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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知道,她心里压力多大,明明知道,她对于那个身份有多么的忌讳,他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
也许,是因为在乎。
对,是在乎吧
林漠在她常坐的地毯上坐了下来,她经常抱着的那个抱枕,也依旧放在原处,还有那一本,她还没有看完的中国历代服装简史。
林漠拿起来,随手翻开一页,有她信手写下来的批注。
她的字很好看,小小的,很娟秀,就如她那个人一样,安安静静的存在着。
林漠继续往后翻,手指却忽然顿住。
书页之间的空白处,隐约一行小字,几乎看不清楚,却要他蓦地眼神刺痛——
我喜欢林漠。
再往后翻,每一页,都是同样的一行字。
我喜欢林漠。
一直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我可不可以,不要再喜欢林漠了?
林漠忽然将书合上,几步走到窗子前。
窗外的夜色沉沉,浓深的黑暗就像是一头猛兽,似乎快要把这世上的一切都给吞没。
林漠想,他终究还是辜负了她。
小院里的树木枝叶开始变黄的时候,灵徽终究还是确定她自己有了身孕。
生理期一直姗姗未来,而晨起的时候却开始呕吐,尤其闻不得鱼腥味。
这边的佣人待她很冷漠,但每日的饭菜还是没有怎么苛待她的。
连着两次喝汤时吐了出来,那老妪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异样了。
灵徽佯作镇定,“我来时刚大病了一场,医生说我肠胃弱,以后,还是不要拿这些浓汤来了。”
那老妪就撇了撇嘴,端着汤出去的时候,灵徽听到她嘀咕了一句:“真是个小姐身子丫鬟命。”
她有些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是平静的将自己碗里的粥一口一口的喝光,然后放下了筷子。
她不能让这些人知道她有了身孕,梁冰既然这样做,那就说明她绝不会放过自己。
从前是自己太傻,真的天真到以为梁冰会把她远远放逐,却没有想到,她忌讳自己到了这样的地步。
好在以后的天气是越来越冷了,穿的衣服也只会越来越多,她现在月份还小,小腹还没有隆起来,总能遮掩一段时期。
只是到底心中还是充满了浓浓的不安和忐忑,隐约的,总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会发生,毕竟,如今的自己,是在林漠的太太手底下讨生活
灵徽到此时,才真是后悔莫及,若她知晓自己真的有了孩子,她哪里会这样草率的做决定?
只是现在,再怎样后悔也没有用了。
已经过去快两个月,林漠没有能找到她,也许再过一些日子,他就再也不会找她了。
灵徽想,她能等到那一天吗?
等到她对梁冰全然没有威胁了,等到梁冰放过她,她可以安然的生下这个孩子吗?
别人有了身孕,总会变的丰腴起来,灵徽却是一日比一日的消瘦。
估摸着肚子里的宝宝有三个月的时候,小腹却仍是没有一丁点的隆起,依旧是一片的平坦,若不是到现在都没有来的生理期,和每日起来都要吐上一场,灵徽几乎都不敢确定自己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
她这方面的知识完全是匮乏的,在这里与世隔绝,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只能闲暇看看电视,却也不敢公然的去看与怀孕有关的节目,只是偷偷的听过几句这方面的讲座,灵徽想起自己之前吃了一个多星期的药,更是忐忑起来
第386章 梁小姐,你可以帮我,离开林漠吗?4()
可此时此刻,她也只能这样一个人茫然的等下去。
枝头的黄叶开始掉落,树木变的光秃秃的时候,灵徽第一次感觉到了肚子里宝宝的胎动。
像是小鱼在她的肚子里摆了一下尾巴,也许只是她的错觉,她心里这般想着,却是一天都不怎么敢动,傻傻的等着他再动第二次。
而这孩子却是淘气的,也许是故意逗妈妈的,竟是再也没有动一下。
灵徽沉沉睡着的时候,梦到了林漠。
梦里面他的神色十分淡漠,他的身旁也已经有了别的女人。
他对她说,程小姐,我不认识你,请让开。
梦里面,他的脸越来越模糊了,灵徽一直在追着他,喊着他的名字,可他搂着别的女人,越走越远了。
灵徽是哭着醒过来的,醒来时天仍是黑的,她摸着枕上的一片冰凉,心仿佛是玻璃窗上结出来的那一层霜,冷到了绝望。
上海的秋夜,怕冷的人早已穿上了厚厚的大衣,可林漠只是衬衫加西装。
他一路几乎是飞车到了归来居。
这个时间,梁冰早已入睡了,归来居里是安静的不敢有丁点声音的,她住的那一栋楼,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楼下客厅外亮着灯。
佣人睡眼惺忪的走出来,雪亮的车灯照在归来居的园子里,如梦似幻的一切,竟仿佛透着说不出的不真实。
林漠想到程磊说的那些话,整个人整颗心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他怎样都没有想到,那一晚,灵徽竟然是跟着梁冰走的。
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梁冰大约用什么东西威胁了她,一刻未停,他直接驱车来了归来居。
他怕,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四个月,他怕他又一次晚了一步。
灵徽会像是当年的灵慧一样,等他找到她时,早已变成了骨灰盒里一捧灰。
佣人开了大门,林漠直接轰地一声发动车子往前驶去,直到梁冰所住的那一栋楼下,方才堪堪停住。
佣人擦了一下额上吓出来的冷汗,不自禁的摇头,今晚,又是别想安生了。
梁冰这些年一直睡眠不好,睡着了也很容易被惊醒。
林漠的悍马车引擎声,早已在驶入归来居时,就吵醒了她。
梁冰从床上坐起来,嘴角的笑,一点一点的蔓延。
比她预想的快了一些,可也没关系。
她的心底,竟然有大石落定的安稳。
那一晚的事只是突然发生的,没有经过静心的安排,虽然事后她抢先动了一些手脚,派人将监控弄坏掉了,可林漠找到她这里,也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梁冰下床,刚披了一件外衣,卧室的门却已经被林漠从外面一脚踹开。
他黑色的衣服挟裹着冷风,要他整个人更是较往常还要凌厉了数分,梁冰刚一抬头,还未曾来得及说话,他已几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扼住了她纤细的颈子。
梁冰步步后退,直到整个人的脊背都贴在了墙上。
林漠瘦了那么多,下颌上的胡茬也有些邋遢,梁冰怔怔的望着他,几乎无法呼吸了,却仍是傲然的轻笑着,他最好掐死她,她死了,还有程灵徽来陪葬,也不算赔本。
“说!她在哪!”
