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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民妇马上消失。”贵妃福身,转身便要闪人。
世子殿下是这个意思?卫校尉疑惑,他是个粗人,竟听不明白。
“顾洵美!”赵嘉咬牙,她居然敢无视他!
贵妃激灵打了个寒颤,他居然记得她的姓名?
这是怎样一种执念啊?
贵妃浑身僵硬,缓缓转身,“殿下不是让民妇消失——”
“我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卫校尉:这是个梦。
他们贤世子怎么会对一个妇人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或者,这妇人有负于他们贤世子?可看她这模样,先不说衣着偏老气了些,连面容都这般憔悴,看着年纪都比他们贤世子要大啊
“殿下贤德,怎会如此轻乎人命?”贵妃笑盈盈地,完美地掩饰了她那颤抖的小心脏。“殿下玩笑,民妇若当了真,岂不是折辱殿下贤德的美声。”
卫校尉点头如捣蒜,正是正是,他们世子贤德名声不容玷、污。
赵嘉忍住强烈想要翻白眼夹死她的冲动,板着一张脸道:“你何时回明阳城?”虽说两车相撞,但他出行特意选了不起眼的庶民常用马车,而她的车豪华宽敞,几乎是他那辆小马车的三倍。以至于他的马车七零八落,反而朱家借给她的马车仅磕破些小碎屑。
现在、立刻、马上!
“民妇向殿下请完罪,便要动身了。”
“正好,”赵嘉扫了眼停在院子北边那辆大马车,枣红色的大马全然没有昨日那股发狂的劲儿,现下正大口大口地嚼草,吃的不亦乐乎。“我也要回城,咱们一起吧。”
贵妃一惊,谁跟他就咱们了?
“民妇哪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少费话。”赵嘉侧头吩咐卫校尉,“即刻启程。”
与其说吩咐卫校尉,不如说吩咐贵妃,可她哪怕再不情愿,也不敢驳了秦王世子的令。
赵嘉素来洁癖,连早饭也不欲吃便要赶路,连累贵妃身边一干人,包括十数位护卫也都没得吃。不过大家都知道昨日撞的那位是秦王府的世子,也没人敢有任何异议。一番鸡飞狗跳的洗漱准备之后,众人列队就要启程。
贵妃给村长留了二两银子,老村长经过了秦王世子的大手笔,依然还是震惊了,捧着银子千恩万谢。
赵嘉早坐到了朱府豪华的马车里,这时却挑起帘子,冲贵妃道:
“上来,我有话说。”
“这,于礼不合。”贵妃猛地退后一步,好歹她也是有夫之妇,他要不要这么明目张胆?
474 狗咬吕洞宾()
赵嘉额头上的青筋猛跳,不知为何对上顾洵美,他总是控制不住火气。
“少废话,上车。”他没好气地道,看她那伪装的鹌鹑样儿他就来气,都是千年的狐狸,跟他玩什么聊斋,谁还不知道谁?
说完,手啪地一甩,帘子隔开了贵妃受惊过度的小眼神。
他这不仅是鸠占鹊巢,还让小母鹊作陪!
贵妃敢怒不敢言,与顾静姝等人交待一番这才不情不愿地上了被秦王世子一人独霸的豪华马车。
与她们多人同挤一辆小驴车相比,赵嘉的这辆马车宽敞的令人发指。
……
贵妃静候半晌,也不见赵嘉有所指示,反而闭目养神起来,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敲击膝盖,整个儿人魂游天外一般。
看模样还是那个倾国倾城的,不过几次交锋下来,贵妃已经视秦王世子之红颜如白骨,在他面前不敢有一丝一毫纯粹的欣赏——最美的花,往往是至毒。这话放他身上更是至理名言。
难道就这样,让她上来看他睡觉吗?
这什么怪癖?
还是知道她是颜狗,想要用颜来诱惑她,让她主动来个恶狼扑食?
贵妃迟疑不定,可不想再看下去了,毕竟这脸……真是当世少有的好看,她也不确定会不会一个恍神就让他给算计了。
她佯装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然后慌乱地捂住嘴:“殿下恕罪,民妇昨日淋了雨,嗓子有些不适。不知殿下命民妇候着,是有何吩咐吗?”
‘命’字用得好,明白无误地在控诉他以势压人啊。
赵嘉火气腾了又上来了,狗咬吕洞宾,看来他倒是枉作小人了。
顾氏洵美,顾招娣,一个穷酸的书呆子倒教出了个人精,心眼子比筛子眼儿还多,处处算计,什么人也敢算计。
有人要弄死她,看来一点儿也不冤,指不定算计了哪个不该算计的,捅上了马蜂窝!
“下去!”
……
“啥?”贵妃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秦王世子断没有这么神经病的,把人叫上来就为了让她看他睡觉,然后就把人撵下去的。
“下车,马上!”
果然就是这么神经病,贵妃马不停蹄地滚了。
“民妇告退。”
“——活该有人想弄死你!”
贵妃车帘子挑到一半,身体慢慢抽了回去,话里这意思可不是‘他’。她跟在老皇帝身边久了,哪句话里带着杀气,她不会听错。秦王世子语气夹着怒,却非杀气。
而且,他要杀她,真轮不到用嘴杀。
“殿下何出此言?”她正襟危坐,无比虔诚地望向赵嘉。
赵嘉一双凤目仿若璀璨的宝石,嘴角却讥嘲地勾起:“让你下车没听见?还是没听懂?”
“民妇知错。”贵妃笑吟吟地,立马如沐春风,哪里还有半点不情不愿。如果她没有猜错,秦王世子是有提醒她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这比有人要弄死她还要更离谱?
