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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都避无可避,她忍着痛避开巨灵鬼一击,干脆朝瀑布冲了过去,一跃而下。
瞬间就到了底,落在个巨大的血池里,一头一脸都是血。
身后血色瀑布哗哗作响,四周阴沉沉雾茫茫的一片浑浊,她觉得可能是到了另一层地狱了。
刚想完身下便开始冒出森森寒气,她赶紧爬出血池往外跑,地上已经迅速结起了寒冰,险些将她的鞋底都给冻住。
结冰的速度极快,扑头盖脸的雪花随之落了下来,片刻之间眼前四周便全都成了茫茫雪原,她的步子已经迈不出去,一脚踩下去,雪几乎要没过膝头,衣上血水未干,此刻全都结了冰挂在身上,刀一般割着皮肉。
实在跑不动了,她一手搓了搓发僵的脸颊,忽然觉得古怪,为何两重地狱都没有别人受刑,只有她一个人?
雪地里忽然伸出只手一把扣住了她的脚腕,风衷往前一倾,摔倒在雪地里,被那只手拖着前行,速度飞快。
她浑身都快冻僵,只能勉强抬头往前看了一眼,雪原尽头开着一道豁口,吞吐着森森黑雾,那一定是更深一层的地狱。
她抬腿去踹那只手,也许是因为腿已被冻僵,根本使不上力,那手毫不受阻,继续拖着她往豁口而去。
右臂无法动弹,她迅速用左手手指在雪地上画上了阵法。
那只手被阵法禁锢,再难拖行她,却不肯松开她的脚腕,直到眼前闪过一道日光,那只手像是受了惊吓,倏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衷捂着脚腕连忙坐起,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身后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巨灵鬼拖着铁链追了过来。风衷在阵法中端正坐好,正准备拼力一击解决了它,周身忽而亮起微芒,似有什么进入了躯体,她怔了怔,感觉被灼伤的背后竟不再疼痛了。
受伤的右臂居然能动了,自发自觉地抬了起来,一掌挥去,刚到跟前的巨灵鬼被震飞开去,在雪地上滑出去,拖曳出一道深坑般的痕迹,竟爬也爬不起来了。
风衷震惊地看了看右手,眼前白影一闪,郁途已经掠了过来,携带迫人气势。
她飞身而起,避开这一击,落在远处。
郁途被她伤的不轻,始终一手捂着心口,眼中幽光大盛:“你身上为何会忽然多了天神之力?”
“想必是女娲大神开眼,赐回了我神力,叫我好收拾你呢?”风衷伸出左右手,朝瀑布方向一指,上方山壁上的火势竟然被引了过来,直扑郁途而去。
郁途掠去瀑布边,搅动血池窜起扑灭了火势,又一扬手,窜起的血水凝成利刃朝风衷袭来。
风衷飞身避开,轻轻点足雪地之上。
郁途明显已经吃力,没再攻来,远远站着,微微喘息。
脚下的冰雪忽然退去,风衷往下一沉落了地,脚底露出了草地,只是草已枯黄,旁边生长着树木,却只剩光秃秃枯死的枝干。冰雪退去,山丘从脚下一路连绵而去,直到远处一座高耸的峰顶,仿佛置身一处深山之中,周围荒凉却很眼熟。
风衷再三细看,发现这里除了荒凉毫无生气之外,竟然与她当年的出生地母皇山一模一样。
她看向郁途,忽然明白了,一定是他元神大损又被她所伤,术法难以维持,这里的冰雪地狱才消退了。
“轮回咒是冥府惩恶扬善之术,既然已经被你用作害人之术,又如何能在冥府施展?我早该想到的,这地方根本不是什么冥府地狱,而是你一手制造出来的。”
郁途退入了血池:“没错,我特地为你造了个冥府,在你随我进入真正的冥府之前,先在这里好生待着吧。”
他的身形缓缓隐去,血水蔓延而出,四周又变化成了另一番地狱光景,炎炎赤土,飞沙走石,若黄沙戈壁,远处妖兽嘶吼,此起彼伏。
风衷寻了处低洼的土坑坐下,避开危险,这才开了口:“曦光?”
