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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州:“你心中可有人选?”
唐泛:“符合这个条件的人不多,但也不少,武安侯府里,郑诚的妾室玉娘就是其一,听郑福说,郑诚外头还有外室,他最近也常上青楼,所以这些都是可疑的人选。”
隋州皱了皱眉:“但那些人都没有合适的动机,说来说去,还是那个玉娘的嫌疑最大,可惜锦衣卫的人手已经从武安侯府那里撤走了,若是有必要,我再让人去盯梢。”
唐泛笑道:“暂时不需要,顺天府虽然不如你们北镇抚司多矣,不过有些时候还是能派上用场的。早在案件重新调查的时候,我便已经安排了人手下去,且稍待时日,说不定很快就有消息。”
隋州见他说得笃定,也就不再多问,直接吃茶用点心。
隋州虽然寡言,但不是完全不说话,他在北镇抚司待的时间比唐泛当推官要长得多,更参与过不少案件,在这方面上,他的一些经验更值得唐泛借鉴学习,是以一问一答,倒也时间飞快。
闲聊间,一盘茯苓糕和一碟凉拌山药不知不觉就见底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伸向最后一块茯苓糕。
身为主人总不好跟客人抢,唐泛依依不舍地缩回手,看了那块可爱的茯苓糕一眼。
那眼神缠绵得就跟刚刚阿夏姑娘看他一样。
隋州:“……”
第14章()
却说阿夏心事重重地回到李家主母居住的院落,正巧阿春掀了帘子从里头走出来,看见她便嗔道:“你怎么送个点心也那么久,太太正等着你回话呢!”
李家太太姓张,年过五旬,保养得也还可以,起码比起普遍早衰的同龄人来说已经不错了,可脸上眼角难以避免还是爬上了许多皱纹,身体微微发福,面目倒是慈祥,见了阿夏走进来,就笑问:“点心送过去了?”
阿夏福了福身:“是,唐大人很欢喜,说太太费心了,让我谢谢您。”
张氏笑道:“唐大人也帮了我们不少,我们平日只是送些吃食,又怎么算得上费心,阿夏,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阿夏忙走过去,见张氏一直看着自己,有些惴惴不安,低声道:“太太有何吩咐?”
张氏噙着笑:“别紧张,我问你,你是不是对隔壁唐大人心怀倾慕之意?”
阿夏心头一跳,结结巴巴道:“太,太太?”
张氏:“你老实说便是了,我总不会害你的,是或不是?”
阿夏声如蚊呐:“是……”
张氏笑道:“这便好,唐大人单身在京城为官,身边也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你如今也十七了,早该成亲嫁人了,我知道你对唐大人有意,不过以你的身份,想要嫁与他当正妻怕是有些勉强,若是为妾,应当就没什么问题,不过你生得好,这些年跟在我身边也学了不少,若将卖身契放还给你,你出去嫁个小户人家做当家奶奶,也是够格的。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是以将你唤来问一问,你是愿意伺候唐大人呢,还是愿意出去嫁人?”
阿夏想起自己方才被拒绝的事情,脸色涨红道:“婢子,婢子方才没羞没臊,已经主动向唐大人表明了心迹!”
张氏吃了一惊:“你这丫头,有什么好害臊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自幼便是我看着长大的,不光是你,还有阿春,阿秋他们,我都是乐见你们找到一个好归宿的,快快起来,唐大人是怎么说的?”
阿夏跪了下来,强忍的泪水流了出来,抱住张氏的腿泣道:“太太,唐大人看不上我,我……我不活了!”
张氏将她扶起来:“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吗,唐大人是如何说的?”
阿夏抽抽噎噎,将方才经过都说了一遍。
张氏听罢,叹了口气:“看来唐大人是真没有那想法,照说以你的品貌,唐大人本不该不愿意的,但世间男人,并非所有都是贪财好色之徒,总有例外的,也罢,我会为你另觅良缘的,这府里头有哪个你看中了,也由得你挑罢!”
阿夏低声道:“婢子无状,斗胆恳求太太出面,帮我在唐大人面前说,说上一二……”
张氏摇摇头:“这真是前世的冤孽,罢了罢了,听说这几日唐大人早出晚归,忙碌得很,待过了这阵子,我便让人将他请过来罢。”
阿夏破涕为笑:“婢子多谢太太,您的大恩大德,阿夏一辈子都记得!”
………………
一双小脚轻轻地踩在绣楼的走廊上。
繁丽精致的裙摆本已将脚密密实实地盖住,又因走路的缘故,裙摆轻轻摇荡,不时露出下面的绣鞋,诱人遐思。
仿佛她脚下踩的仿佛不是台阶,而是云朵。
她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举手敲门。
“谁?”里头传来声音。
“鲁妈妈,是我。”她道,声音轻轻柔柔,带着一股江南女儿家的绵软,便是生气听上去也像在撒娇,寻常男人听了,骨头也要酥上半边。
里面的人并没有像寻常一样立马过来开门,然后笑容满面,而是悉悉索索,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等等,来了!”
隔着窗棱的糊纸,隐约看到人影由远及近,然后咿呀一声打开门:“是清姿啊,快进来!”
清姿奇怪道:“妈妈这是生病了?脸色有些不好看呢。”
老鸨勉强一笑:“没有的事,来,进来坐罢!”
她又探头朝外面喊:“小六子,上茶!”
清姿阻止了她:“不用麻烦了,鲁妈妈,这次来,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老鸨哎哟一声:“有事就说嘛,干嘛那么严肃,平常你有哪件事我是没答应你的,说罢说罢!”