“是民妇误会了世子殿下的好意,请殿下恕罪。”贵妃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还请殿下多多指教。”
赵嘉冷笑一声,“我有义务指教你?”
“……”不想指教,干特么什么把她叫上车?
玩人呢?
还是,他真是在玩她啊?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殿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不信佛。”
“……”
“……”
二人相顾无言。
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贵妃暗自咬牙,这货真是个矫情的神经病——
“你再在心里骂我,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下来?”赵嘉忽然向前欺身,吓的贵妃小心脏扑通一声好悬没从嗓子眼跳出来。
珍爱生命,远离秦王世子!
可,为什么他看得出来她在心里骂他?
她还以为自己经过多年的宫中生活已经磨砺的无坚不催,结果在人家眼里,她居然像个透明人一般?
贵妃暗自琢磨,根本没想到这其实就是赵嘉自己的习惯。
他从小高标准严要求自己,自打心里的野望升起,他更是处处以君子仁风行事,待人务求宽厚,律己却极为严苛。问题是他本不是那样的性子,为了达成更大的目标才不得已的作为,许多看不惯就都憋在了心里。
对着外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他不方便说,却无须瞒自己个儿的心,越是看不惯的人事物,他在心里骂的就越是严苛。
形象就像个紧箍咒,勒的越紧反弹就越大,有时心里骂出来的话他自己都觉得已经近乎到恶毒的程度。
他以己度人,自己这样时常腹诽旁人,旁人必定也是。尤其顾洵美,他俩某些方面倒很像,她也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各种笑脸相迎,长袖善舞。
想来,也是和他一般,只敢在肚子里腹诽了。
而事实恰如赵嘉的揣度,阴差阳错就说到了贵妃心坎里。至于外表,他和她都是做戏的高手,他还真没看出来。
因为太过震惊,贵妃的眼睛瞪的溜圆,尽管那样的表情一瞬即逝,赵嘉还是清楚地看到了。
出乎贵妃意料之外,赵嘉没有生气,反而心平气和了。
“你可知,拉着这车的马屁股被人用类似小石子的物事给伤了?”他问。
贵妃摇头,今生和前世不一样,没有后宫的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无限荣宠,现在的生活简单,人际关系也简单,她活得无比轻松肆意,这次意外她也只当意外,竟从未往蓄意杀人方面想。
若非他有意提醒,她真当一场意外来看。
“许是得罪的人多了,自己都不知道哪个想要你的命了。”赵嘉嘲讽道。“你不是很聪明吗?”
想要她拿的人——不是没有,可柴银杏一个手下败将,无知妇孺而已,相公坐了牢,儿子和她离心离德,生意一落千丈,她要忙的事情太多了,顾不上她不说,用小石子惊马想要杀她——这人怎么也是会功夫的吧?
要雇凶杀人的话,估计柴银杏拿不出这钱,也没这路子找人。
……可是有人有钱有势有人,都不用有路子,一声令下就能把她解决了。
“顾洵美,”
赵嘉阴冷的声音将贵妃惊醒,“滚下车去。”
475 美丽的扯()
什么叫狗咬吕洞宾,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赵嘉算是明白了。
根本不用她说什么,或者眼神交汇,她稍一停顿他就明白了,顾洵美是把他给怀疑上了。年八辈的不管次闲事,就这么一次就客串了把嫌疑人,他也是够了。
“滚!”
她又不是个球!动不动就让她滚!
贵妃暗地里直咬牙,这货摆明看上她了,三五不时地往前凑,偏偏还是‘你们都是屎’的傲娇样儿,也不知摆给谁看。
不过,也谢谢他那傲娇拿乔样,否则真像他那个不着调的二哥一样,厚着脸皮把她往王府一抢,她还真没招儿。毕竟秦王世子和新晋位又不受宠的新化郡王不一样,这货有身份有地位最重要还有脑子!
“谢殿下指点,我会留意。”贵妃在车上不方便福身,索性扑通一声跪车板上,然后蹭着车板爬出了车厢。
她不怀疑凶手是秦王世子。
他不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人要杀她——估计临死的时候都不一定知道。如果他想要她的命,其实有一万种办法,真不用贼喊捉贼。
不过,就冲他忽然间的变脸,肯定是以为她在怀疑他。
贵妃看出来了,可不想解释,就这样吧,顶好是气的再不想见她,又不至于想杀她。
赵嘉默,是他多管闲事了,他深吸一口气,以免自己气炸了肺。他还要登高一呼,万民敬仰,可不能出师未捷,死顾氏洵美手里!
……
不是秦王世子。
贵妃下了马车,耳边听着车辙声响起,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吁了口气。不是他,可是她能想到的嫌疑人还真只有秦王府有这能力。
一个人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脑海,吓的贵妃激灵一个寒颤。
如果是他,她不是死定了?
那人的确有理由,也有能力杀了她,不废吹灰之力。
“夫人……”二妮忧心忡忡地上前,夫人那张脸化妆化的憔悴,这是倒看不出脸色,只是神情怔忡,颇有几分不祥。
五郎拉的车厢窄小,这时丫环婆子就将驴车让出来木墩儿等人坐,她们一行人和十余个朱府侍卫一同走路。无形中便拖慢了行进的速度,秦王世子的马车都只看得见一股烟儿了,五郎拉着车这才姗姗而来。
贵妃并不言语,由春花扶着上了驴车。
顾静姝一见她上车,立马挪出个位置,她自己则和柴海棠挤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