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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兵。兵力不出李敛所料,有百万之数。
百万四族联军开往周朝边境的时候,一个劲爆的流言隐隐约约地自匈奴营地之中不胫而走,并以一个不慢的速度向其他三营扩散开去。
据说,伟大的匈奴王呼韩邪大单于在周朝妓院里,被一众周人目击他与众多匈奴下属大开无遮大会,所以恼羞成怒之下,才会兴兵攻周
据说,呼韩邪大单于当日被周人目击到自己雌伏在匈奴下属身下的丑态
据说,那个敢上了匈奴大单于的匈奴勇士就是铁弗部的乌里滚
据说
不好说只有大京城的百姓才八卦,草原人八卦起上来更是丧心病狂。
普通的兵士们还好,不过是在行军和休息期间互相交头接耳,感慨那瘦骨嶙峋的乌里滚居然能够压倒匈奴史上五百年内最出色的大单于,并组队结伴去围观、景仰这位大匈奴的勇士及就着流言的重点添油加醋,衍生出无数带着浓浓黄色的小故事,广为流传。
而级别较高的匈奴将领、匈奴各部族族长等更是三天两日就携手相约乌里滚喝酒吃宴。这些人欺软怕硬,不敢找另一位独断专行、权倾草原的当事人的情况下,自然找上他了。城府老道些的谈笑之间不断探听流言的真假,功力不够深厚的则直白的问男子之间床上的感觉如何,差在未直接问他与呼韩邪在床上的感觉了!
乌里滚既是尴尬又是羞怒,但他虽然荣升为呼韩邪的入幕之宾,实力却比不上那些大部落的族长和手握精锐的将领,根本得罪不起这群人,只得强颜欢笑地应酬他们。
这情况还算好,其他那些同样被呼韩邪一手提拔的年青一辈们,不知道是因着不忿自家顶顶好的王居然被乌里滚这只癞蛤蟆给吃了,还是因着羡慕嫉妒恨的关系,一天三四次的轮流向乌里滚提出决斗。
这下子乌里滚就惨了!
匈奴人贵壮健,贱老弱,他们崇尚勇武,看不起弱小的人。
为了获得尊敬,在战斗中他们往往奋勇杀敌,争先恐后。而正因为他们的这种尚勇精神,使得他们在战斗时总能保持旺盛的士气。
在匈奴,勇士可以获得最肥壮的牛羊,最强壮的骏马,最锋利的武器,最漂亮的女人,最能干的奴隶。相反,懦弱的废人什么都不会有,还要忍受旁人的讥讽和侮辱,做最苦最累的工作。
面对同辈们的决斗,乌里滚可以拒绝,但拒绝之后的后果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于是,即使乌里滚的武艺可算得上是同辈之中最出类拔萃的,但双拳难敌四手,每天被揍得脸青鼻肿。本来还有点同情心的匈奴人一想起这臭小子居然污辱了他们最伟大的撑犁孤涂(长生天的儿子),就只恨那些后生揍这狗东西揍得不够狠,恨不得自己亲自下场!
毫无疑问,这流言绝对是冯子芝的手笔,为的就是败坏呼韩邪在草原上如日中天的威望和动摇联军的军心。若是呼韩邪矢口否认,或者暗地里把乌里滚和狐鹿伊等人灭口,那就等同坐实了他雌伏人下,成了兔爷儿。草原人心高气傲,哪怕呼韩邪功绩再高也好,他们都绝不会屈服于一个兔爷儿之下,更何况他们本来就不是一条心。
只是,呼韩邪也不是蠢的。无风不起浪,况且事实上他真的是栽了,被无数人目睹了现场!
这事瞒得一时,瞒不到一辈子。
与其死不承认,倒不如将计就计。
于是,呼韩邪强忍把狐鹿伊等人,尤其是乌里滚千刀万剐的冲动,警告他们把当晚的事情守口如瓶后,就示意他们出面澄清──当晚他们的而且确在周人的妓院里玩乐,由于中了周人的阴谋(春药),逼不得已互相解毒。
但是,乌里滚是被呼韩邪压在身下的!乌里滚是被呼韩邪压在身下的!乌里滚是被呼韩邪压在身下的!重要的事情说三次!!!
至于,周人为何会认为呼韩邪会雌伏乌里滚?可能因为那时候他们俩个正在玩别的姿势,让乌里滚坐在呼韩邪身上,使得周人误会了。
大部分澄清的事实都与流言相同,唯一不同之处在于乌里滚和呼韩邪之间上下的问题。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为了自己的清白,呼韩邪特意令乌里滚随侍在侧,在不同公众场合摆出一副邪魅狂霸的样子,以各种方式挑逗乌里滚,而乌里滚也配合默契(真实反应?)的脸红低下头,一副予取予求、任君采撷的娇羞小模样。
由于以上两位演技实在过于逼真,一来二去之后,呼韩邪收了乌里滚做男宠的传闻彻底盖过先前的流言,成功挽救了呼韩邪的清白,也成功挽救了乌里滚的性命。
不说呼韩邪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花了多大的力气维护自己名声,就说远在京城只待皇上一声令下,就可以马上出发的李敛等人。
天未亮,偌大的冠军侯府灯火通明,侯府上下已经忙碌开来。
缓缓地替爱郎整冠,冯子芝收手,向后退了一步,欣赏自己的成果。
脆弱的脖子旁边有着几层铁护领保护,银甲色的鳞甲上有细致的金纹沟边,胸前同样有着一块泛着银光的护心镜,裹挟着鳞甲的红袍上同样有精细的金纹,硬朗、潇洒,没有过分华丽的配饰,有着银甲将军的潇洒气质,却也给人一种时光磨砺,内敛成熟的感觉。
冯子芝看得失神。
他看着李敛由一个初入兵营的少年,经历战火与厮杀,崭头露角,逐步成长。
由初入沙场,一往无前,到凯旋班师,将军年少,他一直陪伴着他。
但他不能每一次都陪伴着他上阵杀敌,只能留在京城看着从前线传回来的战报,想象爱人经历一次次的生死危机,看着归来后的李敛被打磨得愈发内敛而成熟的样子。
李敛透过明晃晃的玻璃镜子,清楚看到冯子芝被自己的帅气迷着的模样,不由得露出一个欢悦的笑容。手上不停,继续自己的刮胡子大业。
在他每天勤勉不懈的努力下,李敛脸上连青茬胡须也不多。
一只如葱根般修长白皙的手指从旁伸出,轻轻地抚摸着眼前人光滑的下巴。
何必整天刮胡子呢?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也不怕旁人看轻了你,手下人不服气你的。冯子芝一边来回摩挲着李敛的下巴,一边玩味的说。
李敛喉咙微动,厚实温热的大手紧紧握着爱人顽皮的手,灼热地凝视着镜中的倒影。
谁叫我家的芝郎长得貌似潘安,才胜子建,芝兰玉树般的人儿!我这老粗若是满脸胡子,不修边幅,岂不是辱了芝郎的美名!?李敛可没有忘记先前那颜玉,明面上就这一个,暗地里他可不知道有多少个情敌呢!
