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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泉眼是在波涛汹涌的江心,取水实在凶险,之前自然有人想过在上面搭上一座桥,这样取水才方便。”
“但是,这桥一挡住阳光,泉水便不再是纯阳泉,这味道也就不再正宗,失去了几分味道。”
金明帝父子俩,同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这就是有钱人想出来折腾人的办法,还失了几分味道,你舌头那么灵,咋不直接趴泉眼里,那才叫正宗!
不过,被怼了不止一次的金明帝,很明智的闭嘴了。
司徒筝虽然很不耐烦听林子昂高谈阔论,但还是顺应感觉的拍着马屁道:“林叔,你真厉害!知道这么多啊,那咱们还是赶紧让人打上来一些泉水,尝尝味道吧?”
林子昂很有高人范儿地说道:“不急不急,需得日当正午十分,才是取水的好时机。”
司徒筝一愣,脱口问道:“这又是为何?”说完,他就想抽自己个大嘴巴,让你嘴欠!
果然,林子昂又道:“上午,太阳照射过来的时候,人若是在下游打水,影子会影响水的品质,若是在上游,则会污浊了泉水,便不可用。”
“下午的时候,泉水会受到江水的影响,味道也会受到影响。当然,最主要的是,无论上午还是下午,对泉眼的照射力度都不够。”
“唯独只有正午太阳直射的时候,是阳气最纯的时候,人从下游逆流游过去,只要离得稍微远一些,影子就不会影响到泉眼。”
“这时候把金器或者铜器,系了绳子抛过去,让它们自然垂落江心处的石窟之中,就能取到真正的阳泉水。”
果然,这就是这些公子哥想出来折腾人的办法。
不过,金明帝之所以这样早就过来,当然不是为了听林子昂白话这些有的没的矫情话,而是来到江边儿,假意欣赏美景。
看差不多了,就对身旁的一个摆摊儿老人说道:“老人家,给我们一行人准备张桌子,除了一会儿吃的茶,再给我包上十斤,回去送礼。”
接着又对远处的,过去雇人的小厮喊道:“冯二儿,给老爷多雇几个,回去你太太他们就喜欢这些雅事儿。”
被称作冯二儿的答应了一声,就和人选铜葫芦去了。
金明帝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你们这儿,有这么个奇特地泉眼,只要会水的,可就饿不死了,还是无本儿的买卖啊。”
一旁坐在地上的男子,因着他们一行人的样子,以及林子昂的话,直接判定他们就是过路的富商,倒也没太防着他们。
男子吸了一口烟之后苦笑道:“老爷有所不知,这取水就是脑袋别到裤腰带的活,那年不死上几个?”
说着指了指下游道:“那下游还有一群等着捞尸的人呢,多少人因着不愿意花钱雇人,就自己或者让不熟识这里情况的下人下去,直接交代了。”
“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谁愿意干这个?”
金明帝假装吃惊地问道:“过不下去?你们这些人,看起来身强力壮的,干什么不挣点儿钱?”
另一个男子往地上吐了口吐沫,然后说道:“干啥都能挣点儿钱,但是,干啥能够半个月攒够全家的人头税跟土地税?”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娃娃”;灌溉营养液+12019…04…04 21:5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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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金明帝状似奇怪地问道:“老爷我是京城的; 那边土地税都是十税二,加上人头税也达不到三; 怎么,你这边儿长了税收?”
这话一出,众人开始警觉的看着他; 刚刚插话地人,磕了磕烟袋锅; 挑了一下眼皮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金明帝顿了顿; 然后道:“怎么?这事儿还犯忌讳?”
林子昂笑着拱手道:“我家老爷是前边儿竹月湾儿的东家,这次来,就是调查今年租子还有庄头的事儿。”
“那庄头也是我家老人儿了,就算是照顾不周致使今年颗粒不收,没有税收上交,那也不打紧儿,只要讲明白,我家老爷也不在乎这三瓜俩枣儿的。”
“但这一点儿解释都没有; 直接自尽了是几个意思?这不是陷我家老爷于不义吗?”
之前搭话儿的那人一听,理解地点头道:“原来如此; 这就难怪你对这个上心了。”
那个插话的; 斜了一眼金明帝主仆之后,说道:“你们要是后台不够硬,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打道回府吧,反正你们有钱人也不差那一座庄子。”
金明帝震惊地拱手问道:“先生这是何意?还请先生指点迷津,毕竟; 那竹月湾儿不仅土地肥沃,是个出息的庄子,而且,景色也甚得我家夫人欢心,若是可能,实在舍不得平白舍了。”
那人叹口气道:“舍得舍不得,那也得看你有没有命享受啊。”
金明帝好像是被这话吓着了一般,有些哆嗦地问道:“谁能告诉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旁一个汉子打量了一下金明帝之后问道:“你真的是竹月湾的东家?”
金明帝一摊手道:“这如何错的了,庄头李大年还是家父留下的老人呢,要不我能一听说他出事儿了,就赶紧过来了吗?”
汉子摇摇头,又拍了一下金明帝的肩膀这才说道:“那庄子现在肯定不跟您姓了,您嘴里的庄头,也就是我们眼中的李大善人,年前就被逼死了。”
金明帝瞪大眼睛惊呼道:“不可能,我月初才接到的信息,说是自尽了,怎么可能已经死了这么久?”
