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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检点了,是抢了她妹妹的未婚夫还是告了她姐姐的刁状?如今都讲求社交公开,莫说交一个男朋友,就是多交几个,又有谁敢说我阿囡不检点!”
陆老爷在人前向来威风八面,唯有在这母女俩面前拿不起架子来,被老妻这一通夹枪带棒数落得无言以对:“好好好,是我不对,是我说错了话。你且好好歇着,娘那边我来应付总成了吧?阿囡,好好照顾你妈!”
说罢,便落荒而逃。陆明夷看着父亲那仓惶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响亮地在母亲脸颊上亲了一口:“妈真厉害,我看爸晚上都不敢进房了!”
“凭他爱上哪去就上哪,横竖家里还有两房呢!敢红口白牙糟蹋我的孩子,我就不能依他。”陆太太余怒未消,特意提高了音量好叫外头听见。转头看见陆明夷笑得没心没肺的,又忍不住戳着她的额角:“侬格小娘啊,真是叫姆妈操碎心哉!”
“妈”明夷赶紧偎在陆太太怀里,好一通撒娇。“你真的没事吧?要是不舒服别忍着,我陪你去瞧大夫。”
“还不是为了你呀!”陆太太一边摩挲着女儿的头发,边发愁。“多年夫妻,你父亲一直让着我,你奶奶可不会。我今天要不装晕,还不知道要怎么发落你。二房那起黑了心烂了肺的,我好吃好喝供着她们,倒养出仇人来了。我还没死呢,就敢往你身上泼脏水。你也是,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就在母亲躺床上的时候,陆明夷早就想好了对策,当即安抚道:“妈你别担心,我已经长大了,你就信我一回,全权交给我来处理。”
“你又要干嘛?”陆太太一见这丫头眼睛骨碌碌转,就提防起来。
真是知女莫若母,陆明夷笑得一脸灿烂,指了指边上的彩色雕花玻璃窗:“我先出去一趟,等明天一定给全家,给祖母一个圆满交代!”
不得不说陆明夷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有一大半是陆太太宠出来的。就算女儿要去摘天上的月亮,只怕她也会想着怎么找架够高的梯子。更何况女儿不过是从二楼爬个窗,比起训斥她,自然是让金香等人接应着别让她摔了重要。
得了母亲的援助,陆明夷可说是如虎添翼,三两下就顺利潜出了陆家大宅,径直往巨籁达路盛公馆去了。
说来也巧,盛继唐虽没正经职业,倒是个无事忙,这一天偏偏没出门。大中华唱片公司重金聘了名角灌录的牡丹亭,一张黑胶碟炒到上百元尚且供不应求。这位大少爷订了全套,正好一次过足瘾。
陆明夷进门时,九爷正闭着眼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阳光斜斜照进来,为他的侧颜镀上一层金边。桌上摆着一盆开得热闹的水仙,留声机中的唱腔柔婉清丽:“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这样一幕宛如世外仙境的场景,不由得让明夷的脚步顿了一顿。
盛继唐的耳朵有多尖呢,早在她刚过门厅就察觉了。迟迟不闻她出声,只好自个先开口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第一回登我的门是为了找魏五,第二回是为了陆家。这一回又是为着什么?说罢!”
在悠扬的背景乐中,明夷慢慢走到对面坐下。男人仍然闭着眼,指尖随着曲调的转换而轻叩着扶手,俨然一个走马章台的贵公子。
“我是有事求你,只不知道你肯不肯帮?”
盛继唐一边怡然自得地欣赏着曲子,边道:“那就得看了,若是有趣的事,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妨插上一脚。若是无趣,你另请高明也罢!”
什么叫有趣,什么叫没趣,这位少爷的脾气她到现在都没摸准过,明夷暗自磨牙:“你记不记得你当初绑架我未遂,后来你说欠我一个人情,这事可还算数?”
乍一听,她问得理直气壮,实则暗自心虚。她要拜托的这件事站在对方的角度实在有些荒唐,盛继唐会同意吗?
“咦?”盛九睁开了眼睛,颇感兴趣滴地看着陆明夷:“上回你为了孙得胜的事那么焦心,都没提起这茬,看来这回是遇上硬点子了,到底什么事?”
深吸了一口气,陆明夷舔了舔干燥的唇,缓缓开口道:“我祖母刚从北平来了上海,她看好了一户人家,想给我二姐定亲”
“然后呢?”九爷挑了下眉,等着下文。
“我二姐是吃过亏的,死活不同意”
“所以?”九爷眨了眨眼,像挤牙膏似地继续问道。
“所以这个苦差事可能会落到我头上,我自然也不可能同意”
“说了半天,你究竟要干嘛?”盛继唐已经算得很有耐心了,换成旁人,怕不早把这吊人胃口的丫头给赶出门去。
明夷忍不住又舔了舔嘴唇,一鼓作气说得又快又急:“所以为了不被逼嫁,我谎称自己有男朋友了。你看这段时间能不能暂时冒充我的男朋友,把我奶奶骗回去再说?”
这个要求实在是非常突然,就算以盛九爷坚韧的神经一时也难以消化。陆明夷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就跟等着法院的判决一般,默默等着他的回应。
半晌后,这位少爷终于微微一笑,开了尊口:“不能”
你比魏五合适()
其实吧;陆明夷本来也没想着一求就能成的;这又不是在菜场挑大白菜;随便拉到篮子里就行。免不了要摆事实;讲道理;晓以利害;达成共赢才是。
可盛继唐这一口回绝端的是干脆利落;实在是伤了她的自尊心:“喂我是缺胳膊还是断腿了,就这么配不上你九爷?”
见陆四小姐耳朵竖得像天线,眼睛瞪得像铜铃;盛九反而笑得更开心了:“配不配的咱们先不提,这样的好差事你怎么想起照顾我来了,反正只是冒充一下;魏五不行吗?”
