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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鸾应了一声，盯着二人：“你们来做什么，主子有吩咐？”
“可不是。”纺霞一撇嘴：“娘娘说这东西多了，我们吃不完，又不是”
猪字没说出来，被晴衣打断了。
“娘娘吩咐说”眼眸在不远处的赤魔绝身上转了转：“陛下和赤公子身体未曾大好，这些吃食大补，该给二位多享用一些，所以吩咐我们将这些吃食送来了。”
清宁可没说赤魔绝，晴衣一思量，把话圆了过来。
“哦？”赤魔绝讶异：“正好我肚子饿了，太后娘娘倒是送的好。”
起身，赤足前去从二人手中接过，看了看汤与烤肉，略尝了尝烤肉，点头赞道：“杨大人手下这手艺倒是不错，以后要是不在宫里当差了，出去做个厨子也够了。”
纺霞噗嗤一笑，赶紧又肃着脸，点头附和：“赤公子说的是。”
对于赤魔绝，纺霞是知道自家娘娘当初得了他相救的，很有好感。
更别说把周青鸾的贴身侍卫比喻成乡野厨子，她自是开心。
晴衣瞪了她一眼：“公子喜欢就好。”
赤魔绝轻轻一笑，走到周青鸾跟前：“你也尝尝。”
周青鸾看了一眼，尝了尝：“是不错。”又对晴衣说：“替朕谢过太后娘娘。”
晴衣敛礼应是，带着纺霞离开了。
周青鸾与赤魔绝二人吃着，杨逍正好带人送来吃食，见二人已经吃上了，不由微愣。
赤魔绝扬扬手中烤肉，打趣道：“杨大人来晚了呢。”
杨逍脸色一肃：“陛下，微臣伺候不周，请陛下恕罪。”
周青鸾：“无妨，你也是依朕所言办事，再说”
他轻笑：“这东西是太后娘娘那边儿送来的，不碍事。”
杨逍微愣，看了一眼清宁所在的方向，有些讶然。
周青鸾摆摆手：“不用管这里，且去安排好下面人。”
杨逍应是，拱手告退，离去的时候赤魔绝唤了一声，笑吟吟道：“天黑，风高，月明，篝火烤肉，岂能无酒，杨大人，麻烦你送坛酒哟。”
杨逍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后者笑容更灿。
周青鸾无奈摇头，摆手：“去吧。”
第二日，众人精神饱满的出发，一路上还是遇见许多的灾民，一行人也早已做好准备，一路走走停停分发救助。
如此一来，本该三日左右就到的路程，生生拖到了五日。
看着这些逃难而走的灾民，周青鸾神色波澜不惊，眸中风云骤起。
“这帮欺君罔上，尸位素餐的狗东西！简直不得好死！”
纺霞跟在清宁身边见得多了，自然也了解许多情况，见到这些天来源源不断的灾民，他们的惨状让人心惊，随着接触的灾民越多，对南下官员的恶行也知道的越多。
在刚刚送走一个快要饿死的母亲带着一个快要病死的孩子去安置好后，实在忍不住，也不由开口怒斥。
清宁微蹙秀眉，转瞬呵笑：“这世间的善恶多了去，不止眼前的黑暗，且去行着，总有一日，报应会到的。”
“未曾想到，太后娘娘也会相信是非善恶，终有报应的事情。”身后传来一个轻声的笑。
清宁转头，见是赤魔绝笑吟吟的拢袖漫步而来。
在他旁边是神色淡然的周青鸾，身后跟着板着脸的杨逍与神色如常的常青。
见他们看着自己，清宁嗤笑一声：“善善恶恶有天定，天不断然自有人应，否则，我们此次前来，难不成便是南下到此一游？”
她看着周青鸾，微微扬起下巴：“陛下说是不是？”
周青鸾轻轻扬唇，眸中却无半点温度，点点头：“自是这个道理。”
赤魔绝轻笑摇头，看向前方。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越是靠近宜城，就越是奇怪。”半响，赤魔绝轻轻说了一声。
周青鸾‘哦’了一声，目视前方：“赤兄也看出来了？”
赤魔绝不言，半响点头。
“的确。”清宁也道：“前段时间，那些逃难的灾民一看见我等，就全涌了过来。”
涌过来做什么？自然是求施舍钱财，施舍干粮。
“而越是接近宜城，却发现大部分的灾民一见着我等，便惊慌失措的远远逃开。”
她说着，微微皱眉，面带忧色。
周青鸾看了一会儿前方起伏的路途，两旁是形形色色的灾民，照理说见着他们也应该如以往般前来求助。
可此番，的的确确如同清宁所说，全都惊慌失措的逃离，好似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是与不是，我等继续前行便知。”
周青鸾下了命令，于是一行人又开始上路。
这一次，清宁在马车内坐着，掀开帘子偷偷的观察外面，越是行走便越发看的清楚。
那些灾民的确像是害怕他们一般，往往还在远处，灾民便一拥而散。
再行过半日路程，马车却是停下。
清宁下了马车，上前去到周青鸾等人一起：“怎么了？”
杨逍简短的回答了一句：“娘娘，到了。”
清宁一愣，扭头看了看四周，见到的不再是曾经以往记忆里那个如今这般时节该有的青翠仓林，花香鸟语。
入目全是一片疮痍，到处都是被水流冲散的泥沙及残木。
荒无人烟。
她眸有悲色，曾经那个江南水乡，如今却是变成这般模样了么。
她看见周青鸾拦住了一个路过的灾民，急忙走过去，便听见周青鸾在打听如今的情况，又问起为何灾民见着自己这行人便立刻逃离。
“贵人们原来宜城的？”那灾民本浑身抖粟，听闻此话，微微一愣，随即像是松了口气般：“那便好！那便好！”
