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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眸澄澈清亮,倒真是一位蹁跹公子。
不知怎的,瞧着这一幕,原先对辛子阑的怀疑与防备,竟渐渐褪去了几分。
待怀中马草用尽后,辛子阑拍了拍手,抬眸间便瞧见了黎夕妤。
“小妤,你怎么来了?”辛子阑的眸中透着欣喜与惊奇,立即向黎夕妤走了来。
黎夕妤冲他点点头,出声问道,“辛子阑,今早不用喝药吗?”
却见辛子阑摆了摆手,回,“自然要喝,只不过并非此刻,而是午时。”
黎夕妤听罢,点了点头后,便不再理会辛子阑,转而向陌央走去。
她解开陌央的缰绳,牵着它出了马厩,而后翻身上了马,欲离开。
“小妤,你要去何处?”却在这时,辛子阑冲至她身侧,问。
“去内城,买”
黎夕妤正说着,辛子阑竟一个翻身,坐在了她的身后。
“辛子阑,你做什么?”她眉头一蹙,紧张地问。
“司空堇宥可是将你的安危交给了我,那么你要离开军营,我自是要时刻相陪!”辛子阑一边说着,一边环过黎夕妤的腰肢,扯了扯缰绳,陌央便跑了起来。
“辛子阑,你给我下去!”黎夕妤十分不适,呵斥着,“马厩中还有那么多马,你去骑它们!”
“可是,我钟爱这匹小马驹啊!”辛子阑笑嘻嘻地回。
黎夕妤黑了脸,然她又无法跳下马,便唯有认命地坐着。
陌央的速度似是比从前快了几分,微风拂过,带着阵阵凉意。
“哬哬”
前方传来一阵响亮的吼声,却听得黎夕妤心头一紧。
练兵场,那里是练兵场。
他们要去内城,必定会途径练兵场。
她不由紧张了起来,却将头埋得极低,不敢去四处张望。
他们距练兵场越来越近,万千将士们嘹亮的吼声震天,士气十足。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如今为之付诸的一切,将来都只是为了是要在战场上与敌人拼杀”
突然,一道熟悉的嗓音传入耳中,冰冷中透着凌厉。
这声音于黎夕妤而言,却是再熟悉不过。
她的心跳陡然间慢了半拍,双手紧紧握起,却仍旧不敢张望。
直至陌央跑远,将士们的吼声淡去,她方才缓缓松了手。
却不知司空堇宥可有看见她?
“小妤,你买这么多鱼做什么?”
回到军营,辛子阑怀中抱着一只大木桶,额角尽是汗水,重重喘着粗气。却跟随在黎夕妤身后,一路去了伙房。
伙夫见到辛子阑后,笑问,“小大夫,又是来煎药的?”
辛子阑却连连摇头,待他将大木桶放在地上,伙夫瞧见木桶中的数十条大鱼后,双眼放光,欣喜极了,“小大夫是来送鱼的?”
扔下木桶后,辛子阑终是长长舒了一口气,不曾理会伙夫的问话,却转而望向身后的黎夕妤,“小妤,你究竟要做什么呀?”
黎夕妤瞥了他一眼,便向着伙夫拱了拱手,道,“在下想要借用一个灶台,一口锅,两桶清水,以及两把刀。作为回报,稍后这些鱼,便全都送给您了!”
伙夫听了这话,自是大喜,连忙找了个空闲的灶台给黎夕妤,复又将两把刀磨到发了亮,最终又提来了两桶清水,放在她面前。
“多谢!”黎夕妤再度拱手,道谢。
而后,她便一手抓着一把刀,站在辛子阑面前,“我曾在古书上看见过,若将鱼鳔入水熬制,最终制成的鱼鳔胶有很强的粘引力。”
辛子阑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小妤,你要制胶?”
