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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伦抢先说道:“七千六百两。”
“七千六百两啊,几个月的纯收入了吧?就这么一炮就没了啊。”他抬头望天,说话的语气波澜不惊,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喜怒不形于色,乃是比那些喜怒无常的人更加让人难以对付的角色。
听了这话,苏伦跪拜俯首,说道:“都是孙儿糊涂,造成如此重大的损失,还望责罚。”
“唉,罢了罢了,若是惩罚你就能挽回损失的话,你以为我不会?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责罚你又有什么用?彤彤,你去跟这张雷接触接触,我自持这么多年看人的经验,却依旧是看不透这个年轻人。”
听说要苏彤出面,苏伦着急道:“万万不可,那张雷每次看姐姐都是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我怕他对姐姐图谋不轨……”
他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你闭嘴,最近你惹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就在家好好待着吧,生意上面的事情交给你姐姐去做就行了。”
这等于就是夺了苏伦的权了,苏伦想要争辩一番,但是抬头看了看,却是鼓不起那个勇气,最后只能哀叹,跪在地上不说话了,心中对张雷的恨达到了顶点。
苏彤却是不以为意,同时,他也对张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应承道:“彤儿已经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我相信你,去吧。”
出了房间,苏伦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里面带着实在是太难过了,就好像是一只小鸟被关进一个黑鸟笼一样。
“现在你满意了吧?”苏彤瞪了一眼苏伦,说道,“也好,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我不许你再去找那张雷的麻烦,听到没有?现在他等于是有了水师提督做后台,再去和他作对那无异于是鸡蛋碰石头。”
苏伦就像是一只被拔掉了獠牙的老虎,任凭苏彤在那说,也不还口,过了一会儿,两人穿过了院子,苏彤要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去的时候,苏伦开口道:“和张雷接触,姐姐小心点。”
“知道知道。今天你的表现,让我很欣慰。”苏彤想起苏伦几次挡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得笑起来。
苏伦说道:“姐姐,如果这算是夸奖的话,是我记忆力的第一次。”
再说张雷,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已经被糟蹋得七七八八,多数人都已经被美酒灌醉了,不顾形象地趴在桌子上,倒在地上。偶尔突然只见跳出来两个人,大声叫道:“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六六六……”
郑芝虎脸上已经红透像煮熟了的皮皮虾,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含糊不清了。不过张雷还好,凭借上辈子多年锻炼出来的白酒两斤不哆嗦的酒量,现在还依旧坚挺。
“兄弟,我跟你说,不是我吹牛,当年咱们在海上的时候……”郑芝虎拍着张雷的肩膀,神志不清地开始叙述多年前自己当海盗时候的光辉事迹。
张雷赶紧打断他的话说道:“大人,来来来,喝酒喝酒,干。”他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若是听到了郑芝龙和郑芝虎兄弟两个的秘密,说不定等郑芝虎酒醒之后,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
“张兄弟好酒量……来,干了。”郑芝虎一下子站起来,捧着酒坛子,咕噜咕噜地将剩下半坛子都给灌了下去。打了个饱嗝,酒劲一上来,还来不及说话,便躺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张雷朝旁边站着伺候的几个长工说道:“把他扶下去找个地方休息吧。将这里打扫一下。”他站起来,脚步也有些踉跄,不由得自嘲地笑笑:“唉,长时间不喝白酒,酒量都减退了。”
第二天早上张雷是被郑芝虎的大嗓门叫醒的,迷迷糊糊中,他听见郑芝虎在外面喊道:“张兄弟,太阳晒屁股了,起床起床……”
张雷麻利地洗漱完,这才出去,朝郑芝虎作了一揖道:“见过大人。”
郑芝虎亲昵地搂着张雷的肩膀,大声说道:“张兄弟,还叫我什么大人,咱又没半官半职的,我痴长你几岁,以后就叫我大哥就行。”
“这怎么行呢,草民……”张雷颇有些受宠若惊,郑芝虎郑芝龙的兄弟,到时候民族英雄郑成功应该叫自己叫什么?叔叔?
张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郑芝虎打断了,他拍着胸脯说道:“我说能就能,什么草民不草民的,我还不是平民一个?有什么差别,你要是拒绝了那你就是看不起我,到时候可别怪我发飙。”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张雷也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要是郑芝虎真的发飙了,给自己来那么一下,谁受得了啊。他只得微微低头,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大哥。”
“这才像话嘛,昨天晚上你真是把我给灌服气了,在海上混的时候咱也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结果还是被你给拿下了,挫败啊。别的不说了,等我锻炼出来了,咱再拼一把。”郑芝虎想想昨天晚上居然被放倒,顿时觉得十分憋屈。
张雷顿时恍然大悟,心说难怪他突然要当兄弟,原来还是酒肉兄弟,于是释怀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转眼来到了张雷的书房。郑芝虎突然说:“刚才我去你的工厂看了。”
“啊?”张雷显得十分惊讶。
郑芝虎接着说:“昨天和你说过的合作的事情,你考虑下,咱现在是兄弟,不会让你吃亏的。”
张雷知道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的,于是说道:“那感情好,若是能够和水师合作,那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全力以赴满足你们的要求。”
“那就行那就行,嘿嘿,等我这次上京了,帮你说说好话。说实在的,现在国库空虚,连军饷都发不出去,内忧外患,时局不容乐观啊。不过我却在张老板这里看到了希望,先让百姓先富裕起来,让国库富裕起来,那些叛乱自然会平息。”郑芝虎说道。
张雷腹诽:“你倒是想得轻松。”脸上却是一脸真诚地说道:“对对对。”
两人言谈甚欢,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有人说道:“老板,外面来了个人要见你。”
张雷一怔,这会儿能有什么人来找,便说道:“那是什么人?”
