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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城的眸中再无平日的潋滟慵懒，像是一个面对危险而分外警惕的豹子，直直地看着江采苓，心中暗道这果然是狡猾之人，将他的藏起来的伤口毫不客气地再次撕裂开，暴露在晴天朗日之下，供她玩笑。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说着，苏清城拔出了挂在墙上的宝剑，剑尖直对着江采苓，剑刃划过了白皙的皮肤，渗出丝丝的血痕。
江采苓心中一惊，但是表面依旧不动声色，冷静开口，“我是你称帝的唯一希望，在出嫁之前我就已经告诉了谢澄若是我嫁入十皇子府后无故身亡，定和你脱不了关系，没有了谢澄的支持，你既不能向楚皇证明，也无法给你的念玉一生庇护，甚至连正妃之位都给不了。”
见到苏清城面上的表情一变，剑尖也没有加深，江采苓松了一口气，放缓了口语气，给双方一个台阶道：“你我既为盟友，互相利用，互为牵制，各取所需。”
“好一个互为牵制，各取所需。”冰凉的剑尖渐渐放下，唇角挂上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剑入鞘重新挂在了墙上，命人进来洗漱更衣，像是没有发生过刚才的事情一样。
就在庆山给苏清城整理衣服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争执声音，玉梅的声音透过门窗穿了进来，“爷，杜夫人早早就在正厅等着敬茶了，夫人本来不让奴婢过来的，但是爷您是知道的，夫人她身子一向不好。”
闻言，苏清城眸中闪过了心疼，这个傻丫头明明没有人让她敬茶怎么还那么早就开始准备了？侧目看着还在坐在镜子前挽头的江采苓，道了一声“快些挽头，莫要念玉久等”后便阔步就走了出去。
贺潇潇本来就不会梳这楚国女子的发髻，如今又听到了别人的催促，手中一抖将刚刚盘好的发髻全都弄散。
“噗嗤——”江采苓禁不住笑了起来，对其他服侍的婢女说道，“你们谁会梳头，弄一个简单的发髻就行。”
一个叫做胭脂的婢女走上前来，一双手十分灵巧短短一会儿时间便挽出了一个好看的发髻，简单整理了衣服之后，江采苓也去了正厅。刚走到正厅便看到了一个穿着浅粉色锦衣的女子柔弱地靠在男子的怀里，而红袍男子含情脉脉地看着女子的一幕。江采苓轻轻咳了一声，二人才发现到有人进来似的。
杜念玉推开了靠着的苏清城，标准地对江采苓施礼道，“妾侍念玉，拜见十皇妃娘娘。”
“久闻杜夫人芳名，今日一见果然是美艳动人。”说到底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和玲珑面对面说话，瞧着这套行云流水的施礼动作，心中暗暗感叹：不愧是玲珑啊，一举一动仿佛弱柳扶风却蕴藏着竹子般的韧性。
洛阳发生的一切都是前世的过往云烟，今生她不打算和玲珑结怨，当然，前提是对方不惹事的情况下。
坐到了椅子上，侍女便端来了茶壶，杜念玉白玉般的手指尖握着紫檀茶杯，恭恭敬敬地举到了江采苓的眼前，“侍妾念玉，承蒙姐姐抬爱，能嫁入十皇子府伺候十爷和姐姐您二位。”
这一声姐姐将江采苓拉回了十年之前，那时候玲珑也似现在这般笑模样唤着她姐姐。她也真的将她当做了姐妹，可是谁知道最后要害她于死地的竟就是这位好妹妹。
“姐姐？”
杜念玉见江采苓迟迟不接过茶杯，不禁重新唤了一声。
这一声将江采苓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敛眸遮住眼中的情绪，抬手接过了茶，浅浅放在唇边呷了一口，红唇轻笑，“本妃有侍女伺候，杜夫人今后只要伺候好我们十爷就好。不过有一点还希望杜夫人不要忘了，本郡主是当今一品谢侯的独女，没有多余的妹妹，而且我记得杜夫人的年纪貌似比本郡主大吧。”