他这般模样，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可周青鸾一行人谁不是聪明人，一听就发现问题所在。
周青鸾‘哦’的一声：“好在哪处？”
第115章 人间地狱（）
那灾民面有苦色：“贵人方才不是询问小的们为何见着贵人们便跑吗？”
清宁等人盯着他，示意他继续。
灾民继续：“贵人们有所不知，我们这些人之所以逃跑，就是以为贵人们都是宜城本地的贵人，所以才急急忙忙离开。”
“哦？”清宁反问：“宜城的贵人如何？”
灾民说起这个，面有愤懑：“贵人们不知，如今灾患越重，流民越多，城里的贵人官老爷们都避之不及，凡是遇见我等，轻则咒骂不停，重则拳打脚踢，试问如此情形，谁人敢上前触了霉头？
如今灾民不能进城，官老爷们的救济物什也是有限，留在此地不仅要时刻担惊受怕，还要忍受饥荒病痛，多数人能走的便都走了，不能走的，留在此地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真是岂有此理！”清宁见周青鸾他们都没说话，忍不住继续开口：“这些人竟然真的如此明目张胆作为！还有没有王法了！”
另一个被拦住的灾民见状，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刺目至极。
“王法？在这宜城，那些官老爷们就是王法！”
说着，看了他们一行人一眼，好心劝诫道：“贵人们既然不是宜城的本地人，那俺们还是劝贵人们早些离开吧，别入城了，如今的宜城，早已是人间地狱般了，在本地没有根脚的若去了，迟早被他们那些黑心的吃光骨肉喝了血！”
清宁还想再说，一直沉默的周青鸾却开口了。
“多谢老丈好意，只是我等有非去宜城不可的理由，所以，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们都必须去。”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人给灾民救济物资。
灾民得了救济品，感激不尽，眼泪鼻涕横流的摇头：“贵人们既然决心已定，我等也不多说了，只望贵人们平安如意便好啊”
“会的。”周青鸾含笑。
又微顿：“大家不用担心，总有一日，宜城的乱象会回归如初，让人不再流离失所，骨肉分离，痛失所爱。”
这宜城的天，终归还是大宁的天。
任下面这些虾兵蟹将如何翻涌掀浪，只要大宁皇朝在一天，他还在一日，那他是虎得趴着，是龙，也得给盘着！
几个灾民闻言，苦笑连连，唉声叹气的走远。
“但愿吧”
“这些人也是可怜，到时候去了宜城就该后悔了”
“唉，别管了，咱们劝也劝了，尽力了，他们不听，我们也没办法”
“走吧走吧。”
看着他们离开，众人再次沉默。
清宁微微蹙眉：“这宜城，到底成了何种人间地狱，竟让这么多人避之不及？”
常青冷笑：“天灾人祸，官官相护，加上天高皇帝远，自然更加肆无忌惮，怕是吃饱的苍蝇，肚子里全是血了。”
如此的城，又何止是人间地狱？
简直是比人间地狱还可怕，黑的可以给你说成白的，白的可以给你说成黑的。
想让你死，你不能活，想让你活，你死也千般万难。
清宁不由咬牙，恨声道：“总归是没有管着的，等到我们到了宜城，这些贪官污吏，刍狗富人，就该一个个等着下大狱，让他们都尝尝老百姓的苦！”
她说着，不由看向周青鸾，想看看他的反应。
可后者面上不过只是一片平静，像是一潭古井无波的水般。
她心下略略失望，可随即又明白过来，周青鸾那般聪明的人，心底只怕是早有计较吧？
自己在这儿着的什么急，上的什么火
“一路上，已经不下十次有人劝诫咱们可别入宜城，现如今，咱们是非去不可？”
片刻后，赤魔绝回首略略讶异的问。
他有所问，倒不是真听了那些灾民的话而害怕。
而是有所思量，倘若真事不可为，他们此番怕是还未入城，便有了麻烦。
“去，为何不去？”周青鸾沉默一瞬，出乎意料的回应道：“不过，不该是这样去？”
“哦？”众人双目晶亮的看着他。
周青鸾微微一笑，眸中寒意一闪而过。
第二日，有四五个身着破布麻衣，头发凌乱，浑身脏污狼狈灾民模样的人逐渐接近宜城城外。
此刻正值每日施粥的时候，远远看去，一群群面色萎黄不堪的流民拖家带口的涌过去。
只是还未接近粥棚范围，便有一群群手拿鞭子的官差衙役扬手挥打，打得那些灾民哀嚎连连。
官差却不管不顾，口中更是喝骂连连：“狗东西，一个个都给老子老实点儿，排好队！不准喧哗吵闹！”
官差维护秩序乃是正常为之，可如此恶劣的态度，着实让人愤恨不已。
灾民敢怒不敢言，他们只不过是想快点赶到粥棚排好队，抢到一口粥食温腹而已。
每日的施粥根本就不够这里的灾民所用，倘若去的晚了，便只能饿肚子了。
这里甚至有人连续好几天只吃了一顿清水粥粮，饿死病死的更比比皆是。
入目便是一片哀鸿遍野，每个灾民的脸千奇百面，却苦的如出一辙。
不远处，清宁穿着昨天夜里杨逍他们派人找来的难民衣服。
这便是周青鸾所说来此，穿着灾民难服，打扮成灾民混杂在流民之中打探情况。
一开始穿着的时候的确不习惯，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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