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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几天太累了,所以把这么好玩儿的梦都想得恐怖了。其实这是在说,你丢了的公主一样的生活,陈言会还给你。”
“是这样吗?”她半信半疑。
“你忘了陈言说什么?‘你的事业就是跟我在一起,我会特别特别努力,靠自己也行,靠家里也行,反正会做得很牛x,给你买包买衣服,带你周游世界,你自己工作能赚来的所有享受,我都给你’。”她低头想了一会儿,甜蜜地叹了口气,在枕上颓然倒下:“好吧,我累了,晚安。”
我拿起背包走出去,见陈言还靠着水槽,手里夹着半支烟,烟灰积了老长。
懦夫。
7
我一夜辗转反侧,到天亮才睡着。这一夜我无比亢奋。在陈白露的眼神里流露出对陈言的失望时,我就打定了主意:他不替她出头,还有我呢。
而且我这样做,并不完全出于朋友义气,我有一点儿小小的私心:我已经过了装傻在别人看来也是卖萌的少女时代,我妈在我这个年龄已经生下我了;我必须做点儿什么来证明我不是陈言和陈白露口中的那个白痴,比如,做一件陈言没有勇气做的事,为陈白露报仇。
我大约只睡了三个小时,醒来的时候是早上九点钟,艳阳高照。我约王制片出来喝茶,本以为他知道我和陈白露的交情,应该不会痛快答应,我打好了腹稿,有planaplanbplanc&d,归结起来当然无非威逼和利诱两条路,威逼是出动我父母,利诱呢,我还没想好,但我觉得到威逼一关已经可以奏效了。
没想到连威逼都用不上,王制片一口答应。
那天天气不算太冷,我穿了一件毛衣外套,而王制片身穿一件厚实的皮袍,即使在室内也不脱下来。
他体型巨大,脸色黑红,坐在我对面,活像一只凶狠的熊。
“我知道陈白露写的本子呢,既要署名又要稿酬,你一定不会答应啦,算我让一步,只要一样,你来选吧。”
然后王制片呵呵地笑了。
“丫头,事儿不是这么谈的。你这么跟别人说话,在北京也就算了,放在东北,人早就抄刀子了。”
我脸一红。
“少废话,你到底选哪个?给署名还是给钱?选好就快点儿给你公司法务部打电话,合同马上拟好送到这里来!”
王制片往后一靠,肥大的后背就深陷在褐色皮沙发里了:“我为什么必须选?”
“你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吗?”
“丫头,出去打听打听,王老师做事就是喜欢‘不了了之’。”
“随便你平时怎么做事,跟我,不可以。”
“你有什么特殊的,跟我讲讲。”
“真理站在我们这边。”
“哈哈,真理!”王制片在昏暗的光线下伸出一只胳膊,粗大的手指关节嗒嗒地敲着咖啡杯,袖口上的动物皮毛摩挲着桌子,看上去像一只小狗,使我毛骨悚然。
“我本来没必要跟你废话,但我这个人呢,不爱拒绝小姑娘。你说要见我,那就见吧,但我只能给你撂这一句:钱,没有;署名,也没有。”
“你要脸吗?”
“不要。说完了吗?说完就走吧。”
“这样,钱和署名都不要,只要你答应不用她的本子。这件事算我们吃亏了。”
“哎,好好的本子,为什么不要?重新找人写不是钱?我是商人。丫头,王老师今天还就不为人师表了,你转告陈白露:写得不错,大有前途。”
“我—”我腾地站起来。小人我也不是没见过,背后下绊子的、两面三刀的、欺骗朋友的,但都在背后出手,表面上的谦恭礼让还是有的。
第41章 故事篇:2010 年秋 (10)()
像王制片这样把无耻二字写在脑门上,并且得意地炫耀的,我倒是第一次见识。
“你知道我爸妈是谁吗?弄死你一小制片是一句话的事儿!”
王制片点点头,不说话。
原来威逼也有失效的时候。
权力难道不是永远可靠吗?
难道要用利诱?怎么诱,我拍一沓钱在桌子上,说求求你给陈白露一个署名?
那我不如去死。
我笑:“你放心,这件事没完。出来混,要讲信用,说整死你就一定会整死你。”
摔门离开,一推门,迎面而来的北风灌了我一嘴,外加一把沙子。
毛衣外套在晴天还能保暖,遇到大风,简直和纸糊的没有区别。我感到冰凉的风穿过我的前胸,长驱直入到五脏六腑,我浑身冰冷。
8
第二天中午,我收到一条微信,一个陌生人的语音。
“你知道我爸妈是谁吗?弄死你一小制片是一句话的事儿!”
我暴怒的声音。
我一下子愣住了。然后清醒。
然后又愣在原地。
晴天霹雳。
我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然后我的手腕软掉了,手机无声地掉在地毯上。盯着窗外正在下沉的夕阳,我的眼睛慢慢变得刺痛。我在心里说:镇静,镇静,想想有没有破绽。
拿起手机又听了一遍,是我的声音,而且没有剪裁的痕迹。我似乎的确是这样说的,但,事实不完全是这样的!语境呢?前因后果呢?
我跟自己说,别慌。然后拨通王制片的电话。
“你几个意思?”
“你和传媒圈不是挺熟的吗?问问你的朋友们、老师们,这句录音传到网上是什么后果。我再给你写篇人物小传,让你从网上红到现实里,我的朋友陈白露小姐好吗?”
