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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言徵心头一惊,双眸微微睁大,呼吸也缓了一缓。
山湖老人的声音平静中透出暗潮汹涌:“在两个月前,我遭他们设计暗算,在救那个伪装女子后,身负重伤,曾有昏眩松弛。那时,忽有人想利用摄魂术迫使我说出宝图的下落,而不仅那一个驱使摄魂术的声音与今日那个年轻人的声音一模一样,就连我警醒反抗之时看到的身形容颜皆是一般无二。”
青晏的脸上现出些惊愕,看向云言徵的眸里且露出了忧心忡忡的神色。他知晓她与顾析的感情,亦知晓她对顾析的决心,但这忽然而来的真相,还是令人猝不及防、始料不及。
云言徵的脸色倏忽苍白如冰雪,她心底深处的疑虑似是瞬间获得了确证;又感觉耳中听到的这一切皆不似真实。心中的震惊,让她恍惚失神,怔在了当地。仿佛是过了好久,仿佛是过了千万年那样久,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凝视住山湖老人,一个字一个字地求证道:“外祖父,确认是他无疑?”
山湖老人眼中微现怒意,但看见她眼中的失神落魄,不由缓和了些许脸色,低叹一声道:“伪装之术,只可以改变容貌、声音、神态、语气、举止,但是一个人骨骼的粗细,步伐的大小,呼吸的间隔,教养的习惯,却是不易改变的。只因当时的情形危在旦夕,我宁可一错,也不可一失,才中了他们的暗算。但当那女子近身相扶于我时,便渐渐地看出了她的端倪来了。”
密室中火光微微闪烁,映着山湖老人的眼眸忽明忽暗,他的声音却是异常坚定:“徵儿,不管你与他的干系如何,如今都该撤了。你母亲的半生心血,我们白家的隐忍,都不能自你手中毁去。”
这一句警醒,如同灌顶,云言徵蓦然回过神来,仿佛做了一场悠长的梦。此刻是该醒了。不该再自欺欺人。不该再沉迷放纵。不该再任性随心。是该醒了。是该醒了。她在心里一句句地提醒自己,一字字地坚定自己,心房里的钝痛一点点地被理智收敛了起来,用坚强压制了下去,眸光渐渐地变得清明坚韧起来。
她是一个上位者,早已习惯了杀伐决断,冷静自处。如今面对难以直面的真相,也不会似一般女子那样哭哭啼啼、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得闻真相时斯须间的恍然与疲软,渐渐地已被握紧在手掌之间的力量与疼痛所代替了。
“承蒙外祖父的教诲,徵儿心中明白。”云言徵再次躬身颔首道,语气中已有了听取军令般的肃然恭敬。
“好!他既然如此步步筹谋,步步紧逼,你如今当要破开他的罗网,回至蔚国,严阵以待。”山湖老人亦肃然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你且与他虚与委蛇,趁其不备之际,痛下杀手。蔚国与你的安危成败皆在此一举。行军布阵的兵法,你早已娴熟,不用我再教你。”
“徵儿不敢或忘。”云言徵毅然回道。
“你且与青晏一同去布置行事罢,不必挂心于我。”山湖老人幽幽说道,唇角渐渐溢出了血色。
云言徵与青晏皆是一惊,齐齐抢先去扶住他的手臂,山湖老人微微一笑,目光甚是慈祥,“只要你们能平安回归蔚国便好。徵儿,你要尽力守护好蔚国。我已过天命之年没有什么遗憾了,此刻也不想成为你们的负累,就此别过罢。”
“外祖父……”云言徵咽哽了一声,双目中眼里崩出。
青晏亦戚戚哀唤道:“主子。”
