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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杭县令清如水明如镜,所以民妇斗胆,特来押了此人来衙门请大人为民妇作主。”
054 坑爹货()
一席话说的振聋发聩,态度不卑不亢,明明只是个村妇,硬是给人凹出与之不符的端庄高贵的架式,杭县令看的一愣一愣的。
要说这姑娘是漂亮,太特么漂亮了。
他自己的儿子什么样,他还能不清楚吗?
要说坏心是真没有,但也总是好心办坏事,随了他那个二货娘,脑子里想的总和旁的人不大一样,为人处事总有些另辟蹊径的意思。最大的缺点——这点绝对是不知道随了祖上哪位风流鬼,就是好美色,看见漂亮姑娘就挪不动步,就和他娘看见闪亮亮的首饰眼珠子就要掉下来是一样的。
不过他娘又好过他,有银子就买,没银子人家就流会儿口水,回家辗转反侧几晚睡不着觉也就完了。
他家儿子却不是,看见漂亮姑娘总想往家领,从三五岁就和各种小姑娘对着拜堂成亲,相公媳妇的叫——和小姑娘玩他们是年岁相当,旁人只听乐子看了,问题是现在猴崽子人长大了,心也大了,直接把大姑娘往家里领!最多记录一天往家领了七个大姑娘!把他和他媳妇嘴皮子都给磨破了,又是讲道理又是承认错误,好说歹说才把几个姑娘都给哄回去了。
要是普通百姓旁人打一顿骂一顿也就罢了,几顿就给他这熊儿子教育过来;可偏他又是一县的父母官,就是他没有压人一头的想法,百姓自古对官的敬畏连带着罩着杭玉清,以致于大多数的百姓就靠着他这个县令的自觉,有实在忍无可忍的才会找到他面前声泪俱下的陈情。
昨天他也是,一看自家儿子让人揍的那个奶奶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再听儿子表白那是他见义勇为的证据,他也就愉快地相信了,反正还有儿子的好多同窗做证人嘛——
这就是儿子嘴里被欺负被霸占的姑娘?
带着一家大小打到衙门口,口口声声要他主持公道,有理有据,绵里带针,扎人于无形,和她说话他都有种不知道什么地方就是坑的错觉。怎么看都不是个消停的主儿,谁敢霸她?
事实证明,他儿子不只是个风|流好|色|鬼,现在还学会欺上瞒下,仗势欺人了!
他相信眼前的漂亮村妇,也多过相信自家儿子,这又是多么令人悲催的现实?
杭县令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刷地抬腿就给了杭玉清一脚。
“这,”杭县令自己先羞红了半张脸,扯着胡子羞愧地表示:“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杭玉清看见亲爹只当回到了避风的港湾,却不料亲爹突变,他毫无防备地就挨了那么一脚。
“就是有误会也不能这么揍人啊——”他心急火燎地把空鸡笼子从脑袋上拔出去,一个不留神就被划了半指长的血道子,他嗷地一声尖叫,指着自己的脸哭道:
“爹,你怎么也打我?你看看,看他们给我打的都破相了——”
“你给我闭嘴,孽子!”杭县令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恨不得钻个地缝把脑袋插进去。
他也好意思说,那道子难道不是他自己刚才划破的?
除此之外,顾家人深知打人不打脸的道理,动手都是朝外表看不见的要害打,虽然揍是真揍了,还真没留下什么肉眼可见的伤痕。
“要不,咱们进去聊聊?”杭县令道。
贵妃挑眉,所谓‘聊聊’那肯定是私聊,而非上公堂了。
到底是个县令,哪怕看着再忠厚老实,为自家儿子盘算的可是精着的,哪怕上了公堂以后留在记录的档案销了,此时公开堂审就代表把他儿子欺男霸女的事赤果果地摊开在全县百姓的面前了。
贵妃本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毕竟向来官字两个口,真撕破了脸,人家以势压人,难道每次都让柴榕杀出一条血路吗?
