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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项灵熙这样怒气冲冲地看向卢卡茨的时候,总统阁下居然感到了些许的紧张。因而他在对上了项灵熙的双眼后,不自觉地扣紧了对方的手,似乎还想要亲吻一下对方的手背以求得原谅。
但这样的想法还没付诸现实,他就被项灵熙喊了不。
“不许亲!”
在如此斩钉截铁地喝退了卢卡茨之后,项灵熙又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太凶了一点。因而她只能稍稍放柔了一些语调,解释道:“我的手背上被你蹭得都是血。”
说完之后,并不觉得自己能在卢卡茨那里得到一个正经回答的项灵熙又转过头去,拉着卢卡茨继续向前走去。
但是这一次,她却是得到了卢卡茨不参半点谎言的回答。
“如果以后我又从你这里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也知道你和别的男人相处得很愉快,我也会忍不住和你提起他们的名字的。”
但是这一次,项灵熙却只是顿了顿脚步,连转头看对方一眼都没有。
这一刻的项灵熙看起来是那样的不近人情,可她手上的颤抖却是在无时无刻地告诉卢卡茨——她在害怕,她在担心着自己。
“我想吻你,灵熙。”
在又走过一节车厢后,卢卡茨说出了如此忠于自己内心的话语。但项灵熙依旧没有回头,可她走得越来越快,也不知道是打算在赶紧回到属于他们的那间包厢后马上关起门来给对方一个吻,还是打算在关起门后好好地教训受了伤也不知道老实一点的总统阁下一顿。
但不管她想的是哪一种,总统阁下觉得自己应该都能索吻成功。
眼见着属于他们的包厢已经近在眼前,可穿着西装背心的列车员却似乎正要敲响他们包厢的门。项灵熙连忙让穿着深色西装的卢卡茨遮掩着自己的右边手臂进到包厢,她自己则在把医疗箱放下后拿出装有车票的小包,自己走到门口和对方交谈起来。
“明天的早餐,你们想要咖啡还是茶?”
“我们有可能提前下车,不一定享用得到早餐。”
“那你可以先告诉我你们想要咖啡还是茶,送早餐之前我会过来先看一看的。”
“一份咖啡一份茶,谢谢。”
在保持着镇定和列车员说完了那些简短的话后,项灵熙很快回来包厢,并一下锁起厢门,又把医疗箱放到了两人包厢内的小桌子上开始翻找。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先帮你把西装的袖子剪下来?”
“天你到底流了多少血!”
“我觉得你根本就不应该赶过来坐火车,你最该去的是医院!”
项灵熙其实并不晕血,但是当她把卢卡茨的西装袖子剪下来,并弄清楚了对方的一整条西装袖子都被多少血给浸透了的时候,她是真的感觉自己一下子晕得有些厉害。
可是卢卡茨都已经这样了,他看起来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并且不仅如此,项灵熙还根本没法从他的表情和神态看出来他很疼。
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不想让你等不到我。挂电话之前你跟我说过的。五点三十七分之前我要是不出现,我就死定了。”
看着自己伤口的卢卡茨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他赶来火车站时心中唯一想着的那件事。却是没曾想,先前还着急着,胡乱地和他说了很多话的项灵熙却是一下沉默了。
那让意识到不对劲的卢卡茨停了一会儿手上的动作后看向对方,而后他就连忙在摊在了床边的纱布上擦了擦他没受伤的左手,并捧着项灵熙的侧边脸颊,着急地说道:
“别哭,别哭好吗,灵熙。那一枪打到我的时候子弹其实直接穿出去了,它没留在我身上。所以这样的伤口看起来很吓人,其实根本不严重。你只要等我给自己撒上一点止血药之后,再帮我把它包起来就好了。”
“真的?”
当项灵熙用她的那双泪眼朦胧的黑色眼睛看着卢卡茨的时候,这个男人感觉自己简直连心都要化了。因而他很快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真的。你应该还记得我以前是做什么的,我对于处理这样的伤口有经验。以前我就给自己处理过,也在医疗组没能及时赶到的时候给我的队友做过急救。”
说着,卢卡茨便不给项灵熙再多看几眼自己伤口的机会,也不把伤口擦好,便直接把药粉撒在那里,而后就把绷带交到了项灵熙的手上。
在卢卡茨鼓励的注视下,项灵熙在深吸一口气的同时下定决心,并从对方那里接过绷带,动作很轻地给总统阁下一圈圈地缠上绑得不松也不紧的绷带。
当项灵熙给缠好了的绷带打了一个结,并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对方,问卢卡茨这样是不是就好了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几分钟前才说了想要吻她,却没有得到回应的这个男人现在距离她究竟有多近。
那让感到有些不自在的项灵熙想要向后退那么一些,却是被伸手揽住了她的卢卡茨阻挡了身后的退路。
然后,卢卡茨动作很缓慢地靠近对方,仿佛每一秒都是在给对方拒绝自己的机会,又仿佛每一秒都是在给对方靠近他的机会。
但项灵熙就是僵硬地待在原地,直至卢卡茨终于在分别了整整一个下午后又吻上她的嘴唇。
那仿佛就是一个让冰霜融化的信号一般,让在火车上见到卢卡茨之后只是一次一次又一次地给出了拒绝信号的项灵熙也给他以轻柔却格外打动人的回应。
那是一个用心感受彼此的亲吻,并在卢卡茨即将为其注入一团火焰时被项灵熙所终止。
但是主动结束了那个吻的项灵熙却并没有在那之后推开卢卡茨。
她小心地避开了卢卡茨的伤处,并轻轻地拥住了对方,也靠在了卢卡茨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肩膀上,没能忍住地轻声哭了起来。
但即便是这样的情绪,项灵熙都表达得十分克制。
才只是靠了对方一小会儿,项灵熙就坐直起来,问卢卡茨接下去是不是就要给他输血了。
“还不着急,但是我觉得很饿了。比起输血,我其实想先吃点东西。你能帮我去餐车那里看一看吗?”
