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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如此。”红袍大祭祀压低了声音,以只有他和卡诺萨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还能得到两名黑袍武士。”
卡诺萨全身一震,缓缓说:“他们每次出动的时候,不都需要身份足够的祭品吗?”
红袍大祭祀沙哑地笑着,说:“是啊,身份。你不觉得,从玛卡城逃回来的那个胆小鬼身份已经足够了吗?”
卡诺萨点了点头,阴沉地说:“的确是个非常好的祭品,想必能够让他们满意。”
黄昏时候,六百名能力者组成的队伍缓缓步出希罗尔城,奴隶们已经在城外建起了临时军营,而红色大公和他的亲卫们已经先行一步,进驻了军营。这也是帝国的传统,从战争开始的一刻起,出征的部队就不许再住在城里。当明天太阳升起之时,这支军队将会开赴北方,平定十几年来北疆首次出现的叛乱。
六百名自由民组成的军队,实力堪称恐怖。他们需要自备武器,修炼能力,在战争时就要应征召加入军队,为帝国而战。这样一支大军,理论上可以在一个月内扫平北疆,又由红色大公亲自率领,按理说根本找不到抗衡的对手。可是军中的气氛却显得凝重压抑,丝毫没有轻松氛围。自由民中不乏聪明人,他们已在猜疑,是什么样的敌人需要这样一支军队去讨伐,红色大公和他所向无敌的将军们全部出动还不够,还要红袍大祭祀花去三天时间祭祀,为出征大军求来圣浆才行。
难道,是笼罩在黑暗之中的北大陆打过来了?
猜疑在悄悄蔓延,但是每个人都不会把它说出来,而是抓紧一切时间保养武器,或者是休息以保持体力。
出征前夜很安静,但对一些人来说,这却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红袍大祭祀举着火把,在神庙地下深处的阴暗甬道中走着,一路向下。火把昏暗的光线摇曳不定,拉得长长的阴影扭曲出各种奇怪的形状,好象暗中隐藏着魑魅,让周围显得狰狞凄厉。两名肥壮的大汉跟在红袍大祭祀的身后,他们赤着上身,下身只穿了一条牛皮短裤,却戴着红布制成的头罩,把整个脑袋都包裹在内,只留出两个小洞以供观察外面。在两名大汉中央,玛卡城的守备司令脸色惨白,双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被两名肥壮男人生拖着向地下深处走去。他不断叫着:“我是大帝的亲族!你不能杀我!不能!”
可是无论红袍大祭祀抑或是拖着他的壮汉,却对此充耳不闻。
经过漫长的前行后,红袍大祭祀终于来到了一扇生满了青苔和铁锈的铁门前。他用颤抖的手摸出一把铜制钥匙,抹去门上的青苔,露出被遮掩住的锁孔。这扇门已不知道多久没有打开过了。
钥匙插进了锁孔,然后生涩地转动起来。锁内缺少润滑的机件互相摩擦着,发出卡卡嚓嚓的干涩声音,如魔鬼在磨着牙齿。
终于,锁发出咔的一声呻吟。
红袍大祭祀找到门上镶着的一个拉环,用力扯动。铁门震动着想要打开,却被锈蚀和苔藓所阻挡。用了整整五分钟清理障碍,红袍大祭祀总算弄开了铁门。
铁门后是深沉的黑暗,没有一点光明,火把的火光一旦进入门后,就象是被黑暗吞噬,完全消失。根本看不清黑暗中有什么,那里是地面,还是无底的深渊?
