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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先保全住自己,趁着这场混乱伺机逃出去,再去搬了救兵回来,将邓秀才等人一网打尽,也可以救下阿冬他们。
但他隐隐悲观地意识到,这场内乱可能很快就会结束,邓秀才人多势众,九娘子是敌不过他的。
这也是因为九娘子太骄傲自满了,以为凭着总教巡使,南城帮客卿的身份,邓秀才不敢对她怎样,所以处处与邓秀才对着干。
谁知道邓秀才压抑已久,早就有杀人灭口的心思,正好这里荒郊野外,只要把九娘子的人马都解决了,再栽赃给官府,谁也不知道是他干的。
唐泛当然不是在为九娘子担心,这女人看着好说话,还准备将孩童们送还给唐泛,但那只是因为她想和邓秀才作对,而绝不是因为她是什么良善之辈。
然而如果九娘子死了,隋州他们又还没到,自己就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眼看出口就在咫尺之遥,唐泛却不能上前,只能躲在暗处,束手无策,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情况实在令人焦急而又无奈。
任是唐泛智计百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
就在此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唐泛来不及细想,连忙躲入旁边一处凹入的阴影里。
却见那头的通道有几个人跑向把守出口的两人,后者其中一人问道:“出什么事了!”
另外一人道:“九娘子死了,二当家让我们准备撤退呢!”
那人大吃一惊:“九娘子死了?怎么死的!”
对方笑骂:“你这小子是不是也被那娘们的美色迷惑了,就关心这个呢!”又压低了声音,“她是被二当家杀的,连同两个手下,你说那娘们处处跟二当家过不去,二当家忍她那么久,不杀了她才怪!”
问话的那人却是知道九娘子与白莲教的关系的,连忙道:“可她不是总教的使者么,就这么杀了她妥当吗?”
对方道:“别提了,我们每年都要给他们上缴银钱,他们倒好,什么都不用做就坐享其成,二当家早就想和他们翻脸了,反正这次有官府的人来掺合,到时候把那娘们的死往官府上一推,谁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那人倒有几分脑子,闻言就迟疑道:“那我们岂不是要受到总教和官府两边的通缉?”
对方不耐烦:“少废话了,二当家说了,山寨那边过来接应的人到了,赶紧收拾收拾,趁着官府的人还没来,准备撤退!你们这边留守出口之一的要负责殿后,免得被敌人从后面打了!还有,被罗瘸子绑来的那小子跑了,你们看见他没?”
那人道:“没有,我们在这里把守,半刻都不敢离开,一个鬼影都没瞧见!”
对方道:“刚才为了收拾那娘们,一时有些乱,正巧外头接应的人又来了,另外一个出口就出现了片刻空档,二当家和三当家疑心那小子趁乱跑了出去,反正等会如果你们瞧见了,就一并杀掉了事!”
唐泛心想怎么又来了个三当家,转念一想就恍然,刚才他去见邓秀才的时候,旁边除了九娘子,还坐了另外一名老者,估计就是那个劳什子三当家了。
伴随着邓秀才杀了九娘子,准备撤退转移,唐泛的待遇也随之从“非杀不可”变成“看见了顺便杀”,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丝毫的高兴。
因为一旦被邓秀才逃入深山,就等于龙归大海,到时候可真就难觅踪迹了!
只见那两人答应一声,随即又是一阵脚步声远离。
那两人便小声说起话来。
一个问:“二当家让咱们殿后,那咱们什么时候走合适,总不能等人都走光了再走罢?”
另一个道:“再等等罢,要是太早走,被二当家看见了,也要怪罪我们的。”
先前那同伴道:“那二当家说的那小子还找不找?”
对方道:“你傻啊,找什么,逃命要紧,等我们跟二当家上了山,官府都找不到我们,还担心泄什么密!”
唐泛无心再听那两个人的话了,他心里暗暗着急,生怕阿冬他们被邓秀才带走,便又循着原路小心翼翼地返回。
此时邓秀才杀了九娘子和她的两个手下,已经带着众人从另一个出口撤退,饶是他动作再快,也被一群孩子拖了后腿,光是将他们从地窖里带出来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阿冬谨记唐泛的嘱咐,知道这些坏人轻易不会杀他们,便有意磨磨蹭蹭,慢慢吞吞,又故意跌倒在地,抽泣着说走不动路,那贼匪没有办法,直接提起她的后领就往前带。
那些人陆续离开,唐泛远远跟在后面,隐隐听见他们说外头已经有马车来接应,不由更加着急,眼看他们出了地洞,便觑了个机会也跟着跑出去,躲在旁边的大石头后面。
换了半个时辰之前,如果他能离开这里,一定赶紧去搬救兵,但是现在唐泛一心只想着不能让这帮人就这么跑了,不然以后要找阿冬他们就更难了。
想及此,也顾不上什么先保全自己了,直接大喊一声“站住”,又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在空旷的野外,这样一声大喝不啻平地惊雷,将那帮人都吓了老大一跳,邓秀才更是立时回转过身。
他看见唐泛,先是一愣,而后阴笑:“本来以为你跑了,打算放你一条小命的,结果你又自己跳出来,还真是茅厕里点灯,找死!”