“我在。”
声音是从她口中发出来的。
“没想到你的元神出窍之术用的这么好,还能与我魂魄相融。”
“那是,你我就是这般契合嘛。”
“你就这么闯进来是不是太冒险了?”
“那没办法,你我的孩儿保住了,你我也得保住啊,否则叫我如何面对三界父老?”
“”风衷不想说话了,总觉得是自问自答,感觉太古怪。
第048章 右手()
其实就算出去也解不掉轮回咒,但至少不能被困在这里,风衷嘴上没说,心里还是很感激曦光能现身的。
“不用谢啦,我们俩谁跟谁啊。”曦光在她心底冒出声来。
风衷又有些憋闷,这下心里想什么都被他知道了。
大石之外忽而阴风阵阵,风衷小心探出双眼,看见一只巨大的妖兽,身形似羊似牛,大头大嘴,面貌凶恶,眼在腋下,虎齿利爪,嘴边拖着淋漓的口水,正往这里接近。
“是饕餮,小心点。”风衷低声道。
说完口气一转,变成了慵懒的语调:“唉,郁途怎么专门喜欢养这种东西,也不嫌麻烦。”
风衷皱眉道:“你就在我心里说,别用我的嘴说,我不习惯。”
“那好吧。”曦光在她心里笑了一声。
眼看着饕餮已至眼前,风衷飞快地冲了出去,饕餮贪吃,早已将她视作腹中餐,自然紧追不舍。
脚下赤土耸动不止,风衷飞身而起,浮在半空低头去看,居然又钻出来只巨大的蜈蚣,窜起来勾住她的脚用力一甩。
饕餮就在远处等着,张开了巨口。
风衷竖指念诀,天上飞来一只三头巨鸟,一爪踏在她背上,刚聚起的神力被一下踏散,她擦过饕餮的口边摔在地上,衣襟上都沾了它的口水。
饕餮当即追了过来,风衷一撑地面飞掠开去,四周有更多的妖兽聚集而来,嘶吼着夹攻包抄她,居然滴水不漏。
也不知跑出去多远,抬头看见远处有座山头,光秃秃火红的一片,山顶烧着火焰,透着红中带黑的诡异之色。
曦光是东君,元神属火,自然不会畏惧火,她飞掠过去,挨着火焰立在山头之上,等着那些妖兽追来。
“它们都为饕餮驱使,以一当百不知要耗费多久,不如一劳永逸。”
曦光道:“那最好,我也嫌麻烦。”
饕餮扑了过来,他的元神操控着风衷的右手,撩起了下方的火焰,往它身上扫去。
窜去的火中携带了日火,由红中带黑转为纯金之色,当胸穿过饕餮,又落到了它身后的一群妖兽身上,顿时掀起一片火海。
风衷左手掐指念诀,屈指往前一弹,灵力混入,助长着火势暴涨,一路往前蔓延而去,下方顿时就成了一片火海,竟然连天上的飞禽都难以幸免,纷纷被火舌拽落,扑着翅膀挣扎哀鸣。
饕餮一身是火地窜上山来,被风衷一脚踹了下去,溅起一片火星,四处俱是嘶嚎,满是焦糊气味。
风衷在山头上坐了下来,虽然是魂魄,但在地狱里能和生前一样感知一切苦痛疲乏,就算这是郁途造出来的也一样。
曦光的神力护住了她的魂魄,身上的痛楚虽然感觉不到了,可伤口并未痊愈,刚才这般混战,也添了新伤。
轮回咒的死气压不过曦光元神强盛,她的灵力也有所恢复,此刻盘膝打坐,将灵力在周身盘桓了几圈,背上被灼伤的那处和脚腕被扯出来的淤青都有所好转。
一片火海里闷热难当,她一身的血迹,先是结了冰,现在又被烤成了血水,浑身难受至极。
刚生出这想法,右手忽然抬了起来,搭指在衣襟之上,神力一震,天衣焕然如新。
右手摸了摸脸颊,脸上的血迹也褪去了,接着又抚向她的头发、脖颈,原本头上似坠了重物,身上似附了层干壳,此时纷纷消失,周身一轻,风衷如释重负,闭上眼舒了口气。
右手又顺着脖颈轻柔慢抚,在她锁骨边摩挲,深入衣襟,往下忽而覆上了那隆起的柔软处,手心顿时一阵灼热,风衷陡然睁眼,左手压住右手:“摸哪儿呢!”