杜念玉美眸低垂，恭敬回道：“是妾身妄言了，还请娘娘宽恕。”
“够了！”苏清城只当江采苓欺负了念玉，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杜念玉，冷眼看了一眼江采苓，眸中含有警告，“郡主，该进宫了。”
“十爷说的是。”江采苓勾了勾唇角，跟在二人的身后坐上了轿子。
坐在软轿中，江采苓吃了些糕点之后就靠在车壁上补眠。
隔着轿子，百姓的议论声音钻进了江采苓的耳中，无非就是昨天她和苏清城二人深夜出现在水池中的事情，事情越传愈烈，一路上江采苓便听到了三种不同的版本。
到了百川殿之后，看到了立在皇后身边的栾温之和吴晓瑶后，江采苓的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凑巧。
“陛下有重要事情要处理，今日恐抽不开身。”在三人施礼之后，楚后稳稳开口，一侧还坐着另一位穿着华丽的妇人，肌肤白皙，眉眼艳丽，身材丰腴腰肢却极其纤细，不堪盈盈一握。
江采苓在苏清城给的资料中见过此人，是最近极得盛宠的莲贵妃。她当时就对这位莲贵妃印象深刻，膝下无子女，又得圣上宠爱。深宫中讲究的是母凭子贵，像莲妃这样的妃嫔下场只有两个，一是打入冷宫，二就是陪葬。
这样的结局莲妃也是猜到了，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寻求着求子良方，然而却没有半点效果。
莲贵妃笑着开口，“云阳郡主真真是个标致的人儿，身材高挑，看着就是爽利性子，让人欢喜。”
江采苓笑着，“莲贵妃娘娘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就连陛下都要赞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云阳自知鄙陋，幸得娘娘谬赞。”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到别人赞美她的美丽，只见莲妃笑容中透出了几分真挚。
楚后心中不悦，吴晓瑶察觉出来，准备给未来的婆婆出口恶气，于是启唇道：“瑶儿可是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是真是假，还想问问郡主呢？”
“哦？”
吴晓瑶抿唇笑道，“瑶儿听闻昨夜十皇子府里有一对男女深夜嬉戏莲花池，行鱼水之欢，好不知廉耻，不知是真是假？”
第115章 杜念玉手指烫伤了（）
江采苓故作疑惑道，“十皇子府上发生种种，吴小姐怎么知道得比本妃还清楚，莫不是吴小姐心悦十皇子才对此事如此上心？本妃倒是不介意吴小姐嫁入府上做侧妃。”
吴晓瑶闻言，面色一变，她怎么会甘心做一个小侧妃，她要嫁的人可是太子哥哥，她注定是要成为太子妃的人。美眸立刻看向了栾温之，生怕他信了这话，连忙解释道，“十皇妃说笑了，瑶儿心中只有太子哥哥。”
“十弟妹就不要打趣瑶儿了！”栾温之温和一笑，化解了场面的尴尬，眸子看到了苏清城身后站着的一袭粉色锦衣的佳人，笑着道，“身后那位姑娘想必就是十弟府上的杜夫人吧。”
杜念玉清丽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一举一动找不出任何差错，福身施礼道，“回太子，妾身正是。”
一旁的吴晓瑶闻言，目光在江、苏和杜三人中徘徊，计上心来，美眸中戏谑一闪而过，笑着开口道：“十皇妃和杜夫人一个火辣明媚一个娴静娇弱，十皇子真真是享齐人之福呢。”
闻言，苏清城桃花眸中泛起了笑意，如三月桃花瓣的唇微微扬起，似十里春风沐浴一般，让吴晓瑶不禁呼吸一窒息，险些忘记了她刚才的计划。
“皇后娘娘最喜欢听小曲了，十皇妃一看就知道是个精通琴棋书画的女子，不如我们一起合奏一曲凤求凰，说不定皇后娘娘一高兴瑶儿还能沾光讨点赏赐呢？”吴晓瑶俏皮地笑着，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任是谁看着都是无害模样，让人根本没有借口拒绝。