外面那人回答道:“他说他叫冯庸。”
“冯庸?他来做什么?”张雷心中想了想,然后便说道:“你叫他进来吧。”
冯庸,三十四岁,徐家营里长之子,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识字者之一,稳重练达,颇有才干,公正严明为众人所服膺。为人颇有自知之明,在乡民中享有一定声誉。这次从徐家营出来,是专程来找张雷的。
郑芝虎站起来说道:“张兄弟,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张雷笑着说道:“你现在是我的大哥,回避什么?这冯庸是我的一个老乡,想必是有人嘱托他来找我的吧。”
郑芝虎于是复又坐下,过了一会儿,冯庸便进来了,看到郑芝虎的时候,他愣了一下,然后对张雷说道:“张老板。”
第五十九章 同道中人()
“冯哥来了,请坐请坐,我来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水师提督郑芝龙的弟弟,也是我的结拜大哥,郑芝虎。”
冯庸一下子就跪在地上,对着郑芝虎连磕了三个响头,说道:“草民冯庸拜见大人。”
在别人面前,郑芝虎可是架子十足,他只是微微点点头,然后说道:“你起来罢,既然是我兄弟的老乡,那咱们也算是挨着点边的关系,不用那么大礼节。”
张雷走过去扶起冯庸道:“冯大哥,在徐家营你可是帮了我不少的忙,我都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对了,不知道你这次来是?家里有什么事情么?我已经许久没回去过了都。”
“家里面一切都好,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这次来呢,主要是想跟着你,在你身边打打下手什么的。”冯庸说道。
投靠?
这是张雷想到的唯一的词语,他说道:“看你说的什么话?你要是能够过来帮我,那可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什么打下手,那活能让你干了?我回去还不得被乡亲们戳着脊梁骨骂?”
郑芝虎说道:“张老板,恭喜恭喜啊。”
张雷也是十分高兴,这可是第一个主动投靠的,他说道:“托了大哥的鸿福啊,冯大哥,你也是认识字的,张氏科技以后的你可得多帮衬帮衬了。”
他说这话就是接受了冯庸的投靠了,冯庸赶紧说道:“张老板,我一定好好干。”
张雷点点头,郑芝虎说道:“你看,原本我是要去京城的,到你这都耽误两天功夫了,我得去准备准备启程北上了,要是再留几天我估计皇上就得找我的麻烦了。”
“哈哈,那也好,大哥放心,工厂这边的事情交给我,一旦有了合适的机会,我便会将你要的东西送过去的。”张雷说道。
郑芝虎说道:“嗯,那就好,也算我没白认你这个兄弟。听秦瞎子说你一直想见我哥,有合适的机会了我帮你引荐引荐。”
“真的吗?那就谢谢大哥了,我可是仰慕他很久了,若是能见着他的金面,那就太好了。”张雷兴奋地说道,就好像某歌星的脑残粉一样。
“还没见着人呢就开始拍马屁了,好了好了,我走了,这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他忙得很。”郑芝虎说完便走了。
张雷对冯庸说道:“冯大哥,来坐坐坐。问问你,怎么就突然想起来做这个了?”
冯庸回答道:“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做大事的人,跟着你一定会有出息的。这也是家父的意思。”
“没了?”过了一会儿,冯庸没有再说其他的,张雷挑了挑眉毛,问道。
冯庸想了一下,说:“没了。”
张雷无奈地说道:“好吧,没了就没了,以后你就当我的管家吧,我一直没找人,就是觉得外面人都靠不住,你是知根知底的,刚好合适。”
“嗯。”冯庸的话不多,张雷花了半天的时间让他熟悉了一下工作,这才放手让他去做事。
在城西,是一片农田,依山而建,在那半山腰上,梯田旁边,有一个用树皮和茅草盖起来的小院子,那里住着松江廪生仇崖。
廪膳生员,科举制度中生员名目之一。明府、州、县学生员最初每月都给廪膳,补助生活。名额有定数,明初府学四十人,州学三十人,县学二十人,每人月给廪米六斗,每年发廪饩银四两。
这仇崖也是个奇人,从小酷爱科技,和张雷一样,他也坚信工具代替人力才是未来的发展方向,因此得了廪膳之后,居然将全部圣贤之书弃之不看,反而到处搜刮西方著作,那翻译成中文的《几何原本》也能看得如痴如醉,还亲自做试验。当地人视之为怪人,不远与之为伍,于是他索性找了这么个地方,拿着为数不多的补贴,再加上自己种点小菜,生活倒也怡然自得。因多年前苏家看中了他的一项新发明而买了去,来来往往中和苏家也算是关系熟络了。
今日,他照例是捣鼓自己的东西,过了没多久,外面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心中大为好奇,自己没什么朋友,又不与人来往,来的会是谁呢?
打开门一看,原来是苏伦,苏伦比他小了很多,因为他和苏家的关系,倒也认识,他笑道:“苏少爷居然会来我这山上,真是奇迹啊。”
“仇叔叔,你这说的什么话?来来来,这是我特地带上来的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