“没错。”黎夕妤扔了把刀给辛子阑,便兀自动起手来。
好在她买回的鱼都已经没了性命,她抓出一条,将其放在清水中,瞧着它大张的眼睛,一时有些心悸。
辛子阑见状,没有半点犹豫,立即也抓过一条鱼,放在另一桶清水中。
二人各抓一条鱼,以手中锋利的刀刃划过鱼腹,将其从中剖开。
但见鲜血四溢,腥气四起,木桶中的水立时便被染红了。
那血腥之气令黎夕妤颇感不适,可她也只是轻轻蹙了蹙眉头,便继续解剖手中的鱼。
她剖着剖着,瞧着水中鱼的内脏,手上动作便停住了,转而望着辛子阑。
却见辛子阑双眉紧拧,手上动作十分粗暴,最终竟将一条鱼切成了三段!
“呀!”突然,他惊叫了一声,立即收回手,紧张地盯着左手食指。
但见一根鱼刺正直直地扎在他的指腹,不粗不细,却很硬实。
辛子阑的面色立时就变了,见黎夕妤正盯着他,便委屈巴巴地开口,“小妤,我被扎了!”
黎夕妤挑眉,“拔啊!”
听了这话,但见辛子阑眨了眨眼,立即便将手伸了来,“小妤,你帮我拔!”
“自己拔!”黎夕妤话音阴沉,语气重了几分。
辛子阑只得收回手,兀自撇了撇嘴,然后牙关一咬,便将那鱼刺拔了出来。
随后,便见一滴血珠涌出,在他指腹间氤氲散开。
“小妤!流血了!流血了!”辛子阑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看似慌乱极了。
黎夕妤的嘴角抽了抽,沉声道,“辛子阑,你不是神医吗?这点小伤你也怕?”
辛子阑听后先是一怔,而后挺直了腰杆,“小妤,所谓十指连心,手指若是受了伤,疼得可是心呐!”
黎夕妤深吸一口气,决意不再理会他,便埋首在那诸多脏腑中搜寻着。
辛子阑见状,便悻悻然地撇了撇嘴,继续捣鼓他手中的鱼。
半晌后,黎夕妤窘迫地停手,却见辛子阑又将那鱼切成了好几段,便道,“辛子阑,是让你剖腹,没让你分尸!”
“不都一样吗?”辛子阑无辜地问。
“不一样!”黎夕妤答。
“哪里不一样?不就是需要鱼鳔?”辛子阑又问。
“那我问你,什么是鱼鳔?你认得吗?”黎夕妤反问。
辛子阑此番怔住,眨着他那双好看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黎夕妤。
片刻后,他终是摇头,“不认得。”
“那小妤你给我指指,什么是鱼鳔?”辛子阑又立即问,并且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虚心受教的模样。
“额”黎夕妤也眨了眨眼,神色愈发地窘迫了,“我我也不认得。”
“哦。”辛子阑闻言淡淡点了点头,片刻后猛然惊觉,立即惊叫出声,“你连鱼鳔都不认得,还怎么制胶!”
他一边叫唤,一边转身去寻伙夫,那风风火火的性子,实在令人头疼。
片刻后,伙夫被辛子阑拉了来,笑道,“其实这鱼鳔很好找,二位可看见水面上浮着的膜泡了吗?”
黎夕妤与辛子阑立即点头。
“这便是鱼鳔了!”伙夫面上的笑意久久未退。
黎夕妤与辛子阑却转而对视一眼,二人皆自对方的眸中瞧出了浓浓的囧意。
原来
那漂着不沉,看似最无用的膜泡,就是鱼鳔啊!
第60章 补簪()
认得了鱼鳔后,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
黎夕妤与辛子阑将每一条鱼腹都剖开取出其内的鱼鳔后,便入锅开始熬制。
为防万一,黎夕妤只是取了三成的鱼鳔,先行熬制。
辛子阑坐在小矮凳上替她生火,她则抓着一支汤匙在锅中来回搅动着。
“小妤啊,你究竟因何要制胶?”辛子阑一边向灶台中添着干柴,一边若有所思地问。
“为了补一枚玉簪。”黎夕妤无半点迟疑,当即便答。
“玉簪?”辛子阑有些惊奇,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又问,“可是你枕边锦盒中之物?”
