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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凌晨。”
“噢,那就是了。我与随董已经于前天白天离婚。根据离婚协议,随董名下动产、不动产均有我一半。这是离婚协议!”顾景桓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
随浅注意到日期,回想起来这确实是她那天寄给顾景桓的离婚协议书。
那天夜里他们在医院,原本她还说让他撕了。可他当时只是笑笑没说话,没想到,他竟然是早已签了。
“我与随浅早已经没有关系。你虽然还是随氏的法人代表。但是我手里的股份,与你一边多。莫总,难道你就想拿一个有名无实的随氏董事长去向你的上司交差么?”
“顾景桓!你竟然”莫世亨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充满了震惊。他莫世亨自诩绝顶聪明,心智更非常人可比。当年在那么多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成为上司选中的商业间谍,却在今天短短几分钟内,连续两次栽在同一个人的手上,却连怎么载得都不知道!
“你做了这么多,就为了保住一个随浅?”莫世亨像是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顾景桓。
“行了,时候不早了。”警官看了眼手表,指挥两个军官过来将莫世亨推走。
转而亲自走到顾景桓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顾先生,走吧。”
顾景桓点点头,目光划过随浅,却并未在她身上多停留一分。
如来时潇洒邪魅,走时他仍旧脊背挺直,英姿勃发。
即使他的前面就是万丈深渊。
“顾景桓!”随浅忽然开口,叫他的名字。
顾景桓身形微微一滞,却并未停留,仿佛根本没有听到。
“顾景桓,我也不后悔!”随浅大喊。
终究,顾景桓在离开那一刻身形僵住,转过头,朝她露出一抹飞扬的笑容。
直升机隆隆声响,有心细的人注意到,这架直升机竟然就是刚才送顾景桓来的那一架。
许多人似乎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直升机越飞越远,最后消失在夜空里。而也有许多人,知道今夜的一切注定会改变将来的经济格局。也有一些人,心中唏嘘叹息一代英才就此陨落,再无光华。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闹剧,但顾景桓被带走了,董鹏被带走了,莫世亨也被带走了。没人能说这真的只是一场闹剧。
经历了这一场,也没什么人有兴致再参加年会。但是今年年会安排的流程还要照走。
接下来就是一场大型歌舞秀表演,其中不乏一线明星歌手,只是所有人味同嚼蜡。随浅更是接下来全程不见人影。
待年会拉上帷幕,已是深夜。
距离顾景桓被带走,已经有三个小时。
月落日升,一切都好像没有变化。但一切又好像都变了。
随园里,随浅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盛丹和路子遇因为要招呼因为这次年会远道而来的客人,一夜未归。韩承、莫文霆和江离则想方设法地去打探顾景桓和顾泽凯的最新消息。
而这几个小时,她什么事都没有,就这么坐着,却想明白了很多事。为什么一向奉公守法的随氏会有经济犯罪,而那军官却说这是和顾先生有关系。
随浅左思右想,最后命人将她怀孕那时候顾景桓替她签过的文件都看了一遍,答案便已明了。
原来,他一直在盘一个局,在这个局里,他将自己都算计进去,就为了救活一个人,一个叫做随浅的人。
随浅握着手里那张已经被她揉搓得看不出自己的离婚协议,怔怔发愣。
直到韩承从外面返回来。他疲惫地将外套递给佣人,将自己扔在沙发上。
“顾泽凯被连夜审问,痛痛快快地都招了。”
“宋晓静呢?”
“一整夜都在公安局,陪着他。视频交上去了,我和宋晓静也都录了供词。”韩承捏着眉心,“这次顾泽凯的死罪他应该是逃不了了。不出意外,今天就能定下来了。”
“嗯。”随浅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都说人间正道是沧桑,殊不知邪道更不好走。顾泽凯这些年应该也不好过吧。”韩承叹了口气,“我听了他的口供。从一心想要维护顾氏,将顾氏家族看得比儿子的命还重要,到如今竟然想要彻底颠覆顾氏,他的心理应该在深夜里应该也挣扎过无数次吧?问自己值不值得,问自己应不应该。或许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身不由己么?”随浅轻笑一声。
“大小姐,诚源集团的董总来了,说想要见您。”荣伯走上前,说道。
“他来干什么?”韩承赶紧坐起来,接过佣人递上来的咖啡,灌了一大口问。
“请他进来吧。”随浅眉头微蹙说道。
昨晚随氏年会的事情,知情的人全部被警告不得将事情说出去,只有极少数人走漏了风声,但那些消息也已经被不知名的手按了下去。
而今天传出来的只有结果,莫世亨和顾景桓失踪,顾泽凯被公安局逮捕。
诚源集团虽然是随氏多年的合作伙伴,但之前诚源集团被顾景桓收购,一夕之间背叛随氏,与随氏多年合作关系一夕斩断,即使随浅也邀请了董忠生,但他自然是没有脸面来的。只是让助理送上了厚礼。
只是昨晚都没出现的人,今天来随园干什么呢。
佣人请董忠生进来,随浅一如往常面如表情。
“董总来了,请坐。”随浅指了指客座,韩承则直接站起来和董忠生握手。
“没有提前打个招呼,就冒昧前来,没有打扰吧?”董忠生穿着一身休闲唐装,气色似乎不大好。但他始终面带笑容,毕竟之前的事情是他不仗义在先,此时在随浅面前总是有些心虚。
“董叔叔客气了。”
董忠生前脚坐下,后脚就有手脚麻利的佣人将香醇的茶递到董忠生面前,只是此时他却没心情细品。
“浅浅,叔叔这次前来呢,是因为有件事情始终搁在心里,但是左思右想总觉得还是要告诉你。原本这件事,叔叔答应了别人会一直瞒着你,但我听说顾董昨晚上宣布和你离婚了,而后他又失踪了,就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你。”
“哦?您说。”随浅握着手中的茶杯微微晃动,她微微扯出一抹笑,专注地看向董忠生。
“其实之前你向我抵押随园的时候,我手里并没有足够的钱。这件事情说来惭愧,我们家的情况你应该或多或少地也听过一些。我老婆娘家的人这几年把公司败了个差不多,要不是资金不足,我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被收购。所以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没钱了。给你的那些钱,其实全部都是顾董出的。”
“那笔巨款竟然是他出的?”韩承诧异道。
董忠生点点头,惭愧地低下头,“是,顾董在浅浅来之前就找过我,而在那个时候,作为交换,他以超出市价一倍的股价收购了我公司的股份。”
“购买随园本来就是天价,还要收购你公司的股份。怪不得当时圈子里都说顾景桓缺钱,当时还有媒体猜他是被净身出户了。原来他竟然是把钱都拿给你了。”韩承恍然大悟,却不知心理是何滋味。
“这么说在我们知道诚源集团被收购的时候,其实股份早就已经是他的了?”