贫嘴。冯子芝轻笑。
对于李敛为何下巴只出现些许青茬,都定会细细刮除,即使他不说,冯子芝自己也猜得一二。无非是因着他是内侍,毛发不盛,爱人怕他感怀自身,才不留胡须而已。
虽然他自认没有那脆弱,但也感于李敛的心意,心里暖烘烘的。
一会儿誓师之后,我就得随军出发了。这场仗都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你自己在京里万事小心。有哪个不长眼的文官惹到你,你别生气,且记下那人的名字,待我回京之后就替你收拾他。
还有,早上、入夜、天气清凉的时候,记得多穿衣服。我上月在京郊猎到一只貂,让人给你做了一件貂裘,还有太上皇刚赐下来的白狐皮大氅,天冷的时候,你记得要穿上。不准因为嫌麻烦而不穿!
还有,我给你掏的蜂蜜都放了在厨房里,足够吃上三月,我已经吩咐厨娘每天冲一杯给你喝。
还有,师父给你开的方子,早晚都要喝,不准耍小孩子脾气倒了,或者装忙忘了喝!我会让人好好看着你的!
还有还有
李敛很是不放心,喋喋不休的交代着。
他越说就越担心。
小芝根本不懂照顾自己,要是他走了,留下小芝孤伶伶一个在京城,怎生才是好呢!?李敛恨不得连人打包随军离开,但战场凶险,生活艰苦,远远比不上京城,他可不舍得让小芝受苦受累。
冯子芝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一下没一下的应着,显得极度心不在焉。
李敛不高兴了,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的!?
时间不早了,你再不去营里就赶不上点卯了!冯子芝回过神,若无其事的道。
李敛怨念,这是转移话题敷衍他了吧!
琏儿早已出发了。冯子芝坦然道。
李敛瞧了一眼天色,见时间真的不早了,作为一军之长,他总不能姗姗来迟的。
他只得交代最后一句,认真的凝视着自家不放心的爱人,总之,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在战场上担心你。
冯子芝心下一突,眼神淡定地看着门口,语气温和的回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至于,你会不会担心就不知道了。
李敛挑眉,每当自家爱人语气镇定,却不敢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小芝这是做了些对不起他的事情了,例如:天冷的时候,在外面工作没有披上大氅,却告诉自己披了、偷偷把药倒了,然后告诉自己喝了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
但时间实在不够了,而且小芝最是嘴硬,想要从嘴里套出真话,就算是李敛都得花上很多时间,只得在心里藏了一个问号,记下此事,就匆匆离开了。
呼!冯子芝轻呼了一口气,幸好时间不够,要不然就怕要提早穿帮了。
此刻,京城的天空有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当李敛离开冠军侯府时,已有星星点点的水滴从天上洒落下来。
厂公,行囊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了。一个番子悄无声色地从冯子芝身后出现,并且撑开伞稳稳地挡住冯子芝头上的雨水。
冯子芝也不惊讶,抬手阻止了正想为他拂拭衣袍的番子,平静吩咐道:让留守在京的番子时刻戒备着,不论是宫里,还是宫外,所有的消息都要整理好向咱家禀报。若是谁出了差错,咱家剥了他的皮。
是,厂公。番子身子一颤,头深深地低下去。
他知道厂公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对了冯子芝稍一迟疑,把貂裘、白狐皮大氅、药和蜂蜜都带上。
是,厂公。
还有,让厨房多做一些糖葫芦,出发的时候一并带上。
是,厂公。
如此一来,小敛应该不会生气了吧!应该不会吧?
第一百一十章 挑拨离间()
以冠军侯李敛为元帅;并赵国公贺齐为中将军司礼监掌印太监冯子芝为监军率将士四十五万北击匈奴;节制边境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景和十一年五月十三日。
李敛这是一跃成为元帅了!
虽则在大周朝里;元帅这职位并不常设;具有临时性;不列入朝廷的正式官僚体制之中;但这可是无数将军一生中最梦寐以求的职位。这不单意味着简在帝心;更是意味着自己站在满朝武人的最顶峰。
什么!?
李敛顿时懵了。
只是他懵的原因不在于自己被封为元帅;而是他怀凝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居然听到小芝出任监军一职;将要随他北上草原!?
李敛不可置信地盯住站在一旁的冯子芝。
年轻貌美的新任监军微微心虚地别过脸,没有对上李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