“我身中奇蛊,命不多时,宝图……宝图……就在……”山湖老人气息变弱,尚未来得及说出宝图的下落,便已气绝身亡。云言徵倏然心中大震,未来得及拥住他痛哭出声,手臂已遭人一拽,将她整个人都往一旁拉退了数步。令人惊惧的一幕便即刻发生在了眼前,山湖老人的口中不断地溃烂,渐渐竟露出了血肉白骨,许多的黑色小虫从他的口鼻耳孔中爬了出来,吞食着他的尸体。
“是蛊虫?”青晏骇然说道,手中连弹出两颗“化水丸”,“噼啪”一声将山湖老人的尸身点燃,顷刻之间连同虫子衣物皆腐蚀成了一滩白沫水渍。
云言徵的手臂被他牢牢地扣住,眼中的泪水不能控制地掉落了下来。“外祖父……”她哑声的喊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化成了水渍,尸骨无存。凤眸圆睁,睚眦欲裂,心痛得无以复加,但是理智又知道青晏如此作为是对的,干净利落,不能让这些虫子蔓延出去,不然不只这客栈里的人,就连瑜城里的人,都怕是要遭了此等灭绝人性的横祸。
第二百三十二章 甜蜜()
虽则,这里是漠国,而不是蔚国。
但,毕竟两国纵然相争,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却是最无辜之人。
云言徵泪如雨下,被青晏半拖半挟地扶出了密室。青晏启动机关,将密室层层封锁,甚至是落下了最严密的石层。做好了这一切之后,他仍然是心有余悸,颤栗之外,又觉得心痛难抑。
他幼年落入杀手之门,而后承蒙山湖老人举手相救,才得以脱离了命如浮萍的血腥暗日。又得以授艺,跟在云言徵身边为国效力,如此之恩,形同再造,如师如父,如今亲眼目睹恩师身死而不得安宁,心中疼痛与恨意更如怒火般勃发而不得抑制。幸好,他素来沉静冷酷,此刻才不至于情绪失控。
云言徵滑坐在椅子上,紧紧地咬住了唇齿,心中的怨恨与痛楚也已到达了极点。她从未曾如此地爱过一个人,也正因如此,也从未曾如此的恨过一个人。原来,爱可以如此的让人悔恨交加;恨也可以如此的让人痛彻心扉。
她的面容有些僵硬,就连唇角不其然地升起的一抹笑意都是冷厉而僵硬的。目光定定地盯住自己搁在膝上的一双手,修长、稳固、灵活,是一双演练过无数武器的手;亦是一双无数沙场上剑砍敌首的手,它是一双护国、杀敌的手。而这一双手此刻竟在微微地颤栗,因为她内心的波动,让它不再沉稳。
可是,它必须像往日一般的沉稳。
云言徵蓦然抬首,青晏瞧见她一直低垂着的凤眸水雾星湿里面血丝猩红,眼底深处闪现过了一丝恨戾与筹谋。沙哑的声音如同有沙子在喉间低低地砥砺,“今晚是八月十六,瑜城是否有渝江放灯祝愿的喜庆?”
“是。”青晏简短地回答,目光中亦露出了决然肃杀而期待雪恨之色。
“今夜便破开此局。”云言徵倏然斩钉截铁地道,手指蜷握成拳。
另一边的上房里,顾析早已睁开了眼睛,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榻上。今早青诗与云言徵的暗卫才向他禀报了她离开聊城的消息,言下之意是她有事外出,即刻便回,无需挂心。
她的暗卫在今早才如此禀报,自然是受命于她。只是她下达这个命令时的心思又是什么呢?是怕打扰了他与蛊毒的对抗,不想让他为她忧心?还是……对他仍然心有疑虑,行事间不欲让他知晓其中的干系?
然而,青诗亦是到了早膳时候才告知了他。
青诗是出于何种目的?
是怕影响了他的伤势,有碍于他身体的复原,故而推迟了禀报?是不满他对云言徵的行止,怕他忽略了他们的性命之忧?还是因为心生埋怨……而……
乌黑的眸子里神光烁烁,千般思绪在脑海中飞掠而过。眉心微微皱起,今日他从聊城赶过来,见到云言徵,她眼中虽有些欣喜,却也隐隐透露着防备。不仅对她昨夜离开聊城之事只字不提,言语间更似有刺探,对他的态度亲昵之间又有些不由自主地疏远?