曦光在她心底干咳:“不慎不慎,我这不是在给你祛除血迹么?”
“不用了。”风衷拍了一下右手,拍完觉得疼才察觉打的是自己,不禁撇了一下嘴角。
右手只好离开了衣襟,撩开衣摆,揉着她脚腕那点淤青。
“你不觉得奇怪么?郁途已经损耗了元神,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地造一座地狱出来?”曦光在她心里悠悠出声,也不知是不是刚才摸了不该摸的地方,语气有些心不在焉。
风衷也心生古怪,郁途心思缜密,行事必有理由,这绝非他一时兴起之举,必有深意。
“他离去之前说,在我随他进入真正的冥府之前先待在这里,也就是说还是打算让我入冥府的,只是暂时不能入罢了。”
曦光道:“那便反过来想,入了真正的冥府和在这假冥府中有何区别?”
风衷左手以指做梳,梳理着刚恢复整洁的发丝:“进入真冥府便是真死了,七日之内无法还魂便尸身腐败,从此只剩阴魂。进了这假冥府虽然和死了一样,却又算不上真正死去,只能算是魂魄离体,我的肉身应该不会腐坏。”
说到此处,她忽然一愣:“莫非是为了我的肉身?”
曦光顿了顿才道:“你的肉身除去长生不老之外便是生气,他身为冥神没道理图谋,除非是为了你身上的东西。”
风衷大惊:“蓝玉瓶和龙桑杖你都帮我收好没有?”
“放心吧,都收在乾坤袋里装在你怀里了,若真是如此,只能寄希望于青玄了。”
汤谷之中朝阳初升,已经过去两个日夜。
不合关的峰顶上躺着风衷和曦光的肉身,青玄坐在一旁,忧心忡忡。
受曦光所托,这两天她未曾离开过一步,始终守在这里,穷奇也一动不动守在对面,两日来不吃不睡也不曾叫唤抱怨过。
当日风衷还骗她说护法,结果一眨眼就没了气息,如今也不知道情形如何了,不知是不是真的在冥府里受着被折磨奴役之苦,更不知道东君是不是追到她了。
头上遮盖了乌云,青玄抬头看了一眼,刚露头的太阳被密密实实遮盖了起来,四下顿时陷入昏暗,连早晚都分不清了。
“噗嗤!”穷奇忽然叫了一声,青玄看过去,它已化身成年,挡在风衷身前扇着双翅。
一股阴气缠绕在风衷周围,不断钻入她衣襟,屡次三番被穷奇扇出的妖风吹散,又再度凝结起来钻进去,越来越多,如一只手般从风衷的衣襟里拽出了她的乾坤袋来。
青玄手中幻化出细剑,凝聚青光疾刺而出,阴气被斩断,乾坤袋也被她一把夺了回来,塞回风衷怀内。
阴气缠绵不去,反而越聚越多,始终想靠近风衷。这东西没有实体,也无法斩杀,青玄挥出两剑,转头对穷奇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穷奇一下窜过来,吐出口浓雾挡住了那阵阴气,抖了抖身躯,青玄以神力裹携,将风衷和曦光都放去了它背上,匆匆跃上云头,当先带路:“跟我走!”
穷奇振翅随她而去,故意往高处飞,钻出那层乌云,日光露了出来,紧追而至的阴气倏然退去。
青玄领着穷奇直往东而去,很快就到了无边无际的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