“好啊。”我咬着牙说。我自信历史清白,别说没有混乱的私生活,连翘课记录都没有。
“顺便解答网友好奇的‘你知道我爸妈是谁吗’,好不好?”
好像有支手枪顶在我的太阳穴上。
太卑鄙了!
“我会解释语境。‘制片人潜规则女编剧未果’,好像网友会更有兴趣哦。”
“你放心,他们不会的。”那边传来笑声。
“哒”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我感觉自己所有的精神都被这通电话耗光—我纵然年轻、幼稚,说傻也行,但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怎么办,怎么办。
我光着脚在地板上来来回回地走着,房间里只有我的喘息声。而窗外的夕阳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然后连晚霞的红光也黯淡了,房间里呈现出毫无生机的青灰色。
我在脑子里搜寻着能把这件事压下去的大人物,然后陷入了更深的绝望。我曾经有宝贵的工作机会结识他们,但我当时只当作是普通的实习,竟然丝毫没有留心。如今我能联系到的只有英总,而且我也不确定一个影视公司的ceo,和这件事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
以及,她是否愿意帮我?
我当初拒绝回去工作的时候,是多么傲慢啊!
只能给英总打电话。
“小海棠,我在度蜜月呢!我结婚了!”英总的声音欢快得像个小姑娘,我听到了海浪拍击沙滩的声音。
我哽住了。
平生最怕给人添麻烦,巴不得做一个最无害的人,巴不得变成隐形人,巴不得把不该吃的亏也吃尽,如今要在人家度蜜月的时候哭诉这种倒霉事。
我说得很急,又没头绪,常常说到一半又回头解释人物关系,越说越快,越说越乱,最后哭了起来。
“英总,我无所谓,可是我爸妈不能卷进去。如果他真的发到网上,您认识能把这件事压下去的人吗?”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
于是我知道事情不妙了。
第42章 故事篇:2010 年秋 (11)()
“小海棠,如果在几年前,在搜索引擎里删掉就能控制住这种事,但现在是微博时代了,我的确认识一些人,可是如今没有哪个传媒巨头可以压得住什么消息了。”
我哇地哭了出来。
“别哭,你现在能记住我说的话吗?”
“能。”我一直在抽泣,可是我不可以说不能。
“如果你现在脑子不清楚,就用笔记下来:第一,这件事最糟糕的可能是被和你爸爸妈妈有过节儿的人利用,那就真的不可收拾了,所以别怕挨骂,这件事一定要告诉他们,让他们有个准备。第二,从现在开始只要接他的电话都要录音。第三,试着找一找他的把柄,这是最有用的。第四,”她叹口气,“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件事真炒成了社会热点,你要有对自己最有利的应对。”
我一下子蒙了。如果懂得应对,也不会捅这么大的娄子。
“公关稿我让妙妙替你写好,以防万一。她的能力你放心。”
我不能再要求更多。英总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挂掉电话后我愣了很久才想起来去找陈言,也许他会有办法,至少他的爸爸妈妈会有办法。
出租车在夜色里穿行,橘色的路灯照着大团的黄叶落下,夜晚很美,但我心乱如麻。陈言不是没劝过我息事宁人,而我搞砸了。不光让陈白露又被羞辱了一次,还把麻烦引到了自己家里。车停在陈言和陈白露家楼下的时候,我想,无论陈言怎么训斥我,不要反驳,听着就是了;无论这场风波能不能平息,怎么平息,以后做个低调的人,再也不敢嚣张气盛。
我噙着眼泪说了这些,等着陈言朝我发火,但他没有。陈白露也没说什么,只是倒了一杯热牛奶给我,让我一口喝尽,早早地上床休息。
陈言抱着毯子睡在沙发上,我心里很乱,分不清自己是睡是醒。后来陈白露把我抱在怀里,我听着她清晰而有力的心跳,再后来什么也听不到了。
第二天,陈言和杨宽带了几个在五道口混社会的黑人,在王制片去接女儿放学的路上截住他。他们把他拉到西五环外的一片荒地上,打断了三根肋骨,叫了救护车,然后把他女儿的照片甩到他脸上。
陈白露在厨房做晚餐,浓郁的丸子汤的香味飘了出来。我坐在沙发上听陈言给我讲今天的经历。
“谢谢你之前为她做的。”陈言看着厨房里陈白露的背影,轻声对我说。
我点头:“你知道我多爱她。”
“不过,保护她是我的任务。”陈言说,“保护你也是。”
陈白露端着晚餐走出厨房,然后陈言当着陈白露的面亲吻了我的额头。
9
那天陈言有工作,吃过饭就出了门。我本想和他一起走,但陈白露拉住我,说是有事要和我商量。
她是在这天告诉我她在澳门遇到一个请她吃生肉的人。
陈白露说,这人姓薛,做海运生意,常在澳门招待客户,需要许多陪赌女郎。她组织了一个模特团,每个月带去澳门一次。
“什么模特,都是大野模儿。”陈白露轻蔑地一笑。
我很震惊:“你为什么做这种事?”
她比我更意外:“因为我缺钱啊!”
“缺钱也不能做犯法的事啊!”
“这在澳门不算犯法,傻瓜。”
“可是在北京算啊!”
“咦,我一没给她们洗脑,二没胁迫她们,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我的朋友陈白露小姐别说没犯法,就算犯法又怎样?你放心,我只是她们的经纪人,我自己是不做的。”
“哼。”
“有话直说,别给我摆脸色。”
第43章 故事篇:2010 年秋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