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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先前的景象,藤蔓被他触碰后便迅速后退,仿若遇上了天敌般。
“辛子阑,你究竟是什么人?”宫主的眼眸变得腥红,愤恨交加。
辛子阑只是静默地站在原地,并未回话。
“商”门宫主一把扔了手中的藤蔓,迅速向辛子阑冲来。
二人很快便相斗在一处,赤手空拳,招招皆不留情。
而那“商”门宫主本是凌厉无比的攻击,最终却在靠近辛子阑后变得绵软无力。
黎夕妤瞧见,“商”门宫主的脸色很快变得惨白,额角有汗汽溢出,连连败落。
在辛子阑的面前,这妖艳过人的宫主,竟毫无用武之地。
不过几个回合,“商”门宫主便受了辛子阑重重一击,身子向后退去,撞在了树干上。
他吐出大口的鲜血,腥红染上他的衣袍,宛如一朵妖艳的花儿正绽放着。
他狼狈至极,却蓦然大笑出声。
笑声回荡在殿内,显得凄厉又张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一边笑,一边扬声道,“辛子阑,想不到你也无法逃脱这样的宿命”
辛子阑不曾理会他的言语,大步走向他,而后抓着他的衣领,又是一拳狠狠地锤在他腹部。
“商”门宫主似是丧失了所有的战斗力,他被辛子阑抓着,扔向了黎夕妤身侧。
辛子阑向黎夕妤投来一个眼神,她立即意会。
她拔出“羽晖”,缓缓俯身,看向跌在地上的“商”门宫主。
这一刻,他的目光竟分外清明,与“角”门宫主一般,露出了窥破天机般的神情。
而在她刺向他时,但见他开口,张狂地笑道,“辛子阑啊辛子阑,你我二人斗了数年,想不到你如今竟为情所困!不过这样也很好,今夜能与你死在一起,我不吃亏!”
黎夕妤的手臂陡地顿住,刀尖停在“商”门宫主心口前一寸处,蹙眉问,“你此言何意?”
“哈哈你还不知道吧?辛子阑他可是”
“小妤,抓住时机,杀了他!”
听见辛子阑的吼声,几乎是下意识地,黎夕妤便将手中的匕首刺进了男子的心口。
利刃刺穿血肉的声响传进耳中,他闷哼了一声,未能将话说完,嘴角却扯出一抹邪魅的笑意。
黎夕妤的手臂正轻轻颤抖着,她看见鲜血自男子的嘴角溢出,目光一滞。
这是她今夜,亲手杀死的,第四人
这一刻,她突然心乱如麻,莫大的不安与恐慌袭遍全身。
她不敢去深究“商”门宫主临死前的神情,更不敢去细思那句未能说完的话语。
一阵脚步声响起,是辛子阑正向她走来。
她颤抖着拔出“羽晖”,而后起身,看向他。
他的衣襟已不再向下滴水,便伸出手,牵过了她。
他的掌心冰凉一片,将她握得很紧,双眸直直地凝望着她,目光中的眷恋是那般浓烈。
“辛子阑”她颤抖着开口,“方才他所言,是为何意?”
他却摇头轻笑,紧紧牵着她,“走吧,踏过这最后的一段路,你便能够见到长生草了。”
最后的一段路
黎夕妤身形僵直,跟随在辛子阑身侧,僵硬地向前走。
厉莘然依旧走在后方,他望向辛子阑的背影,无声长叹。
随着三人的走动,一阵冗长又沉闷的声音响起,前方的石墙,升起了。
光亮透过,照亮了这阴暗的“商”门。
辛子阑的手掌愈发地冰寒了,黎夕妤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那刺骨的寒意令她难以忍受。
可她不敢松开手,更不敢转眸去看他,甚至不敢继续向前。
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们没有退路了。
终于,她还是跨过了那道门,步入这长生宫的五宫之首,“宫”门。
“宫”门内一片明亮,如同“羽”门一般,屋顶上镶满了夜明珠。
这宫殿并不大,其内空无一人。
在宫殿的正中心,一只半人高的石柱赫然而立,其上放置着一只精致的匣子,引去了三人的目光。
而这时,辛子阑松开了手,独自一人迈开脚步,向那石柱走去。
此番,黎夕妤不曾跟随,她与厉莘然站在原地,那彻骨的冰寒并未散去,她的手臂不停地颤抖着。
时至此刻,那原本不敢去深究的真相,终于还是浮了出来。
辛子阑一步步地向前走,金色的衣袍罩在他身上,刺痛了黎夕妤的眼。
她恍然想起一桩往事,那是许久以前,他们初入夔州,正逢夔州大旱,暑情严重。
辛子阑以生石膏入药煎煮,制成白虎汤供百姓们服用。
那一日阳光炽烈,他的一袭金袍,显得格外刺眼。
她记得,她当时问过他,“辛子阑,你哪一日才能换一身衣裳?”