黎夕妤淡淡点头,算是给了个肯定的回应。
“那玉簪可是你的?”辛子阑又问。
此番,黎夕妤眸光一暗,搅动着锅中之物的手也蓦然一顿。
她不由得想起了司空堇宥,想到他的面容,想到他的目光,想到他近来忽冷忽热的态度。以及他冰冷无情的话语。
“那玉簪”黎夕妤的声音小了几分,眼底有浓郁的哀愁,“虽不是我的,可它于我而言很重要。”
她不知如今的司空堇宥,是否还在恨她?
如若他当真还在恨她,那么她将这玉簪补好,他是否便会减轻对她的恨意?
不知不觉,脑中心底,想的念的,竟全部都是司空堇宥!
黎夕妤立即晃了晃脑袋,企图将司空堇宥的身影自脑中抛却。
遂,她深吸了一口气,心绪慢慢平复。
而这时,一股淡淡的焦味徘徊在周身,令她猛然间回神!
她连忙搅动起锅中粘稠的液体,此刻鱼鳔已化尽,锅中呈着乳白色。
她搅着搅着,便搅不动了。
只因锅底某一处,已彻底被粘住。
焦味愈发地重了,黎夕妤正想再往锅中添些水,却突然瞥见辛子阑正埋头拼命地朝灶台中添着干柴。
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面色变得有些红润,额角有汗汽溢出,却仍在不停歇地添着火。
“辛子阑,火势太猛,这锅底已经糊住了!”黎夕妤立即开口,“你快停手,莫要再添柴了!”
辛子阑闻言,却是有些惊奇,“咦?怎么会呢?”
他惊奇过后,便起身向她走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汤匙,在锅中大力地搅着。
“辛子阑,你好歹也是名大夫,平时煎药便不需要考虑火候吗?”黎夕妤站在他身旁,无奈地问。
可辛子阑却似是全然不曾听见她这番话,只因他此刻正努力地与锅底的糊状物做着斗争。
“小妤啊,你放心好了,不过是糊了,我很快就帮你搞定!”辛子阑一边说着,一边加大了力道。
但见其双眉一横,眼中闪着几分光芒,双手齐齐把着汤匙柄,而后用力一推。
此番,他终是推动了,并且将锅底的糊状物给推了开。
“哈哈”只闻他一声长笑,一脸的洋洋得意,“小妤,怎么样?我没有让你失望吧!”
黎夕妤瞥了他一眼,便向锅中望去。
可她瞧着瞧着,双眉蓦然蹙起,“辛子阑,为何我此刻会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辛子阑听闻,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转而抓着汤匙,欲继续搅动。
可突然,却见锅中液体正迅速下沉,而他的汤匙也陷入了一个大坑中。
随后,只见星火四溅,伴随着浓浓的黑烟,于顷刻间升腾而起。
辛子阑瞪直了眼,却仍旧呆怔地站着,就连手中的汤匙也不曾扔下。
黎夕妤见状,嘴角是抽了又抽,“辛子阑,你说过的,会帮我搞定。这就是咳咳咳”
她说着,突觉烟气弥漫,呛得她眉眼生疼,说不出话来。
“咳咳辛子阑,咳快出去!”她连忙捂住口鼻,扯了扯辛子阑的衣袖,示意他离开。
辛子阑这才想起丢了手中的汤匙,转而一把抓过黎夕妤的手臂,拉着她便向伙房外跑去。
“咳咳”
一时间,整个伙房变得乌烟瘴气,伙夫们皆不住地咳着,却一人抱着一桶水,向那口冒着黑烟的灶台跑去。
二人跑出伙房后,辛子阑便松了手,半俯着腰身,一手搭放在腰间,另一手抚上心口,咳得那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