见她如此,他也不忍深究,但心中未免也有些隔阂。
她要回蔚国,他护送。
她要重家国,他退让。
她要回避他,他佯装不知。
她不愿坦白,他耐心等候。
自从两年前蔚国一事之后,他就知道不该太过强势,不该将她连同一切算计都在其中,如此杀敌一千,亦自伤八百。
鉴于她惯于掌控,而他惯于不受掌控,他们之间的信任只怕不能是朝夕之间的事。更何况他以往的劣迹斑斑,只怕更是让她不能轻易相信他的言行。每一次看住她对他的一言一行背后的目的,皆似在再三琢磨的神色,他也颇觉有趣而又无奈。
他望了一眼半开的窗户,外面已渐渐沉入了暮色当中。
房门适时被人推开,一道纤秾合宜而又熟悉的身影悄声地缓步走了进来。她来到榻前,徐徐地俯低了身子,目光静静地凝视在他的脸上。指尖轻缓地划过了他一双修长的眉毛;合闭上的眼皮;纤翘的睫毛;挺拔的鼻梁;温软的嘴唇;秀润的下颌,沿着颈子上细腻的肌肤滑落到他光洁的锁骨上一下一下地撩拨着,温热的气息附近在耳朵里,轻之又轻地道:“还不醒过来么?”
顾析嘴角微微上翘,睁开惺忪的眼睛,一脸慵懒地看向她,声音也带着刚刚睡醒的低哑:“怎么办,不想起来,太累了。”
云言徵温温地一笑,凤眸里满是疼惜与宠溺,轻声哄道:“那我们在榻上吃晚膳?”她轻吻他的眉心,转身去点燃了灯火,便见手中端了一只小几真的便放到了他身畔的榻上。
顾析嗤然浅笑,乌眸里亮亮闪闪地含了笑意。
云言徵开始变术法般地从食盒里掏出一溜的五香十色的珍馔、又掏出汤盅、饭碗和木箸一众物件,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小几上。“怎么样,顾美人可有想吃的?尽管告诉本宫。”她笑盈盈地说着,侧身坐到了他的身边来,探臂入温暖的软褥中将顾析半扶半挽了起来,让他半靠着自己身子,右手勤快地打开汤盅,用瓷勺拨了拨汤面的油腻,淡淡的清香便在房中空气里盈了开来,引人垂涎。
“尝一尝看,这味道如何?这鸡汤我让厨子照了你给我的食补谱子做了,又用慢火炖了许久,一直在炕上煨着。”云言徵细声细语地说道,勺起了半匙的清汤,送至他的唇边。
顾析轻轻一笑,低头啜饮了鸡汤进口中,咽下后,道:“嗯,很好。”
云言徵轻笑,又勺了半匙喂进自己的嘴里,砸吧了一下,才叹气道:“舍之,这手艺虽不能与你的相提并论,但……也还将就?”
“嗯,也还行。”顾析温顺的点头应和道。
云言徵嗤嗤一笑,又夹了各色菜品喂入他嘴里,才说道:“听闻今夜里,这渝江上有放灯许愿的习俗。舍之,你若身子爽快,我们便也去瞧瞧热闹?”
听着她语气中的期待,顾析弯了弯唇角,轻声道:“好。”反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颊,有宽慰怜惜之意。
云言徵侧脸贴住他的手掌心,与之温存了片晌。凤眸却是望住眼前的菜肴,神色恍惚而迷离,低语道:“此次回去蔚国,只怕又无得一刻的空闲。九州如今乱麻般的事,不知何时才能得以了结?”
顾析柔声道:“有舍才有得,既然放不下,那便执着。”
“嗯。”云言徵缓缓地应了一声。
“我们先用膳,去江边放灯。”顾析轻拍了拍她的手,下颚一抬,示意她继续夹菜。
云言徵夹了夹手中的木箸,又勤快地侍候了起来。
用过晚膳,顾析懒洋洋地倚在床栏上品茗的当儿,云言徵已将食盒、小几、残羹一切物件全撤了下去。
当她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捧了一叠新衣,身后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