“是。”
“可为什么?”韩承不解地问。
“我也问过顾董为什么,他说必须要演出戏给人看。”
董忠生的话让随浅醍醐灌顶,记忆中那个时候是他和顾泽凯走得近的时候,想必那时候他已经知道莫世亨的存在了。
耳边韩承还在问董忠生什么,随浅却已经全然听不见了。
顾景桓,你到底还为我做了多少事?
能不能不要这样,宠坏了我?
韩承将董忠生亲自送出去,随浅则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入夜,莫文霆和江离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莫家和江家的势力都不算小,但想要打听到顾景桓和莫世亨的消息,却仍旧难如登天。
“查到了么?”见两人神色都十分萎靡,韩承问。
“我们两个动用了所有家族势力,只查到了一个消息。”江离眼神沉重地看向随浅,似乎预示着接下来的消息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莫世亨,死了。听说是昨晚他随身带着的一枚戒指不小心掉进了海里,他跳下去捡戒指了,就再也没上来。早上尸体浮了上来,被打捞的工作队发现了。”江离低下头,一旁的莫文霆抬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又仿若无事发生过,只是眼眶红了。
“他死的时候,手里紧紧地握着那只戒指。笑得很安详。”江离担忧地看着随浅。
纵使再没有感情,莫世亨终究是随浅的亲生父亲。
知道他死得没有痛苦,她也应该有所安慰了。
“嗯。”
随浅想她大概知道是哪一枚戒指,从她第一次见到莫世亨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莫世亨的无名指上有一枚不甚值钱的银戒指,那戒指与现在动辄百万的名设计师设计的多有寓意的戒指不同,它很普通,是那种大街上任何一家金店你都能买到的款式。
她想,或许那枚戒指有什么寓意吧。
“妈妈。”小包子从楼上撒着欢儿跑下来,见随浅眼神深沉,立刻就乖了。
“来,路衡你过来。”随浅微笑着向他招手。
“妈妈。”小包子乖巧地扑进随浅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她。
“向着北方,给你的外公磕三个头。愿他在天堂一切安好。”
“奥。”懵懂的小包子听话地朝着北方跪下,“砰砰砰”三个头磕在地毯上,毫无敷衍。
重新将小包子抱进怀里,那一刻随浅忽然就湿了眼眶。
所有人都看出了随浅的情绪波动,客厅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随氏、顾氏、莫氏三大家族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随氏年会之后,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全部换了董事长。各个家族的股份不变,但是家族生意却全部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打理。
虽然说是这样,但是知情人都知道,这是带走顾景桓的那位大人物,有所动作了。
时至今日,傻子也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彻底瓦解四大家族的势力,让四大家族再也无法影响整个城市乃至整个社会的经济命脉。
而随浅这两日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随氏家族旁支以及随氏各个分公司纷纷有人打来诉苦,某条原本属于随氏的街道忽然被无条件征收,某块随氏百年的地皮忽然有居民投诉说它违法,某个随氏旗下的建筑工程,无端被勒令停工。形势一时间仿佛多米诺骨牌,一张倒,全盘输。
不但如此,就连随园,都有人几次三番上门调查地契、房契等等。即使明知道他们是有意的,却也没人去和他们分辩。曾经威名赫赫的随氏家族,一夕之间却连百年居所都即将保不住了。
可悲的是,随浅现在手里连随园的地契都没有。她拿什么让人检查?
而这样的窘境直到一个人的到来才终于扭转。
“之雪?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看到一身狼狈和年会那天相比瘦了一大圈的萧之雪,韩承心疼地走上前搂住她。
“我没事。”萧之雪疲惫地摇摇头,脚步虚浮地走向随浅,韩承原本要扶她,却被她推开。
“这个,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