如今杭县令软下来,贵妃也便从善如流。
有柴榕这护法大金刚在,她还真不怕杭县令扯什么阴谋诡计,把她骗进去就翻脸。“既然是误会,解开了自然最好民妇,但凭大人作主。”
“——爹,我这脸——”
杭玉清还没嗷完,杭县令袖子一甩啪就抽到他脸上,个没长脑子的货,人家给你个台阶赶紧跪着下就得了,这时候衙门外已经围的水泄不通,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脸?
“夫人里面请。”
贵妃微微一笑,伸出因劳作百显得有些粗糙的纤长手指:“大人请。”
“阿美,这鼓还敲不敲啊?”柴榕蹭地凑上前来,手足无措地指着破了半面的鼓:“让我敲漏了。”
杭县令这才看清楚看分明,自家儿子所谓的‘恶霸’还是个傻小子:“”
他家儿子他娘的就是个坑爹货啊,骗的他好苦!
抬腿又是一脚踢杭玉清的下巴上。
“不用了,咱进去和杭大人把误会解释清楚也就好了。”贵妃笑眯眯地招招手,示意柴榕跟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衙门,等着看好戏的众人掉了一地的眼珠子,谁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和谐美满的大结局。
说好的撕逼呢?说好的血溅公堂呢?说好的官场黑幕呢?
众看官百姓不知道都是听谁说好的,反正各种与预期不符,连个伸冤的地儿都没有,眼巴巴地只能瞅着衙门大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关上了,把他们生生隔绝在外。
被招呼来救场的巡街衙役表示,听到最后才明白过来,他们就是县令公子仗势欺人的‘势’。作为案件中的一员,他们有权力要求旁听!
只是有权力,却没胆量要求
“嘿,大傻子,你看这池塘里有鱼!”顾耀祖年纪小没见过世面,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各种在县令大人的后宅上蹿下跳,比到了集市还要更兴奋。
“顾耀祖!”
贵妃冷冷一道小眼刀子射过去:“大傻子是你叫的?”
木墩儿绝倒,现在是护犊子的时候?难道眼下最紧要的不是叫他守规则,别在人家大人家里胡闹?而非称呼的问题?
“他就是个傻子,怎么还不行人叫?!”杭玉清怒了,捧着受伤的脸发出怒吼:“他就是大傻子!大傻子!”
你他娘的才是个大傻子,杭县令老脸羞的通红。
家门不幸啊,好歹他爹和他都是两世的读书人,教出这么个不长脑子的货,都这时候了,人家教育自家孩子他还装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娘生他的时候是不是把他落肚子里,拿胎盘当儿子生出来了?
055 这是亲爹()
贵妃笑眯眯地看了杭玉清一眼,还没等她开口,只在电光火石间,就见杭玉清扑腾一声就跪到了青石砖的小桥上,嗷地一声就叫开了。
“你再说我大姐夫傻子,信不信我把你踢池子里给你洗洗嘴?”顾静姝缓缓收回腿,掸掸鞋上的灰,好似踢他一脚就沾上了恶心人的狗|屎一样。
杭玉清膝盖好悬没碎了,眼角噙着晶莹的泪珠咬牙切齿地回头瞪他:“臭小子,这是我家地盘,你还敢打我?!来人——”
“你给我闭嘴!”杭县令脑瓜仁抽抽地疼,上去就照他屁股连补三脚,骂一句补一脚:“孽子!孽子!孽子!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你娘把你嘴给缝上!”
难道他就不知道夹起尾巴做人的道理,人家给你点儿脸就赶紧趴地上捡起来得了。
脸大不知害臊,旁人不知道内里,他自己个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抱着他大腿都承认是个误会了——早知道误会还至于闹这么大,在县城里召一帮官兵打人家——虽然结果是被人打,但起因还不是因为他色迷了心窍?
