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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司桃的拍打下,她渐渐回转,却仍是觉得憋闷。
“小桃,倒酒,我要喝酒”
司桃此刻已是吓坏了,她全然没有余力去思考主子为何要喝酒,只是呆滞地听从主子的吩咐。
此前十六载,黎夕妤从未沾过半点酒水。当那辛辣的液体灌入喉中,她全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咳咳咳”
而后便是咳嗽,剧烈且漫长的咳嗽。
她每咳一声,心头便痛上一分,牵动着她浑身的经脉,令她痛不欲生。
她不停地咳,司桃唯有慌乱地拍打她的脊背,替她顺气。
约莫一刻钟后,黎夕妤渐渐停止了咳嗽。烛光下,她面目涨得通红,呼吸终是顺畅了。
可司桃却怕极了,她的泪水说流便流,大声哭嚷着,“小姐,我这就去找人找人救你”
“别去!”黎夕妤一口回绝,却未能阻止司桃的脚步。
眼看司桃距自己越来越远,黎夕妤连忙又道,“小桃,这黎府上下数百人,却无人能帮助我们,更无人肯帮助我们。”
她虚弱的嗓音传进司桃耳中,令司桃浑身一震,终是收回了脚步。
但见司桃转身,烛光下的容颜之上满是泪水。
“小姐”司桃凄楚地唤着,双腿一软,跌倒在地,“可是小姐,你方才差点就死了呀”
“相信我我不会轻易死去!我一定扛得住!”黎夕妤咬牙,有冷汗自额角滑落,她慢慢解开衣襟,伤口需得重新清洗包扎
“小姐,让我来帮你吧。”司桃踉跄着走近,此时此刻,她只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替主子做些什么。
此番,黎夕妤不再拒绝,她任由司桃处理伤口,自己则努力平复着方才酒水下肚后带来的不适感。
待一切完成,已至子时三刻。
漫长的夜,黎夕妤靠在床边,而司桃则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主仆二人在烛光下两两相望,皆咬紧了牙关与暗夜对抗。
待到日月更替,天光大亮,力气一点点回归,黎夕妤冲着司桃,灿然一笑。
而后,脑中赫然闪过两张面容,黎未昕,顾简沫。
她猛地握拳,眼底有暗芒涌动。
第8章 见他()
三日时光,本该是一晃而过。
可于黎夕妤而言,却漫长得仿若三百年之久
这三日来,她始终躺在榻上修养,不曾踏出房门半步。除却司桃尽心服侍,这黎府中便再无人前来探望。
“吱吱呀呀”
房门被人推开,发出冗长而又刺耳的声响。
黎夕妤不用转眸,也知来人定是司桃。缠绕在胸腔的粗布每隔两个时辰便要换洗一次,此时布料已被鲜血浸得透湿,确是该换了。
“小姐,”司桃手捧干净的布料,轻声唤着,“我来给您换药了。”
“换药?”黎夕妤有些惊讶,这才瞧见司桃手中竟抓着一个瓷瓶。她蹙了蹙眉,问道,“哪来的?”
司桃的手臂几不可见地颤了颤,她不敢去看黎夕妤的眼眸,便垂首答,“是是我向老爷求来的”
见司桃这般神态,黎夕妤心下了然,伸手接过那药瓶,眸光微转,低声问着,“他来了?”
司桃一惊,连忙摇头,“没有!奴婢没有见过季少爷!”
“小桃,说实话吧。”药瓶在掌心翻转,黎夕妤的眸中多了几分欣喜,“这上面清淡的皂角香气,骗不了我的”
“我”司桃闻言,将头埋得更低了,“小姐我这这药,确是季少爷带来的”
听见司桃承认,黎夕妤笑问,“那他现在何处?”
司桃眉头一拧,咬了咬牙,如实答,“季少爷他去了昕沫苑!”
黎夕妤听罢,有片刻怔然,随后竟动身下床。
“小姐,您要做什么?”司桃蹙眉,惊异的同时更多的是担忧。
“昕沫苑我要去见季杉!”双脚踩在地面的那一刻,黎夕妤只觉双腿酸软,险些没能站稳。
司桃立即上前搀扶,开口劝着,“您如今伤成这样,不该再出门走动。兴许那季少爷很快便会来看望您,您还是躺回榻上好好休养吧!”
没有理会司桃的劝言,黎夕妤迈开步子,艰难地向屋外行着。
“小姐,您您这又是何”
“苦”字未能说出,因为身侧的主子一个趔龃,竟险些摔倒!
一时间,黎夕妤只觉剧痛袭来,鲜血渗透粗布,染上了她的衣襟。而心口的大坑,亦无情地摧残着她的意志。
“小桃,”她却仍是咬着牙,目光坚定极了,“猜猜看,比起三日前你背着我,这条路今日会走多久”
无论如何,她都要去见他一面。
即便几日前她们曾发生过争执,她也始终相信,相信他是有理由的!
