,真想看一看海。我还从没看过呢。”老傻瓜。难不成白日做梦就是你最大的本事啦?如果你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的青春还未凋零,你看他们会不会笑话你?
“他老了,脑袋瓜又不正常了。”茉莉抱怨。
“你说谁老了?”波曼兹厉声打断。
“爹。妈。别吵了。我才刚回来呢。”
波曼兹忍气吞声。“他说的对。和平。停火。休战。你是裁判,小斯。两匹像我们这样老掉牙的战马听凭发落。”
茉莉说道:“你还没下楼的时候,小斯答应说要告诉我一个惊喜。”
“嗯哼?”波曼兹问。
“我订婚了。就要娶老婆了。”
这究竟怎么一回事?他可是我的儿子,我的心肝宝贝。上个星期,我还在帮他换尿布时间,你这不能用语言形容的刺客,我感觉到了你冰凉的呼吸。我听见你那包铁的马蹄声
“哼。年轻的傻瓜。不好意思。跟我们说说她,反正其他的你也不会跟我们说。”
“那都怪我插不进嘴。”
“波曼兹,你安静些。现在说吧,小斯。”
“也许你们也知道个大概。是托卡的妹妹,葛罗莉。”
波曼兹的肚子仿佛一下子垂到了脚底。托卡的妹妹托卡,那个疑似召亡师。
“你又怎么啦,老爹?”
“托卡的妹妹,呃?对他们家,你都了解多少?”
“他们又出什么问题了?”
“我又没说有问题。我只是问,你了解他们多少?”
“别的不论,足够让我知道,我非葛罗莉不娶,也足够让我明白,托卡是我的挚友。”
“那如果他们是召亡师呢?”
门店里霎时间一片死寂。波曼兹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斯坦西尔也毫无惧色地对视父亲。有两次,他想做出回应,但都在最后一刻改了主意。空气中凝聚着千钧一发的紧张气氛。“老爹”
“贝桑是这么想的。守卫也在监视托卡。如今也算我一个。彗星即将重现,小斯。第十次凌空。贝桑嗅到了召亡师的阴谋气息。他可是宁错杀、不放过。你和托卡扯上关系注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斯坦西尔从齿间吸了口唾沫,接着叹息一声。“也许打从一开始,回到家里就是一个错误。不是躲着贝桑,就是和你们争吵不休,我在这里纯粹浪费时间。”
“不,小斯,”茉莉宽言道,“你父亲不会挑事儿的。老波,你可别想挑起争吵。也不准你有这个念头。”
“哼。”我的儿子居然和一个召亡师订了婚?波曼兹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无声地对自己严加痛斥。当初是不是自己一股脑地下了定论?全凭贝桑的一面之词?“儿子,对不起。都怪他盛气凌人。”他瞟了一眼茉莉。贝桑并非唯一一个对他咄咄逼人的老冤家。
“谢谢你,老爹。你的研究进展如何?”
茉莉一听就没好气地嘟囔起来。波曼兹说道:“咱们这番对话真叫个疯狂。全都在问问题,却没有人回答。”
“给些钱给我,老波。”茉莉说道。
“为什么?”
“在你开始说自己那个宏伟计划之前,你们两个怕是连招呼都不会打。所以,我还是先去市场买些东西回来的好。”
波曼兹按兵不动。她今天一反常态,竟然没有口无遮拦地说些什么女人命苦的傻话。于是,他也就耸耸肩,零零星星撒了些硬币到她手上。“我们上楼去,小斯。”
“她变得温柔了。”斯坦西尔边说边进了阁楼。
“我可没看出来。”
“你也变了。但这房子还是老样子。”
波曼兹点亮了盏灯。“还是以前那样拥挤。”他承认,然后抄起那支藏起来的长矛,“是该弄个新的了。这玩意儿都用旧了。”说完,便在小桌上展开了地图。
“进展不大啊,老爹。”
“等甩掉贝桑以后,”他点了点第七座坟墓,“这里,唯一一道障碍。”
“老爹,只能选那一条路吗?顶上两座墓就弄不出来由吗?或者搞清楚其中一座也行。这样你就有五成的把握猜准其他两座。”
“我从不猜测。这可不是打扑克。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斯坦西尔抽了条凳子过来,两眼盯着地图不放。他用手敲打着桌面。波曼兹也坐立难安。
一星期过去了。一家子适应了新的节奏,即便在茔长的监视步步紧逼下,也能够泰然处之了。
波曼兹正在清理一个从泰勒奎尔遗迹里挖来的武器。名副其实的无主宝藏。发掘地是一个万人冢,里头的武器盔甲几乎全部保存完好。斯坦西尔进到店里。波曼兹抬头看了看。“夜里情况如何?”
“还不赖。他打消了念头。只到附近溜达过一次。”
“门福还是贝桑?”