吴晓瑶的琴技在南安城中无人能比，她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出丑而已。
江采苓的琴技并不差，然而她并不准备出这风头，侧眸看了一眼杜念玉。身为昭弘帝前皇后贴身大宫女，杜念玉弹得一手好琴，就连第一琴师都会道一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对女子来说有一个好名声也是十分重要的，若是杜念玉能以琴名扬南安，对于他们三人倒是一件好事，一来苏清城心中自然会高兴，今后也不会像昨天那样难为她，二来杜念玉也应该能明白自己不是她的敌人，不会因为心中吃味而暗中使绊子对付她。
想到这里，江采苓红唇一笑，佯作酸痛的揉了揉肩膀和腰，对楚后暧。昧说道，“还望皇后娘娘见谅，云阳现在浑身像是散了架子一样，手指根本用不上力气，不如由杜夫人替云阳和吴小姐合奏一曲吧。”
莲妃掩唇娇笑，对楚后说道，“云阳郡主说得倒是真的，别说她初尝人事了，哪怕臣妾如今在承蒙盛宠后，也有时会浑身使不上力气呢。皇后您也是过来人，相信你也能明白吧！”
宫里宫外都知道，楚皇现在已经很少去楚后宫中了，就算去也是看望一眼就走了，根本不会留宿。莲妃这番话听在众人耳中，无疑是满满的讽刺。
“本后当然体谅郡主。”楚后雍容一笑，轻轻拉过了一边的栾温之，“温之擅洞箫，不如你们三人一同奏一曲好了。”
一个炫耀有恩宠，一个炫耀有儿子，都说仨个女人演一出戏，在江采苓看来，仅仅是楚后和莲贵妃两个女人的唇枪舌剑便十足精彩了。
吴晓瑶见楚后都同意了，便没有再说什么。随着太监将琴具搬上来，杜、吴二人坐在琴前，栾温之立于柱侧，温润的琴声伴随着清冽的萧声，曲子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仿佛在众人眼前真的看到了凤凰天地遨游之景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就在弹奏到高潮之时，随着曲子的节奏加快，尤其考验演奏者的功底，众人都在闭目陶醉，江采苓却睁开眸子将视线固定在杜念玉身上。
不对！
或许旁人听不出来，但是江采苓却因为熟悉杜念玉的琴音而听出了端倪。弹琴如做人，玲珑是一个性子很稳的人，所以琴声向来稳重，然而从刚才那段演奏当中却明显有着颤抖。
就在江采苓想要观察更细的时候，最后一个音阶落地，一曲终了，众人抚掌赞叹。
莲贵妃悠悠笑着，“这杜夫人弹得一手好琴，比起瑶儿不仅不逊色反而还要纯熟几分。”
“妾身惶恐。”杜念玉将双手重新放回袖笼当中，面容比起刚才要苍白很多，然而还是强撑着笑意，在场之人除了江采苓和苏清城没有人发现不对劲。苏清城知道杜念玉的身子向来虚弱，心中担忧得紧，便寻找一个借口匆匆告退了。
走出宫门，苏清城看了看下马碑前两顶轿子，眼底满是担心。来的时候他骑马，江采苓乘着谢侯重金打造的金丝软轿，而杜念玉则是坐着普通的轿子。
南安城地势不如洛阳的一马平川，总是会有很多的坡路，看着杜念玉强忍着痛处的柔弱模样，苏清城侧眸对江采苓道，“念玉不舒服，你和她换一下轿子。”
江采苓挑眉，“你们楚国人都是这么命令式求人的吗？”
苏清城皱眉，沉声开口：“贺翎儿，你不要太放肆！”
江采苓没搭理苏清城，转身迈着大步就往金丝软轿中跨去，心中默默数着数。
三，二，一！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某人别扭的声音，“云阳郡主，本皇子请你和念玉换一下轿子，可以吗？”
如果一开始苏清城能和自己好好说话，换轿子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