而他面露悲凉,回,“小妤,我这一生,再也不能脱下这身衣裳了”
彼时,她尚不能懂得这话中的意味,而此刻,却全然明了。
辛子阑到得石柱前,他缓缓打开那匣子,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将其合上。
随后,他一手拖起匣子,转身,向黎夕妤走来。
他的步伐十分平稳,脚步轻浅,目光中透着死寂般的悲凉。
不知为何,此时他缓步走来,那脚步声传进黎夕妤耳中,竟无比响亮。
随着他的走近,她的心也随之颤抖着,她甚至能够清楚地听见“咚咚咚”的声响。
刹那间,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蓦地向后退了两步,若不是有厉莘然相扶,她应当已跌坐在地。
辛子阑越走越近,可黎夕妤从未有哪一刻似这般期盼他就此停住,莫要再前行。
一颗心似是被重锤敲击着,钝痛无比。
她的眼眶变得红润,其内盈着泪水,越聚越多。
终究,他还是到得身前。
强自扯出一抹笑容,道,“长生草就在这匣子里,我已查验过,一切无恙。”
黎夕妤看向他手中的匣子,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那本是她最渴求的东西,可如今它就在眼前,她只要伸出手,便能触碰到它
可她看向辛子阑,他的容颜已变得模糊,可那强行扯出的一抹笑,却格外清晰。
“小妤,”他努力维持着笑容,终是亲口道,“我,便是守护这‘宫’门的宫主”
当他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份时,黎夕妤眼中的泪水终是再也忍不住,倾巢涌出。
她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摇头道,“不,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子阑,你骗我的,骗我的对不对”她哭嚷着,如何也不愿相信。
而辛子阑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再也没了笑意,沉声道,“想要带走长生草,你必须杀了我!我身为五宫之首,守护长生草是我的职责与使命。我无法对你出手,也不会阻挡你,但你唯有杀了我,才能带走它!”
此言一出,如同更加猛烈的一击,锤在黎夕妤的心上。
她浑身没了力气,骤然跌了下去,跪坐在地。
而手中的“羽晖”,也随之坠落,发出“铮”地一声巨响。
辛子阑随之俯身,蹲在了黎夕妤的面前,直直地望着她。
她泪如雨下,抽泣声不时回响在殿中。
“小妤,将匕首拾起来,杀了我!”他的嗓音嘶哑,话语中透着决绝。
第214章 牺牲()
黎夕妤浑身颤抖,泪水汹涌地夺眶涌出,止也止不住。
她痛哭流涕的模样被辛子阑看在眼中,令他也在顷刻间红了眼眶。
他突然伸出手,手臂不停地颤抖着,最终抚上她的脸颊。
她的头上依旧罩着那张浅蓝色的头巾,他的目光中尽是眷恋与不舍,却道,“可惜,我无法再看你长发及腰,也等不到你披上嫁衣,风光出嫁的那一日了”
他的嗓音尚且平稳,可颤抖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却是那般冰寒。
哭声回荡在宫殿内,黎夕妤抽噎着,想要抬起手臂,与他紧紧相握。
可到了这一刻,她竟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妤,你知道吗,此生能够与你相遇,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幸事”辛子阑的嗓音终是变得哽咽,他似也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原本蹲着的双膝,此刻竟也直直跪了下去。
他的双肩不停地颤抖着,有泪水自眼角滑落,“我原本,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与你说,可我知道,我已然没有资格”
他说着,手臂垂落,去拾坠落在地的“羽晖”。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刀柄的那一刻,黎夕妤哭喊出声,“子阑,不要我不要你死”
辛子阑的动作顿住,却仅有片刻,终是将匕首握在了掌心,缓缓递至黎夕妤的面前。
“杀了我,你就能带走长生草,回去搭救司空堇宥的性命。”
他将“司空堇宥”一名说得很重,手臂却更加剧烈地颤抖着,紧握着“羽晖”的指节白皙一片。
黎夕妤却缓缓向后倾身,她一边摇头,一边哭喊,“不,我不要长生草了,我不要了子阑,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你一定不知道,我辛子阑这一生,有多么渴望能够守在你身边。可我不敢奢望一生一世,老天便赐了我这短短的三年。可是三年,又怎么够呢?怎么够呢”
辛子阑的哭声渐甚,他将手中的匣子放置在身旁的地面上,而后伸出另一只手,去拉扯黎夕妤的手掌。
他轻易地便抓住了她的手,他多想就此紧紧握着她,如她方才所言那般,丢下长生草,带着她离开此处。
可他并未如此做,他将另一只手中的匕首放在了她的掌心
黎夕妤的手臂更加剧烈地颤抖,她下意识便要松手,想要收回自己的手掌。
可辛子阑的两只手突然紧紧地握着她,将“羽晖”紧紧包裹在她掌心。
她预料到了什么,拼命地摇头,努力地向后收手,可她的力道,又怎能大得过辛子阑
“子阑,不要这么做我求求你,我们离开!我们离开,好不好”她的嗓音已近嘶哑,眼眸中透着浓浓的绝望。
二人紧紧相握的手掌颤抖不休,辛子阑却突然勾唇,惨然一笑,“小妤,你可知道,此时此刻,我多么庆幸,如今这长生宫五宫之首的宫主,是我辛子阑”
他一边说着,一边握着黎夕妤的手掌,“羽晖”的刀刃对准了他的心口,缓缓送去。
“不不”黎夕妤放声哭喊,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拥有天生神力,将手自辛子阑的掌间抽出。
厉莘然始终站在一旁,他垂首望着这二人,竟也不知何时,红了眼眶。
“小妤,你忘记先前答应过我什么了吗?”刀刃越逼越近,已触碰到辛子阑的衣襟。
“我希望,能够看见你的笑容”
刀刃刺穿他的衣襟,又顺势刺进他的皮肉
最终,直直刺进他的胸膛
黎夕妤的哭声在这一刻骤然停止,她怔怔地望着泪流满面的辛子阑,只觉一颗心,便在这时碎成了一片。
在这之前,她如何也想不到,今夜她要杀死的最后一个人,竟会是辛子阑。
鲜血自他嘴角涌出的那一刻,她突觉视线里一片腥红,大脑于顷刻间变成空白一片。
辛子阑终是缓缓松开了手,然双手却已然被鲜血所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