“好,我去看看有没有热的餐点可以带回来。”
项灵熙站起身来,用微凉的双手盖了盖自己的脸,企图让自己看起来别太像是刚刚哭过了的样子。
“我觉得这列火车的餐车上应该会有很多热的餐点。你会想吃什么样的?维也纳炸猪排?还是匈牙利牛肉汤?或者德国的猪肘?”
“你可以替我选一个你喜欢的。”
“那你就只有蔬菜色拉能吃了!”
项灵熙突然凶人的样子让卢卡茨不禁笑了起来,并说道:“听起来也不错。”
那可真是让项灵熙对他没了脾气,但是在她拿起自己的小包,并要走出这间包厢的时候,她到底还是转过身来,并亲了一下卢卡茨的眼睛。
“我尽量快些回来。”
项灵熙用很轻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而后就脚步轻盈地走出了这间包厢,也动作很轻地替卢卡茨关上了门。
看到了这一幕的卢卡茨收起了脸上的柔情,并很快起身。他走到这间包厢的门口,并把手放到了门锁上,却是在思考了大约几秒钟的时间后放弃了给包厢上锁的打算,转而拎起医疗箱,也拿起自己的毛巾和一套干净的衣服,把它们放到了医疗箱上一起带进包厢里自带的浴室里。
站到了镜子前的卢卡茨很快把项灵熙先前才给他缠好的绷带解开。
虽说先前他已经给自己撒上了用来止血的药物,但他的伤口却根本没有止住血。卢卡茨用镊子夹起一大块的酒精棉花,并在深吸一口气后擦拭起了被正在往外溢出的血和已经干涸了鲜血,还有那些药粉给盖住了原本模样的伤口。
中枪之后依旧还让自己受了伤的手臂活动了好一阵子,那让卢卡茨的这个伤口看起来有些血肉模糊的。并且,如果刚才的项灵熙能够别那么慌神、足够仔细、并且也抱着对卢卡茨的足够怀疑,那么她就能够发现,总统阁下又骗了她一次。
子弹根本就没有穿过去,它依旧还留在卢卡茨的手臂上,并且深陷在伤口中,仅仅用眼睛去看根本找不到它。
意识到自己到底遇到了一个怎样的麻烦,卢卡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控制住了眼前的那种因为失血过多而出现的晕眩感,也不去管额头上的那些因为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而溢出的汗水。
先前因为怕他的小画家过于担心和自责,他就把一个不那么容易圆上的谎言脱口而出了。
现在,他必须得在小画家回来之前搞定这一切。
心里这样想着的卢卡茨很快从医疗箱里拿出一条止血带来,并且用未受伤的左手和牙齿一起给自己的肩膀绑上它。而后他就未有多做犹豫地拿起小刀,对着镜子把自己的伤口切开了一道缝。
当那一刀稳稳地下去的时候,更多的鲜血溢了出来,但卢卡茨也凭借手术刀切下伤口时的手感发现了那枚子弹。他的喘息声变得愈加粗沉起来。
而在有意识地用十分快速的多次喘息压下了些许剧痛带给自己的影响之后,卢卡茨再次确认了一下子弹嵌着的位置,并在换上了一个钳子之后再次深呼吸了一次,待到他准备好了之后,就让钳子伸入被自己割开的血肉中,去夹住那枚子弹。
和那些光是直视自己的枪伤伤口都会需要鼓起勇气的士兵比起来,卢卡茨的动作当然已经足够干净利落,并十分快速。
但他却有些低估了项灵熙的那句——我尽量快些回来。
项灵熙几乎是小跑着去到了在整列火车中间位置的餐车,在和餐车里的列车员要来了菜单后又“战斗式”翻阅了它。
眼见着列车员还在忙,她就直接把她要的那几个菜和自己的包厢号一起写在了纸上,并和二十欧的小费一起交给了那名列车员。
带有一点点面条的鸡汤、蔬菜色拉、由包菜包着,又浇上了汤汁的猪肉——那是给卢卡茨的。
同样的鸡汤,还有一份加上了烤牛肉和烤蘑菇的蔬菜色拉——那是给她自己的。
酒当然是不能要了,咖啡应该也是不能喝了,但是红茶和果汁大约是能够有的。于是项灵熙问对方一样要了一份,而后又要了一瓶水,这就又一路跑着回去了。
只不过,感觉自己这一趟跑得应该很快的项灵熙却又想要给卢卡茨一个小小的惊喜。
因而项灵熙在走进了他们的包厢所在的那节车厢时就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脚步声变得很轻很轻,而后她又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打开了包厢的门。
可是在门打开的那一刻,她却没能看到本该坐在床上的卢卡茨。
在先前的短短几个小时内已经为这个男人提心吊胆了很多次的项灵熙险些就要在焦急和惊慌之下叫出卢卡茨的名字。
如果是那样的话,此刻正躲在浴室里给自己进行着一个“小手术”的卢卡茨肯定就能迅速编出足够骗过项灵熙的谎话,并在出来之前把一切的痕迹都抹去了。
然而非常不幸运的是,项灵熙的身上有着一种能在遭遇突发事件时迅速镇定下来的特质。
这种特质已经帮助她在罗科曼尼亚的那座海滨小城里保住了自己的小性命,并也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