要是个丑八怪,看他管不管欺男霸女,看人漂亮,脑子就让屎给堵住了。
现在让人家相公一顿胖揍,怎么着,还没给通开?!
人不知自丑,马不知脸长,都让人堵家门口揍了,还逞威风,这个脑子还念什么书院?就是太子太师太傅太保三座大佛请家里来,也挽救不了天生的智商残疾。
“夫人见谅,这孩子脑子不大灵光,我看夫人虚长他几岁,大人大量,别和他一般见谅。”杭县令舔着老脸为自家儿子求情,“都看我,都看我——你放心,我不是推脱,肯定给夫人个交待。”
贵妃见这县令还真不是个两面派,当着外人百姓的面是一个样儿,到后宅又变成另外一副虚伪面孔,当下对他印象便不错,也不在此事上纠缠。只轻声道:
“民妇信大人的。”
杭大人老怀安慰,总算他这老脸还有几分薄面,若是让个年轻妇人指着鼻子骂一通,他一头扎进鱼池子里的心都有了。
“唉,家门不幸,让夫人见笑了。”
两人边说边走,俨然家长里短聊开了,明里暗里半点儿硝烟全无。
杭玉清看着亲爹走的远了,才缓缓起身冲着顾静姝的背影啐了一口,“臭小子,小爷这脚不会白挨!”
还有脸上那几脚,还有肚子上那一拳——还有脑袋上的鸡笼子——还有鸡笼子里的鸡屎,他们这辈子都算没完了!
“你管谁叫臭小子?”顾耀祖在后面闲逛,听到杭玉清小声骂骂咧咧,学着顾静姝上去就一脚踢他小脚上,连骂他的话也学了个九成九:“你再骂我三姐,信不信我把你踢池子里洗洗嘴?!”
顾耀祖也不傻,怕这人高马大反应过来他再挨揍,踢完就跑,只留下杭玉清疼的呲牙咧嘴,叫道:
“他是你三姐?那丑八怪?不是一个娘生的吧?!”
走在最后的顾琼玖默默的躺枪,不像一个娘生的是她。
顾静姝为了以后和顾耀祖跑店里卖东西方便,特地改变造型穿上顾耀祖的旧衣服,怕脸蛋漂亮惹人怀疑又往脸上抹的灰。就是这样看着也是个眉眼清秀的小男孩,怎么看还是比她好看。
一家五口,她最丑,这悲催的事实啊
“啊!”杭玉清捧着脚尖叫,“你走路不长眼睛啊,踩人脚上了,知道吗?!”
顾琼玖淡淡地道:“不好意思,没看见。”
衙门前依旧围的水泄不通,众百姓就想守着得个最终大结局,后宅却古朴幽静。
贵妃婉拒了杭县令平起平坐的示好,在他左下首坐定,也不赘言:“方才在衙门外因时间紧迫,未免大人误会,民妇只简单几句陈情,现下大人请容我详细道来——”
不等她说完,杭县令微微扬高手打断她:
“不瞒夫人,在夫人来之前便有衙役回禀了此事,初时老夫以为是刁民闹事,可听了夫人陈情,话虽不多,言简意赅,老夫自信了解的也**不离十了。”
“老夫不敢纵子行凶,但此事的确是老夫不查,听信小儿一面之词,以致事态扩大,给夫人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老夫定给夫人一个交待——来人哪!”
杭县令说到一半嗷地一声忽地扬高了声音,一屋子人吓的激灵打了一个寒颤。
只见外面远远奔过来两个衙役,愣头愣脑地直冲进屋,心里其实都有点儿发怵。
方才他们才和柴榕交过手,说是交手,其实就是单方面挨揍,如今听县令这声儿不是好声,脸色不是好|色儿,就怕万一县令不知根底翻了脸,想关起门来打狗给这帮小老百姓点儿教训,他们有心为县令效力都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