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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太监们渐渐回过神来,看向柴榕的神色就有些不同了。
“呸,叛王!是圣上仁慈,饶你不死,否则你们全家都要抄家灭族,你还在皇宫里叫嚣什么?你抓人家媳妇儿子做人质,你怎么不说呢?你孙子死了,就赖柴榕,你抓的人质难道是好吃好喝养着的?!怕死,怕死你别造反啊?就行你杀别人,别人杀你就不行?你以为你是螃蟹啊,横着走!”
骆易就没进过明阳城,根本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而攻下明阳城,他们都胜了,两人就更没必要事无巨细全都交待一遍。所以他连小世孙是柴老爷子抢走的都不知道,还真当秦王的话是真的。
他全是站在敌我双方的立场上,以及自己是柴榕的知己好友身份上说事儿。
本来打仗难免就是要有死伤,那可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们为朝廷效力,干的就是出生入死的买卖,怎么杀个叛王还要瞻前顾后,不敢伤着他们姓赵的,那他们这仗还打个屁?
直接束手待毙得了呗?
可骆易这话不说还好,一经他口说出来至少在场之人都当他这是认了柴榕的确杀死了小世孙。
有没经过事的宫女当下就倒抽一口凉气,慌忙捂住了嘴。
她们吓到了。她们忘了自己一直认为的英雄,在战场上实际上也是个杀手——而且不止是杀手,他的外号是‘杀神’!
……当然,尽管秦王现在顶着的是勤王的名头,可谁都知道那不过是说的好听,造反就是造反。
秦王被杀八百遍都没人惋惜,可是一个仍在襁褓中的孩子莫名其妙就被杀了……就有人心生不忍了。
一个小婴儿懂得什么?
连秦王罪大恶极都没杀啊!
558 仇怨()
? 定国公王菁知道自家闺女疯了的消息时,已经是下午申时末,而国公夫人秦氏一听到宫里传出来的话,就晕了过去。
一家子乱成一团,又是按人中,又是请御医,直到一盏茶的功夫才悠悠醒来。醒来放眼望去一屋子的人,她再也顾不得平日端着姿态,放声大哭:
“我苦命的玉娘……”
自从秦王一家子被俘,押解进京之日,他们就没有停止打探那边传过来的消息。
可是多日来一无所获。
终于等到今日秦王进京面见圣上,可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么个结果。
王菁一看平日一向注意形象的嫡妻放声大哭,眼泪鼻涕齐飞,分明是伤了心,连忙将屋里各房过来慰问的人全请了出去。
等他送走了众人,再回屋里时,秦氏几乎已经哭抽了,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鼻子通红。
“夫君……我们的玉娘以后可如何是好?”
王菁紧锁眉头,一手抚着秦氏的后背。
“这事儿还要从长计议,没到亲眼见到,我是怎么也不信的,我的女儿怎么会这么经不起风浪,说疯就疯了?”
“你也不是这样的性子。”
“她的孩子死了!我们的外孙,我们还没见到就死了!”秦氏有些歇斯底里,紧紧揪着王菁的衣袖,脸都让她给哭变形了。
王菁有些恍惚,这些年夫妻,他还从未见她这般失态过。
她一向是端庄稳重,任何事在她眼里都似乎波澜不惊的。定国公府起起落落,她看得淡,他后宅一个接一个的往里抬人,她也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将后宅整理的四平八稳。
看她这么脆弱不堪一击的一面,他忽然想起小女儿离京远嫁那日,她们母女俩抱一起痛哭的场面。
玉娘性子随了秦氏,恬静沉稳,相貌却随他,自小就与他亲近,他待小女儿也比旁的儿女要更疼爱些。
可是就这样一个他们夫妻的骄傲,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居然疯了。
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王玉娘身子不好,多年未孕,今年总算传来好消息,一举得男。两家因此书信往来越发密切,感情也融洽了些,谁知道转脸就听秦王造反了,这消息还没等他完全消化完,就又听说秦王败了。
秦王自作自受,好好的王爷不做起兵造反,承平帝又不是无道昏君,又无甚大天灾人祸,明德府那不过是小范围的灾祸。西疆倒是刚打完仗,人困马乏,可是这都动摇不了国之根本。
秦王也就当年随太祖打过天下的,他看秦王是作威作福多年,连自知之明都没有了。
真以为靠他一人就足够掀翻大齐五朝的根基,目下无尘,才落得最后竟被个小小的农村青年一举攻破了明阳城,与骆易不过两人便将战局扭转了。
而他竟因为自家妻儿被擒就束手待毙,拼一拼的愿望都没有。
既没做枭雄的本事,就别想着起兵造反,老老实实趴着,当个富贵王爷不是挺好?
秦王的起兵勤王也好,阴谋造反也罢,就这么玩笑一般的落幕了,可是谁能想到最后的输家赫然是他们定国公府?
秦王那一家子哪怕被皇帝杀了,都是罪有应得,他们自己作的——
可他定国公府的闺女、外孙,又何罪之有,受这样的待遇?
世间顶无辜的一个小婴儿,连开口说话都还不能,莫名其妙就死于一个功夫高绝之人的手里;他们最乖巧懂事的女儿,才刚生下儿子,身体还虚弱着没补回来呢,突然间丧子之痛就将她打的溃不成军,因此而疯了!
……
“柴榕,是他杀了我的小外孙,国公爷,我们求圣上作主!”