唐泛掸掸衣袖,镇定自若:“我确实先逃了出来,而后又联系了锦衣卫与西厂,他们就在五里之外,很快便能赶来!”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微微的骚动,听说官府的人将至,南城帮的人都露出微微的惶惑之色。
唐泛自然不能等邓秀才安抚人心,立马抢在他前头道:“二当家,老实说,我并不愿将你逼得无路可走,但是你既然杀了九娘子,与白莲教决裂,就再无退路,如果再跟官府交恶,到时候两面不是人,只怕处境堪忧,即便是逃往山中,朝廷出动军队,剿灭你们也在顷刻之间!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能握手言和?只要你将那些孩童都交出来,我就可以在汪厂公和北镇抚司那边为你说情,你的兄弟手下也都有一条活路,何乐而不为呢?”
邓秀才冷笑:“你说得轻巧,可惜你不是皇帝,否则我便信了你,如今我由暗转明,对姓万的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他恨不得把我推出去背黑锅,又怎会因为你的求情就饶了我们!与其在别人手下苟延残喘,不如自立山头,宁可死在金银堆上,我也不会去给人家当奴才!”
唐泛拱手道:“二当家,我敬你是条汉子,能否打个商量,你将那些孩童留下,但走无妨,等会儿锦衣卫和西厂的人来了,我自然会帮忙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追上你,双方各退一步,这样如何?”
他的表情实在太镇定了,一人面对南城帮二十几个人,面无惧色,侃侃而谈,无形中令那些南城帮众不由自主就相信了他的话,那个貌似三当家的老者甚至对邓秀才道:“二当家,他说得也没错,我们如今已经和白莲教翻了脸,最好别跟官府的人闹得太过,否则只怕双面受敌……”
邓秀才抬起手,制止了对方继续说下去,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唐泛,此刻便冷冷道:“差点连我也相信了你的话,你根本就没有援兵,还敢在这里虚张声势!”
唐泛面不改色,挑眉道:“何以见得?”
邓秀才狞笑:“因为你被抓来的时候,我早就亲自搜过身,将一切物品都搜出来,你拿什么去通知官府的人!刚才看你装得挺像,差点被你蒙了过去!还不给我杀了他!”
唐泛说那么多虚张声势的废话,本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对方识破了,眼见南城帮的两个壮汉提着钢刀大步朝自己走过来,不由厉声道:“住手!援兵就在你们身后!”
邓秀才不为所动:“还不给我动手!”
他已将唐泛当成了死人,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上马,而另一辆载着孩童的马车已经开始往前驶去。
唐泛一不留神,那两柄锋利的钢刀已经到了跟前,躲也躲不开。
他已经竭尽全力拖延时间,奈何隋州他们迟迟没有现身,纵然有万般伎俩,也敌不过一力降十会。
唐泛万般无奈,跑也跑不过人家,心道吾命休矣,索性闭上眼睛,引颈受戮。
过了几息,本该砍到头顶上的钢刀迟迟未至,预期的疼痛也没有到来,却听见耳边破空之声响起,他不由得睁开眼睛,便发现眼前的情势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本要砍杀他的两名大汉应声倒下,一个背心插着一柄绣春刀,另外一个脑袋上插着一根羽箭。
还有其它几支羽箭,要么射在马匹上,要么射在人身上。
马匹受伤受惊,嘶鸣一声便将人掀翻在地。
邓秀才又惊又怒,当机立断便喊众人:“风紧扯呼!”
不过明显已经迟了半步,从前方山林窜下四条人影,朝他们这里扑了过来,细看正是隋州四人!
隋州手中空荡荡的,便不难看出方才是他射出手中绣春刀,才将其中一个想要杀唐泛的人解决掉。
唐泛大喊一声“刀在这里”,便将绣春刀从那人背上抽了出来,也顾不上被溅了一身血,便将绣春刀朝隋州抛过去!
后者一个漂亮的跃起,稳稳在半空中接住刀,反手又砍伤了一个贼匪。
邓秀才手底下的人也不弱,尤其是他那几个心腹,身手更不必说,单是隋州几个人去而复返,充其量只是让邓秀才折损几个人手,不至于让他们如此慌乱。
真正使得局势逆转的,是汪直带过来的人马!
方才那些羽箭,也都是从西厂番子手中射出来的。
但见汪直带着大队人马由远及近,先是射箭立威,而后加入战局,瞬间就使得隋州他们如有神助,彻底在人数上碾压了邓秀才他们。
双方战作一团,胜败只是迟早的事情。
但唐泛却心急如焚,他趁着邓秀才他们无暇他顾,跑向那辆载着孩童们的马车,就怕再晚一点,那些孩童会被狗急跳墙的南城帮众抓去作人质。
却见马车帘子被掀开一角,原本应该被绑缚起来的阿冬,此时正蹲在里头往外探看,她后面还藏着好几个脑袋,那些孩童紧紧揪着她的衣角,表情害怕之极。
他们之所以能自由活动,正是方才唐泛留给阿冬的瓷片起了作用,小阿冬趁着乱局将自己解绑之后,也给其他小伙伴松了绑。
这无疑节省了许多时间,唐泛大喜,跑到马车边上,将阿冬与其他孩童一个个接下来,又让阿冬将他们带到旁边大石头后面藏起来,告诉他们除非坏人伏诛,否则都不要出来。
正在他殷殷叮嘱的时候,冷不防隋州一声大喝:“润青闪开!”
唐泛猛地回头,便见邓秀才提着染血的钢刀朝他奔过来,神情疯狂而扭曲,面露森森杀意,显然是战局忽然逆转使得他一败涂地,他不甘束手,想要抓这些孩童当人质了。
虽然变故不过片刻之间,邓秀才看似疯狂,但脑子却清醒得很。
他知道抓唐泛当人质是没用的,对方不过一个小官,无足轻重,随时可能被放弃,于自己无用,要抓人质,最好就是抓那两个大官的女儿,他们才是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