一道阴冷潮湿的风从门后吹出,风中带着浓郁的香气,似乎是几十种强烈花香的混和。香气出现在这里,就是说不出的诡异。
在红袍大祭祀的示意下,两名壮汉把守备司令拖到了铁门前。他们非常小心,不敢靠近铁门一米的范围内。看着铁门后如同有了自己生命的黑暗,恐惧也握住了守备司令的心脏,甚至让他忘记了嚎叫。
红袍大祭祀走进铁门,再往里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门后的世界仍然是绝对的黑暗,祭祀手中的火把只能照亮他自己。从门外看进去,红袍大祭祀就象是凝停在黑暗虚空中一样,无论他们如何观察,都看不到大祭祀的踏足点是什么。
红袍大祭祀高高举起双臂,那苍凉而沙哑的声音如在吟唱着上古的诗句:
“醒来吧,在黑暗中沉睡着的王者!”
“醒来吧,不甘永眠的英雄!”
“我带来了王族的血脉”
“并可承诺短暂的光明和生命,”
“以此,换取你们手中的剑与心底的诅咒!”
第390章()
回应着红袍大祭祀的召唤,在无尽黑暗中,响起了一个深沉悠远的声音,“你又来打扰我们的安静。光明以及鲜美的鲜血虽然诱惑,却不足以补偿我们的尊严。惟有显赫生命的凋零,才能昭显对我们的尊重。那么,现在,你所说的王族的血脉在哪里?”
守备司令已经知道自己作为祭品的命运,这比单纯的死亡更令人恐惧绝望,他拼命挣扎起来,用尽全身力量嚎叫。生死之间让他的力量骤然大增,竟然从两名行刑者手掌中逃了出来!
但短暂的自由未能改变他的命运,在红袍大祭祀的示意下,一名行刑者忽然出手,狠狠一拳砸在守备司令的腹部,让他象只煮熟的虾那样蜷了起来。另一个行刑者则重击向他的后背,剧烈的震荡几乎让他所有内脏移位!随后,两名行刑者抓起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守备司令,将他抛进了铁门后的浓郁黑暗中。
守备司令并不象红袍大祭祀那样可以安定在站在虚无中,一越过铁门,飞在半空中的身躯就违背了一般物理运动的轨迹,速度减缓下来,抛物线般的角度变成了平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抓住他,把他扯向黑暗深处。
黑暗象是浓稠的液体,一点点将他吞没。只有凄厉之极的惨叫声从不知道多遥远的地方不断传来。随即,无尽黑暗中响起一波一波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似乎有无数小东西用细而尖锐的嘴器咀嚼吞噬着食物,而守备司令的叫声骤然高亢凄烈,而且持续不断,整整十分钟后,才渐渐停歇。
在整个过程中,就连两名见惯无数血腥的行刑人都有点变色,他们可以想象在这十分钟内,守备司令承受了怎样的痛苦。正常情况下,这种程度的痛苦只要持续几秒钟就会让人的神经崩溃。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在黑暗中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人的极限痛苦持续如此之久!
而红袍大祭祀安定地凝立着,手中的火把摇曳不定。
黑暗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味道不错!虽然血脉过于稀薄,但的确是王族的血脉。这种味道总是令人怀念。很好,这个祭品体现出了你的诚意。”
“那么,这一次我可以带走几个?”红袍大祭祀问。
黑暗沉寂了一会,说:“三个,你可以带走三个,包括一名上位者。”
黑暗如水般分开,三具棺椁从虚无中浮现。其中两具是黑色木制的长棺,本身并无多少装饰。而中央则是一具尺寸更大,由黄桐铸成的棺椁,棺面则以黑红两色的不知名金属勾勒出繁复立体的玫瑰花枝,充满了黑暗颓废的艺术气息。
“上位者?真是意外的礼物。”红袍大祭祀咧开嘴,如乌鸦一样嘎嘎的笑了,露出仅有的几颗残缺黑牙。
“离开吧,贪婪之人。”黑暗深处的声音逐渐淡去,又将进入沉睡。
“很感谢您的慷慨。”红袍大祭祀向无尽的黑暗鞠躬,然后退出了铁门。当他出来时,门内的一切再次被黑暗浸没,包括那三具棺椁。
大祭祀吃力地将铁门关上,钥匙拧了几圈,重新将门锁好。这才举着火把,沿着通道向外走去。两名行刑者微微感觉到奇怪,因为大祭祀没有从门内带出任何东西。不过他们知道这绝不是该问的问题,只是立刻动作敏捷地跟上。
三个人一前两后,沉默地向上攀登着。通道中非常安静,只有大祭祀沉重的呼吸声在洞壁上来回激荡着。没走出多远,两名行刑人身后景物忽然微微扭曲,出现了两个淡淡的影子。他们的脸上骤然露出极度惊骇痛苦的神情,张大了嘴拼命呼叫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两名行刑人的眼白迅速布满了血丝,血管刹那间扩张到极致,然后破裂。没有任何液体喷洒出来,只有恐怖的黑色在他们睁大的眼中蔓延,并且覆盖了瞳孔,最终他们的整个眼睛都变成了黑色的琉璃质!