秦氏不是不懂事的后宅女子,她这样说,显见是乱了心智。
王菁满面阴沉,却不给她虚幻的希望:“柴榕先在西疆平乱,杀敌上将无数,现在又令下不世之功,将造反的秦王一举成擒。如今他炙手可热,皇帝不可能处置他。”
“秦王不过是乱臣,这是他们没在战场上遇到,真是在战场上柴榕杀了秦王又如何,杀了秦王世子又如何——这都是赫赫战功!”
“那就让我们的玉娘白白疯了吗?”王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们的玉娘何辜?不过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这话说的有理,嫁鸡随鸡,嫁了秦王世子,她就是赵家的人。说到底,万一秦王勤王……成功,难道咱们玉娘不是母仪天下吗?”
秦氏咬牙:“他们这不是没成功吗?!”任什么秦王父子活的好好的,他们的玉娘却要承受丧子之痛?
“好坏都得受着。没有好处你受着,失败的时候却妄想能摘出来的。咱们定国公府也是一样的道理。”王菁紧紧攥住秦氏的手,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咱们闺女受的苦难就这么轻飘飘的掀过去,让小外孙死的这么糊里糊涂。”
“世间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我们定国公府不是好欺辱的。”
就如同说他们的玉娘一样,柴榕声名显赫,令下不世之功不假,那么他手上的杀戮,双手沾染的鲜血也该他受着。这些怨,这些仇,都要记在他的头上!
定国公府正房,灯火亮了一夜,王菁两夫妻双手紧紧握到一处。这么多年从来未有过的,两人的心也紧紧贴到了一起,可是这原因却是他们的嫡女之疯,外孙之死而促成。不可谓不讽刺。
可这一刻,他们的心却是最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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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之外,承平帝召见骆易和柴榕之后,竟没有任何封赏。众人皆以为皇帝迫不及待地要他二人觐见除了询问秦王被擒的经过,那紧跟着的赏赐就得下来。
可是居然什么也没有。
这消息传出来,不禁就让人想起了秦王被拖出御书房时喊的那些话,承平帝拳拳爱将之心难免受到了影响。
不过,这些柴榕都不放在眼里,出了皇城的门他就策马直奔将军府,他只想见到他的阿美。
559 再见()
? 柴榕不知贵妃何时到京,所以也就没有写信派人送回来,以致于贵妃知晓柴榕回京,还是京里传的沸沸扬扬之后,在刘得旺口中得知。
这已经是柴榕回京的当日,等她再派人去打探的时候,柴榕押着秦王已经进宫了。
贵妃倒不觉得失落,如果她早知道,定然前去迎接,他以前口口声声等他回家让她去迎接她。可是现在是他们的时间错过了。
错过了就错过了,他们还有无数个明天。
将军府刘得旺管理的井井有条,因为自来也没有备女主人的份,所以贴身丫环婆子一概都没有,贵妃带过来的就直接听用了。
至于成国公世子妃准备给柴榕的贴身丫环小厮,贵妃作主直接将贴身丫环拨到了顾静姝的院子。
刘得旺相当惊讶贵妃这样的安排,在他眼里将军有个把贴身丫环并不算什么,也不是说非要收房。毕竟当初骆盈随成国公世子妃给将军挑丫环的时候,心里是有些自己的盘算,所以挑出来的丫环也就是手脚麻将些,容貌绝算不上上乘,看上去不讨厌而已。
可就这样,将军夫人都给拔了个干净。看来……将军夫人是个醋坛子。
只不过他是这样想,却什么也没说。
这是将军府,将军不在,夫人最大。
不只夫人,他家的少爷也是看着人小鬼大,眼珠儿一转一个心眼,做起事来说一不二——只要不对上夫人,也是相当有主见的人。
刘得旺也不敢小觑。
这一家子,他谁都不敢小看。连夫人身边的两丫头都是会功夫的,他不懂功夫,自然看不出来。可是记得春花——是这个名字,行事作风很有些粗犷,完全不像人家府里察颜观色,谨小慎微的丫环。
有一天院子里的丫环泼水时没注意到春花,眼瞅着泼了她一身,春花下意识脚尖一点,往后就蹿出三五米远。当时整个院子的丫环婆子都震惊了,包括他自己。
然后就撞上了从夫人屋里出来的二妮,二妮下意识一掌推出去,春花往前又是一踮脚尖,又蹿前面十来米,站到了院门旁,正要进到院子的他身边。
将军夫人这都是从哪儿淘出来的丫环……
不过,这些都放在他心里,半点儿没往成国公府那边传话回去。
他在将军府一天,他就是将军府的管家,如果僭越将军府的事什么都往国公府传,一来将军府容不下这般吃里扒外的管家,二来国公府那边也未必就将他这样的行为看成好的,到时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做好一个大管家。
在成国公府一辈子轮也轮不到他,难得有这样一个好的机会掉馅饼一样掉他头上,他不赶紧吃了那心眼儿是缺大发了。
所以,他利用之前在国公府里的人脉没少得消息,有用的他就筛捡着听。
所以,当他听到秦王即将押解进京的消息,而将军府一丁点儿风声都没收到的时候,第一时间跑去告知了贵妃。
虽然时间上已经来不及提前准备,据说北门那边的茶馆酒肆所有包间都被包了,就为了围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显武将军。
刘得旺表示无语,前阵子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还生怕秦王打到京城来。
现在造反主谋押进京都引不起众人的关注,要靠花边消息来吸引人民群众了。这什么世道?
贵妃去后无功而返都在刘得旺的心里,他们将军府要人没人要权没权,顶多是让这阵邪风吹到了风头浪尖,能抢过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