林漠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望着梁冰,他面色狰狞,神情可怖,从血雨腥风中厮杀过来的男人,身上自有一种嗜血的强硬。
梁冰见惯了他这模样,只是,没有一次,是如这一次这般,疯狂。
是了,疯狂,就是这两个字。
梁冰想,上一次,林漠这样的发怒,是什么时候呢?
是她让人收捡了林灵慧生前的遗物全部打包丢出去的时候,还是她盛怒之下让人砸了林灵慧的墓碑那时?
程灵徽,在他的心中,已经和林灵慧的位子差不多了吗?
梁冰失神的想着,一双眸子渐渐空洞了下来。
林漠却放开了手,梁冰捂着疼痛的颈子,弯腰连连的咳嗽不停。
“梁冰,她少一根头发,我要你的命!”
林漠伸手指着她,一字一句,几乎像是冰冷的刀锋,一下一下在她心上扎出血淋淋的洞。
梁冰支起了身子,她漠然的望着林漠:“林漠,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找到她的!”
“疯子!”
他厌恶的望着她,那样的目光,梁冰想,她明明看了无数次了,可为什么却还是觉得难受呢?
他若是把对程灵徽的心,挪出来十分之一用到她的身上,她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一个疯子?
“是啊,我是个疯子,我是被你给逼疯的!”
梁冰沙哑的咆哮,眼泪横流:“十一年了,林漠,十一年了啊!我等的这颗心都碎了,空了,我能不疯吗!”
林漠不想再听这些陈词滥调,转身就向外走:“梁冰,我总能找到她在哪,你最好保佑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好端端的!”
“你做梦!做梦去吧林漠!林灵慧死了,秦唯也死了,程灵徽也得死!你身边的女人,一个都别想活下去!”
梁冰真的变成了一个疯子,披头散发赤着脚追着他出去嘶喊不停。
林漠在楼梯上停住了步子,转过身,平静的看着她,他眼波平静,声音也是静的:“是,她们是死了,可也好过你好好的活着,我却一辈子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梁冰的身体靠在墙壁上,整个人软软的往地上滑去,她的手指不停的抓着地板,直到抓到鲜血淋漓的一片。
可是,心怎么还是这么疼
林漠说,他这辈子再不会看她一眼
梁冰忽然紧紧的揪着心口笑起来,她笑的近乎癫狂了,却是没有声音的,那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了一滴眼泪。
天气越来越冷,灵徽的肚子也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女人怀了孕,从相貌到气色其实都有明显的变化,灵徽就发现,那老妪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古怪了。
灵徽没有办法出去,在院子里散步转几圈,都有几双眼睛盯着她。
肚子渐渐变大,就连回到卧室,她也不敢换成单薄的家居服,整日里提心吊胆,渐渐夜间也难以安眠,可那一种沉甸甸压在心头不祥的预感,却是越来越浓重。
晨起方才迷迷糊糊小睡了一会儿的灵徽,是被院子里的车声给惊醒的。
她当下就一个激灵,赶紧坐起来,下床从窗帘的缝隙里往外看,正看到穿着驼色大衣的梁冰从她的车驾里走出来。
灵徽转过身,几步奔到衣柜前,慌乱的换好衣服,又细细的对着镜子看了看,她孕期一直没有变胖,前期甚至还瘦了很多,因此虽然肚子里的宝宝快有五个月大了,穿了厚外套却仍是看不太出来。
那老妪殷勤的跟在梁冰身边往房子里走:“太太,我虽然不太敢肯定,可也总觉得有些奇怪,你说好端端的女孩子,怎么会脸上长起斑来”
梁冰摘了墨镜,步子却是渐渐加快:“你做的很好,我早就说了,盯着她,有风吹草动就告诉我知道。”
“是是,其实之前我也怀疑过的,刚来的两个月,她喝汤就吐,我是知道她来前病了一场,因此才没放在心上”
梁冰的步子一滞,转身望向老妪,面色却已经满是戾气:“怎么不早告诉我!”
那老妪吓的脸色发白:“是我疏忽了,真的以为她只是生病刚痊愈的缘故”
梁冰抬手一巴掌就打了出去:“误了我的事,我要你的狗命!”
那老妪被打,却仍是捂着脸点头哈腰的跟上来:“太太打的好,是我的错”
梁冰哪里再理会她,直接带了人上楼去。
没人敲门,卧室的门是直接被人从外面弄开的,灵徽强自镇定的坐在床上,可脊背上却已经出了一层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