行刑者倒下了,两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影子跟上了大祭祀。大祭祀象是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低着头,毫无生气地挪动着步子,如垂暮老人般,一步步向上攀登着。
在他们身后,空旷潮湿的甬道重归寂静,铁门亦在黑暗中被遗忘。
苏忽然从床上挺身坐起!
在清醒的瞬间,全景图就全速扩张,刹那间让苏掌握了周围的一切。夜依然幽深,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风一如既往不停地从一个窗中吹进,再由另一处吹出。宽大的床上躺着三具诱人的身躯,分别是穆雷的女儿和两个侍女。桌上、沙发边散乱堆放着数十个空酒瓶,弥漫在空气中的酒气依然浓冽,中人如醉。
卧室外有两名卫士和四名仆人正在等候着,准备随时听候命令。旁边的小餐厅中摆放着数百公斤加工好的高热量食物,以备苏想要夜宵的时候取用。而在更下一层的厨房中,超过十名厨师正在通宵忙碌着,为第二天的早餐作着准备。
整个总督宫殿中,共有近五十人在通宵忙碌,只为一人服务,这就是上位者的生活。
苏下了床,站到落地全身镜前,注视着镜中完美的人类男性身体。身体的比例和正常人类稍稍不同,却更加符合超级生命视角的美感,也意味着能够发挥强大得多的力量。这几天苏所做的一切都和身居上位、放纵欲望的男人没有不同,暴饮、嗜食以及为数众多的女人。他在尽一切力量保持自己身为人类的感觉,并且似乎获得了某种程度的成功。
他刚才居然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一个梦!
自从能够在细胞层面控制身体,睡觉就不再是必要的活动,而当思维中枢开始生成时,做梦更变成一件不可能的事。每一个思维中枢的能力都可以和一流智商的人类相比,每天只需要休息很少的一两个小时,而且这点时间还可以分割成多次。也就是说,任何时候都会有多数思维中枢保持在工作状态。一般来说苏所谓的睡眠,其实是关闭不必要的思维,让思维中枢全力处理正在进行中的任务而已。就算有一两个思维中枢在轮休中有做梦的迹象,也不可能把这种活动保持下去。其余的思维中枢会纠正这种可能影响主意识的行为。
但是苏的确睡着了,而且的确做了梦。
梦境很简单,也很单调,就是一扇生满铁锈和青苔的铁门,门上有老式的锁孔,上面有崭新的擦痕,而且锁孔中插着一把铜制的钥匙。当梦开始的时候,铁门正在缓缓关上。这本来是一个无声的梦,可是当铁门合拢的时候,却突然发出咣当的一声巨响!响声打破了梦境,让苏从睡梦中醒来。
苏站在镜前,正在不断回忆着梦境,试图追索它的源头,很快得到了答案。这个梦境没有发生在任何思维中枢之内,它就是凭空出现在苏的主意识之中。
铁门后,是深沉的黑暗。此刻回忆起来,苏竟觉得那黑暗似是有实质的,能够流动,也能够吞噬。在黑暗之后不知隐藏着什么,却让他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