清姿斟酌片刻,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我要自赎。”
老鸨菊花般的笑容消失了:“你说什么?”
清姿叹了口气,语调却更为坚定:“我要自赎。”
老鸨再也没了之前的淡定,一蹦三尺高:“不行,我不同意!”
清姿定定地看着她:“鲁妈妈,之前我们说好的,若是我能凑足五千两,便让我赎身的。”她从怀中摸出一张票据,“这是五千两的银票,汇通钱庄开的,如假包换。”
老鸨缓和了语气:“清姿啊,别说妈妈言而无信,妈妈也不知道你从哪个公子哥手里拿到的这五千两,只是五千两不是小数目,这笔钱对你来说已经是全部了罢,你都拿了出来,往后就算赎了身,又要靠什么生活,还不如多待几年。”
“再说了,我见过不少姑娘,从这欢意楼出去之后,很快就把银钱花光了,还不得不重操旧业,但到时候身价就降了许多了,就算重新出来挂牌子,也卖不到原来那种身价了。清姿啊,鲁妈妈可不会坑你,与其自己给自己赎身,还不如嫁给哪位对你有意的公子作妾室,那样才是正正经经的日子呢!”
清姿:“鲁妈妈,来青楼的男人能有几个是好的?这话你何必拿来哄我呢,我如今已经十九了,再做也做没几年了,我们相处这么久,没有情分也有缘分,鲁妈妈何必扣着我不放呢,就让我去过几天清清静静的日子不行吗?”
老鸨见她十分坚决,脸色变得很难看,嘴唇阖动两下,似乎想要放什么狠话,但眼珠子转了转,最终还是换上一副笑脸:“罢了罢了,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妈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你自小就跟着我,我总怕你在外面吃苦受罪,这样罢,五千两我只收四千,其余那一千两,你自个儿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清姿大感意外,万万没想到平日嗜钱如命的鲁妈妈竟然如此好说话,不仅肯轻易放她走人,而且还肯退还自己的钱,她也有些感动,朝老鸨福了福身:“这么多年来,有赖妈妈的教导,清姿感激不尽,无以回报,这五千两,妈妈还请收下罢,清姿还有些小体己,一时半会也饿不死的。”
“清姿啊,”老鸨拉着她的手坐下来,压低了声音:“你老实告诉妈妈,这银票是不是先前郑公子给你的?如今他人已经死了,听说事情还闹得很大,这些钱不会惹什么麻烦罢?”
清姿:“鲁妈妈,你想到哪儿去了,这些银子不是郑公子给我的,他一个纨绔子弟,就算手头有些花用,也不可能一口气就拿出五千两帮我赎身,这些钱都是正经来路,妈妈不必担心。”
老鸨:“你不与我说个明白,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要知道郑公子死前一天可是歇在我们欢意楼的,这事说起来就不清不楚,万一那些贵人要是想做点什么文章,拿我们开刀,也是轻而易举的。”
清姿:“这案子不是结案了么,据说凶手是武安侯府的二公子,对方跟郑公子的姨娘勾结起来,暗害郑公子,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老鸨强笑:“话虽这样说,可我听说,北镇抚司的人还在调查,说是案件还有疑点,也不知道是什么疑点,平日你的花销都是我在掌管,怎么一口气就能拿出五千两,我也不是要强留你,可此事你得给我交个底,免得到时候这钱惹了麻烦,咱们谁都跑不掉!”
清姿沉默片刻:“这钱的来历我也不能说,总之是某位恩客给的,他对清姿有意,曾想娶我进门,只是碍于家中有位母大虫坐镇,所以成不了事。”
老鸨眼珠转了转:“既然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白,等着你给我解解惑。”
清姿:“妈妈有话不妨直说。”
老鸨露出笑容:“清姿啊,我听说你在外头置了宅子,可有此事?”
清姿脸色一变:“妈妈这是何意,你找人去查我?!”
老鸨也沉下脸色:“你是我的女儿,难道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我问问又有何妨?你老实说罢,这宅子是哪里来的?”
清姿腾地起身,冷笑:“看来今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妈妈既然不肯放句痛快话,那我改日再来就是,只盼你到时候不要后悔!”
然而还没等她拂袖而去,屋子里就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清姿姑娘如果不将宅子和银钱的事情交代清楚,今日只怕是走不了了。”
却见那屏风后面转出两个人,一人手提兵刃,高大冷峻,一人则着竹青色直裰,文质彬彬。
清姿脸色大变,待要往门口退去,门口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堵上两个兵丁。
清姿:“你们是何人!”
唐泛看到她半掩在衣袖下紧紧握着的拳头,这是内心相当紧张的一种表现。
“顺天府唐泛,关于武安侯府案,还有些问题,想请清姿姑娘解答。”
清姿:“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唐泛摇摇头:“还未结案,因为我们发现此案还有一个凶手,清姿姑娘想知道吗?”
清姿:“那关我什么事!”
唐泛:“郑诚怎么说也与姑娘有过露水姻缘,一夜夫妻百夜恩,姑娘何必绝情至此,冲着你与郑诚的情分上,听一听也好罢?”
清姿神色紧绷,腰板却挺得直直的:“听唐大人言下之意,是暗示我跟郑诚的死有关了?”
唐泛:“郑诚的死因有两个:一是他吃的壮阳药里,被擅自加入的柴胡,这味药使得他元气下脱以致脱阳而死,二是他头顶的百会穴处,被人数次敲击,以至于颅中经脉破裂。改药方的人已经抓到了,想必清姿姑娘也有耳闻,正是武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