司桃眼中噙着泪水,她知道,她无法改变主子的决定。
于是,她将黎夕妤稳稳地搀着,主仆二人踏上了那条三日前曾沾染了血液的道路。
一步又一步
她们踏入昕沫苑,穿过回廊,终是到得黎未昕的门前。
屋内传出悉悉碎碎的声响,黎夕妤尚不知那是什么,便以眼神示意司桃,上前敲门。
然,司桃的手臂刚探出去,一道女音赫然响起。
“她怎么还没死?被剜了心头肉还能活下去,可真是命大”
黎未昕的声音,清晰又刺耳。
第9章 背叛()
“你我几时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那一日,不会太久了”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格外刺耳,伴随着阵阵淫靡,在黎夕妤耳中炸开。
这一路上,她在心底替季杉设想了无数个因由,却从不曾想到,真相竟会是这般
“阿杉,我为了你,可是连亲姐姐都陷害了你要怎么补偿我”
“小妖精,你想要本公子怎么补偿你”
“讨厌轻轻点”
陡然间,一阵凉风吹过,吹得黎夕妤脸颊生疼。
她蓦然抬首,瞧见天边不知何时悬了几朵黑云。
这荣阳城,怕是要变天了
“季少爷他他竟然!”司桃愤怒地说着,伸手便要去推房门,俨然一副入室捉奸的姿态。
然,她的指尖还未触碰到门壁,便被黎夕妤一把拉回。
“小桃,给我留点尊严”
司桃回眸,瞧见黎夕妤面目煞白,倔强的眸光中透着星星点点的凄凉与无望。
而后,却见黎夕妤双眉一蹙,唇角竟有血丝溢出。
“噗”
黎夕妤终是未能忍住,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鲜血染上二人的衣襟,司桃吓得大叫,“小姐!”
她这一声叫,惊扰了屋中正苟且偷欢的二人。
“什么人!”只听男子一声惊呼,而后不出片刻,身前的房门便开了!
“夕夕妤!”
眼前人的神色有片刻慌乱,却很快恢复如常,笑问,“身子可好些了?那伤药可是我向京中御医求来的,你”
“你是说这个吗?”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黎夕妤打断。她先是将唇角的血液擦去,随后伸手,掌心处躺着一个精致的瓷瓶。
“呦这不是姐姐吗?怎么?如今见到未婚夫出现在我的房中,心中很不爽快吧”
就在这时,一身凌乱的黎未昕走了出来。她攀上季杉的手臂,那妩媚下作的神态简直令人作呕。
黎夕妤瞧着季杉衣冠不整、眼底却偏偏生出几分情意的模样,顿时怒从中来,方才的悲痛在一时间转变为愤恨。
她望着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寒,随之手臂一甩,那瓷瓶便顺势飞出,直直摔向了季杉的面庞。
“曾经我不懂何谓‘伪君子’,如今倒是懂了!”她说着,愤然转身,不待司桃搀扶,抬脚便向院外行去。
“姐姐,无论是家人还是男人,你都别想得到”
风势渐长,凛冽的冷风如同利刃,无情地肆虐着。连带着黎未昕阴狠嘲讽的话语,一并吹入她的耳中。
她却倔强地向前,一步也不敢停歇。
她与季杉自幼相识,这十数年来,他带给她的,远非温暖这么简单
可当初有多欢喜,此时此刻便有多痛恨!她最爱的男子,她视为一切的人,竟然背叛了她
“小姐,您走慢些”司桃追了上来,将黎夕妤已近摇摇欲坠的身躯稳稳搀住,“您您别太伤心了”
“小桃”黎夕妤开口唤她,面上无任何情绪,“从今往后,我的身边,就只有你了”
“小姐你放心,日后无论发生何事,我绝不会背叛你”
司桃的决意她未能听完,便觉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噗”
又是大口的鲜血自口中喷出,她渐渐没了力气,晕倒在回廊之上。
第10章 诬陷()
一路颠簸,贯彻肺腑的疼痛
多么熟悉的感觉。
黎夕妤迷糊中睁眼,入眼便是司桃满是汗水的侧颜。
“小桃,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趴在司桃背上时,伤口遭受压迫,令她十分难受。
司桃很是听话,连忙蹲下身子,将黎夕妤放了下来。
随后,主仆二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心照不宣地相互搀扶着,向着偏院的方向行去。
也不知生了何事,周遭一片嘈杂,仆人家丁们奔走穿梭于府邸之间,面上皆挂着凝重。
因着发作的伤势,二人走得慢极了。待回到偏院时,院中已围满了人。
黎铮与顾简沫站在人群正中,正冷冷地望着她。
“小姐这是怎么了?”司桃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
对上父亲冰寒的目光,黎夕妤下意识蹙眉,颤巍巍地向他走去,“爹,您这是做什么?”
父亲并未理会她,只是大掌一挥,便有一名婢女上前,将手中之物呈现在众人眼前。
“回老爷,此物正是在大小姐枕下找到的。”那婢女说着,却将头埋得极低。
黎夕妤一眼瞥去,瞧见婢女手中呈着一枚兰花玉簪,簪身晶莹透亮,虽不算名贵至极,却也绝非俗物。
黎夕妤有些怔忡,“我从未见过此物。”
“哼!大言不惭!”却未想顾简沫怒极,大呼小叫着,“这枚玉簪可是当年司空老爷赠予昕儿的订婚信物,你不过是嫉妒昕儿,才会将这玉簪偷来,藏于枕下!”
听了这话,黎夕妤隐约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要栽赃!
心下觉得好笑,她望着顾简沫,道,“我的未婚夫乃是京中第一才子,我为何要嫉妒她?”
她说罢,但见顾简沫身形一震,似是不曾想到她竟会这般反驳!
“姐姐!你为何要这么做?”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女音,竟有几分凄厉,是黎未昕。
“姐姐,我知道剜了心头肉咳咳咳并非你情愿咳咳”黎未昕说着,不住地轻咳,“我知道,你心中怨我恨我咳可你为何?为何要偷我的簪子莫不是在你心中,咳咳竟惦记着我的未婚夫婿咳咳”
黎夕妤听着,更觉好笑。
她不由回眸,瞧见黎未昕面目苍白,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行来,目光中含着七分凄楚三分得意。
瞧着黎未昕这副模样,黎夕妤心底升起浓浓的厌恶。
就在不久前,这个女人还在与她的未婚夫苟且,此刻却又装作虚弱病重的模样,委实虚假,令人不齿!
“不是的!”一直默默站在黎夕妤身侧的司桃听不下去了,她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