多新鲜啊;要是魏五能行,还找你干嘛!图你一张脸生得好看吗?虽然也确实是挺好看的
陆明夷长叹了一口气:“我能有什么办法呀;这不是给逼上梁山了嘛!前些日子孙得胜还计划着把我二姐许给人做妾;她现在如惊弓之鸟。才说一句就把魏五给扯出来了;硬说我们有私情。”
联想起陆小姐的另一位姐妹;盛继唐不禁啧啧有声:“你这姐妹关系处得可以啊;是人都想踩两脚;平时得多招人恨啊!”
陆四小姐硬是扯出一张笑脸回敬道:“夸奖了,古人都说不招人忌是庸才!”
其实对于这桩事,陆明夷最大的感受倒不是愤怒;而是不解。溺水时能扯住哪根稻草算哪根;陆宜人虽不厚道,也可以理解。但她到底是怎么看出魏五对她有情的,莫不是提前得了老花?
一边说话一边听戏,未免辜负了丝竹绕梁,盛继唐起身去关留声机,中途却想起件事:“我曾在顾家花园见过你二姐,倒也称得上娴雅文静。只是不苟言笑,也不与其他男子攀谈。可那天满庭芳被人砸场的时候,我却看到她和魏五在一起挺亲密的样子。难不成,她看上魏五了?”
比起陆宜人疑似钟情魏五这事,陆明夷更奇怪的是另外一点:“那天你也在满庭芳?我怎么没看见!你是躲在哪了,干嘛不露面?”
盛继唐打开玻璃橱柜,取出一个泛黄的狭长匣子来:“好歹我也是股东,去瞧瞧自个的产业有什么好稀奇的。”
稀奇倒不算稀奇,只是店里人从来难见这位股东金面而已,陆明夷故意怄着他:“要看就大大方方看,总是偷偷摸摸地算什么,一想到有人在背后偷窥我,我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也不知道我偷窥你干嘛!”盛继唐一双眼睛只在匣子上,不以为意道。
一只破匣子有什么好瞧的,陆明夷正急得火上房的时候,一伸手就夺了过来:“越说越远,懒得跟你吵。这事你到底帮不帮?不过在我家人面前演场戏,又不少你一块肉。”
“你小心点!这个跌坏了可没处买去。”九爷一时没防备,又不好意思跟她抢,只得在嘴上穷紧张。
什么好东西值得这样,明夷冷哼了一声:“等该说的都说完了,自然原模原样还你,急什么!”
“你说”盛继唐也是无奈,往她对面撩了长衫一坐:“我听着呢!”
既然人家有诚意,陆明夷也放软了身段,掰开揉碎了解释道:“做这件事,你比魏五合适。你是不知道我奶奶,她可是前清的诰命夫人,开口规矩,闭口门第。像魏五这样的出身,别说跟我交往,在她看来连陆家的大门都不配进。你就帮我一回,行不行?”
敢情她还真想过,只不过家世不过关被刷下来了。盛继唐冷笑了两声,眉梢眼底尽是嘲讽:“魏五的出身不行,我就行吗?堂堂前朝封疆大吏的夫人,一个外室生的私生子只怕入不了她法眼吧!”
这不是他第一回提起自己的身世,可陆明夷还是从这自嘲中读出了化不开的悲哀。想到自家也是一团乱,忍不住叹息:“什么封疆大吏啊,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要是陆家还有前清那会的风光,我父亲也不至于独身一人来上海做生意,你知道我父亲为什么这么敬重我妈吗?”
不等盛继唐回答,明夷摇摇头,自问自答道:“因为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是我妈典当了嫁妆来帮他。当时银行才开不久,急需资金,可恨我家那些亲戚,个个都捂着钱包袖手旁观。等父亲成功后,倒一个两个来讲起兄弟情,母子情。拿着我父亲送去的钱,硬充豪门的架子,谁不知道谁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管是穷是富,名门寒族都是一样的。盛继唐就是想不通她干嘛没事自寻烦恼:“就算你奶奶是想插手你的婚事,你都不知道她找了个什么人家,至于撒这么大谎吗?”
提起这个,明夷就更觉可笑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就看她替我二姐找的那个未婚夫,吃喝嫖赌抽,无一不全。听说我大堂姐的婚事也是她做主,嫁了个东北的军阀,结婚没两年就生生给折磨死了,又把五堂姐送去做继室。在她看来,我们这些孙女根本算不得人,不过是替陆家前程铺路的砖石罢了。”
“就算她想拿你垫脚,以你父母对你的疼爱,想必也不会轻易答应吧?”
有一双疼爱自己的父母,一直是明夷最感到幸福的事情,也因为如此,很多事她才不想让他们跟着烦心。
“我是不想让父亲为难,她再怎么不好也是他亲娘。为了我闹得母子反目,夫妻成仇,也没这个必要。”念叨完家里人,明夷话锋一转:“你尽管放心,就算不提你父亲,单看盛家如今在北六省的势力,我祖母也说不出个不字来。此事于你是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
眼见这丫头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连吃奶的劲都快使出来了,盛继唐实在觉得好笑,只听着不说话。
明夷说得口干舌燥,男子只有含笑不语一个表情。固然赏心悦目,却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只得咬着牙旧事重提:“你别忘了,你答应过的,欠我一个人情!”
“对,我说过。”对面的美人图终于活动了起来,盛继唐慵懒地揉了揉肩膀:“你也别忘了,这个承诺是在什么情况下许的。先不说我对你没造成什么损伤,后来我们开始合作,帮你的地方也不算少吧!更何况魏五当时还打了我一棍,虽不是你指使的,总是因为你的原因,我不追究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