汉子讽刺一笑道:“你都惹了这里的土皇帝甄家了,还不知死活的往上撞呢,听一句劝,赶紧掉头往回跑,你爹妈给你生了几条腿让他,你就全用上,回头,记得给祖宗烧根香。”
另一人也摇头道:“李大善人哪是想要自尽,那是被人活活逼死的,你要是真的有能待,也念旧情,就想法儿把他儿孙救出来吧,也不枉他对你家忠心一场。”
林子昂赶紧道:“几位大哥,可得跟我们好好说说,只要事情属实,我们老爷也不是吃素的,断没有这么被人欺负到家却不吭声的。”
金明帝也点头道:“很是,很是!”又对摊主说道:“左右现在也不到时辰,大家也不像我家先生这么讲究,就就地都喝碗茶,吃些热乎的,钱算是我的。”
“全当感谢大家指点的钱了,你们就边喝边吃,顺便说说我的庄子到底怎么了,权当是讲闲话了,我呢就一听,之后也好想办法救人,然后再给老李讨个公道。”
说完,冲着林子昂一示意,林子昂从袖口里掏出了十两银子给茶铺的老板,老板自然高兴的招呼周围的汉子们过来吃大户。
别小看这十两银子,若是想喝泠泉泉眼的水,那自然是差的远了,但是,若是只是用普通的江水煮金山山上的野茶,两文钱一大壶随便喝。
一两银子可是一吊钱,也就是一千文,算上些糕点,这钱也绝对是多给了。
大家伙都对着金明帝抱拳表示感谢,这些人就好比烧炭之人,到冬天却没有碳可取暖一样,每日下江打泉水卖人品茶,自己却舍不得在岸上买一口热水喝了暖暖身子。
若说外地人在水中出事儿,那十之八九是不识这里的水域,而当地取水人出事儿,几乎就是因为饥寒,在水里腿抽筋儿造成的。
其中一人,灌了一大口江水煮的茶,抹抹嘴儿道:“老子今天也不管这话能不能传出去了,反正,就是今天没事儿,明天也不一定能活着回去,就算是凑够了税钱,之后又怎么过冬?”
其他人也都红着眼睛,显然是憋闷的不行了。
那人对着金明帝道:“老兄不知道,我们都是竹月湾附近的,早年就算是土地没有你竹月湾肥沃,可也算是好地,每家年底都能有点儿结余,日子有着奔头。”
“从前年开始,这边换了个知府,是当地大户甄家的旁支,年前到这儿说要征徭役,去修堤坝,不去的,二出一,每人二十两银子。”
这里的二出一,指的是,户籍里,两个壮丁,就要选出一个出来服役,壮丁是指十五岁至四十五岁的成年男子。
“二十两银子,我们就是不吃不喝,一年也攒不出来二十两啊,没办法,只能去出苦力,死在那儿的人多了去了。”
“我们这些侥幸回来的,也都几乎脱了一层皮,这还不算,我们回来的,又被告知,皇上要南巡,我们这边儿的风景好,要被强征过去给皇上修御道,而你那竹月湾则被强行征收,要给皇上修个观景台。”
“李大善人说,皇上根本不会来这里,更不会强征百姓家园,这根本就是甄家打着皇上的幌子作恶。”
“这就惹怒了甄家的那位知府,硬是给李家少爷按了个罪名关进大牢了,说什么时候李家人签了字,什么时候放人,李大善人被逼急了,直接一头撞死在了衙门前的石狮子上。”
“那知府找了甄家主家,压下了这事情,说是李大年于家中自尽,整个金陵城都知道这事情,但是都不敢说。”
“要知道,人甄家的老太太,可是皇上亲封的奉圣夫人,宫里的甄贵妃娘娘,是圣宠了十几年的宠妃,更是为皇上生下了皇长子和三皇子,只要吹吹耳旁风,这点儿小事儿谁会放在心里?”
“甄知府还说了,这李家人要是识相的签字滚蛋,也就罢了,要是不识好歹的硬犟,等人死绝了,那还是他的。”
这会儿的金明帝是真的怒了,当然不是因为什么李大年,而是甄家彻底辜负了他的信任。
司徒筝伸出小手给金明帝顺气,小声地说道:“爹爹别生气,回头咱们收拾他们出气去!”
金明帝勉强对着司徒筝咧咧嘴儿。
李子昂则继续问道:“那你们的田地也被征兆了?”
一旁的另一位汉子回道:“那甄家的,本就是冲着竹月湾去的,但是,事情卡在这儿,我们的田地都压在衙门那儿,不给发还,也没有个说法,我们没了收入,还得想法儿交税,嗐!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林子昂又道:“朝廷可是明文规定的,劳役死去的,国家是给烧埋银子的。”
汉子撇撇嘴儿不屑道:“上面的命令有个屁用?皇上在金銮殿一坐,大臣上个折子,基本就是咋说咋是了,有点儿疑虑的地方,寻关系找个娘娘赛点儿银子,吹吹枕头风,皇上下半身舒坦了,提上裤子,疑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了,谁管咱们这些人冤不冤啊?”
之前讲李大年家事情的那人冷笑接话道:“再说,就算是执行,那也得真是给朝廷干活修堤坝啊。”
金明帝和林子昂对视一眼,挑挑眉,林子昂道:“真正给朝廷干活?私征徭役,那可是意图谋反的大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