“门福。贝桑来了六次。”
他们二人轮岗换班。对外说是要提防门福。
实际上,波曼兹是想在彗星重现以前,先把贝桑累垮。可惜不奏效。
“你妈妈准备好了早餐。”波曼兹开始整理行头。
“等一等,老爹。我和你一块儿去。”
“你需要休息。”
“没关系的。我还想去挖掘来着。”
“那好。”这男孩有心事。也许到了时候,他会自己说出来。
父子关系如此融洽,还属首次。孩子上大学之前,两人的关系充满对峙,通常是小斯处于守势四年过去,他有所成长,可心里还是像个男孩。还没有准备好像两个男人面对面那样和父亲坦诚相见。波曼兹也没有老到会忘记,小斯是他长不大的小孩。有时看来,这些成长遥遥无期。某天,孩子成为人父,回首看着自己的孩子,不知所以然。
波曼兹又开始清理手杖上的雪花,暗下自嘲,翻来覆去地回味父子关系。这可不像你,你个老傻瓜。
“嘿,老爹,”小斯从厨房里呼喊,“差点儿忘了。昨天晚上我观测到彗星了。”
波曼兹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彗星!不可能。还不到时候。他还没有准备好。
“你个小家伙,准是你神经过敏了。”波曼兹啐了一口。
他和斯坦西尔跪伏在灌木丛里,静悄悄地看着门福从他们的发掘地里扔东西出来。
“老子恨不得打断他的腿。”
“再等一等。我先包抄到另一头,这样他就跑不掉了。”
波曼兹不屑。“我看犯不着。”
“犯得着的,老爹。以防万一。”
“那好吧。”波曼兹瞧见门福龟爬出来,张目四顾,丑陋的小脑袋探头探脑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紧张不安的鸽子。
眼看他又缩回到发掘地里。波曼兹摸了上去,距离之近,甚至能听见那小贼自言自语。
“噢,妙啊。妙啊。石器宝藏。石器宝藏。那个胖猴子可配不上这些宝藏。他只配一辈子去拍贝桑的马屁。老匹夫。”
“胖猴子?你这是自找的。”波曼兹甩开自己的行囊和工具,紧紧攥起铁锹。
门福从坑里爬了上来,双臂满满地捧着赃物。一看到波曼兹,他的双眼瞪得老大,嘴巴也开始不听使唤。
波曼兹情绪激动。“老波,这回可不要手下留情”
波曼兹大手一挥。门福躲闪不及,屁股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登时一声闷响,吓得把赃物丢了个干净,张牙舞爪地跌撞进坑里。又仓皇向远端爬去,像只受伤的野猪一般哀号尖叫。波曼兹踉跄着跟在后头,又准又狠地打了他后背一下。门福慌张逃窜,波曼兹紧追不舍,手里的铁锹高高扬起,高声怒喝:“给我站住,你个婊子养的小贼!有种像个男人一样,敢作敢当。”
他最后一次将铁锹猛挥过去。可惜打偏了。动作幅度之大,让他自己也打了个趔趄,滑倒在地,立马又跳站起来,继续手握复仇的铁锹,义愤填膺地穷追猛赶。
斯坦西尔瞅准时机,整个人饿虎扑食般蹿了过来。谁知那做贼的,压低脑袋,硬着头皮闯了过去。后头的波曼兹躲闪不及,和斯坦西尔撞了个满怀。父子俩双双动弹不得。
波曼兹喘着粗气。“搞什么玩意儿?他都跑了。”他无可奈何,在地上四仰八叉,上气不接下气。斯坦西尔忍不住笑了。
“啥玩意儿这么好笑?”
“他的表情。”
波曼兹也窃笑不已。“你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嘛。”二人哄笑成一团。最后,波曼兹喘了口气。“我得把铁锹找回来。”
斯坦西尔扶着父亲站了起来。“老爹,我真希望你能看看你自己这个样子。”
“还好我看不到。刚才那下没害我中风就算运气好的了。”说完又发出一阵痴笑。
“你没事吧,老爹?”
“没事。就是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儿喘不过气。噢,噢,我的天哪。我一坐下去就起不来身了。”
“我们去挖坑吧。兴许你会感觉好受一点儿。铁锹就落在附近了,对吧?”
“在那儿呢。”
波曼兹一整个上午时不时就忍不住痴笑。一想起门福手脚并用、仓皇鼠窜的样子,他就不禁笑个不停。
“老爹?”斯坦西尔在坑的远端埋头苦干。“瞧这儿。你靠得那么近,他都没注意到,也许这里就是原因。”
波曼兹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看着斯坦西尔细细将尘土拂去,原来是一副保存十分完好的胸铠,黑亮似乌木,中央有一银制华饰。“嗯。”波曼兹把脑袋往外头探了出去。“附近没人。这半人半兽的图案应该是化身。”
“是他领导了泰勒奎尔。”
“但不应该埋葬在这里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