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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成青极为紧张,“长姐”不管怎么说唐悠悠都是他刚过门的妻子,有些话可以说说,但于情于理他都不会真的置唐悠悠于不顾,甚至在新婚第二日就将她送回娘家去。
顾昭华笑道:“她是你妻子,我还能对她怎么样不成?只是有个问题想问问她,你不必担心。”
顾成青知道顾昭华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可偏偏唐悠悠刚刚的行为已将顾昭华得罪了个遍,他就算想回护也没有立场。
顾成青最终还是走了,留下唐悠悠,大概因为顾成青的离去,唐悠悠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哭声也越发大了,根本就像顾昭华没有在场一样毫不收敛。
顾昭华似笑非笑地望着唐悠悠,“原本我是不该说什么的,但你这样有心计的女人留在顾家,我也难免会担心。”
唐悠悠的哭声嘎然而止,她不可思议地盯着顾昭华,抽抽咽咽地说:“心计?你说我有心计?”
“难道不是?”顾昭华悠然地拿起一旁的茶盏抿了口茶,“新妇向公婆长辈敬茶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传统,上至皇上皇后、下至黎民百姓都是如此,就连你的父母亦不例外,可你刚刚进门,明知祖母身体不好,还让她空等一个早上,又当着我这大姑子的面毫不客气地来了下马威,甚至当着这么多丫头下人和丈夫争吵我有眼睛,自然看得到你的不服气,所以才会这样挖空心思地戏耍祖母、想要在顾家取得更高的地位,不是吗?”
“当、当然不是!”唐悠悠惊异的神色中又夹杂了几分急色,“我的确是身体不适才没有来,他把我弄得那么疼,人家下床都有问题,也让他早来通知祖母和父母,可他不愿意,非得要我起来”
简直越说越不像话!顾昭华心里越发觉得这姑娘古怪,她今天和唐悠悠不过是初次见面,她又是唐悠悠的大姑子,按理说在她面前唐悠悠应该尽量表现出自己的礼仪风貌,可唐悠悠竟然开口便是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私秘之事!顾昭华扫向四周,厅堂里服侍的几个小丫头有好几个都红了脸,再看唐悠悠,当真是理所当然,好像她刚才根本没说什么似的。
这件事让顾昭华对唐悠悠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她仔细观察,唐悠悠说这些话时神色自然没有半点自得之色,目光也十分诚挚,甚至连眼底的委屈和焦急都表现得那样恰如其份。种种迹象表明,唐悠悠说这些话时是真心的,可也是这一点让顾昭华疑惑,真的有这么简单的人?
“我便姑且信你好了。”顾昭华将茶盏放回小几上,随口说道。
唐悠悠立时见了笑,“真的?你真好!不过我说的也是真的,都是一家人,理应相互体谅。”
顾昭华点点头,“的确该相互体谅,可现在我们体谅了你,体为何不能体谅一下我们?祖母年迈体弱,为了见你早上天没亮便起床了,你却迟迟不来,于情于理,你是否该去和老夫人道个歉?”
唐悠悠扭着两手的手指头,“我是想去的,可你看他的态度,根本不愿意我去,把我当个出气筒一样,我真是看错他了。”
顾昭华头冒冷汗,突然有一种被麻烦缠上的感觉。好吧,她算是信了唐悠悠的的话,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像唐悠悠这样“简单”的人物,简单到她都为唐悠悠的智商感到忧虑。
不过唐悠悠这样的性子,她突然为一件事好奇起来。顾昭华安慰了唐悠悠两句,轻而易举地让她露出微微的笑意,这才问道:“听说你昨日害怕,特地找了远威侯过去说话?”
唐悠悠眨着泛红的眼睛大力点头,“我哥哥对我很好很好的,我们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可以说我和哥哥相依为命,哥哥他一直照顾我,因为之前的嫂子对我不好,他后来就不再续弦了,只要他在京中,他每天都会来和我说话,我的心事都会说给哥哥听的,昨天喜娘跟我说了许多洞房的事情,我听她说会流血,我真的很害怕,才让人把哥哥找来说了会话。”她说到这里吐了吐舌头,“哥哥说每个新娘子都会这样的,让我不要害怕。”
顾昭华紧紧地拧着眉头,“不是吧?你连这种事情也和你哥说?”她不由想到顾成柏,她实在很难想象她找顾成柏过去说自己为初夜紧张时的样子,顾成柏应该会窘到落荒而逃吧?那眼前的唐悠悠跟唐潜又是怎么回事?闺蜜兄妹吗?
第219章 新妇(四)()
唐悠悠满脸疑惑,“不能说吗?可是我和我哥哥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呀,哥哥有什么心理话也都会和我说的。”
顾昭华看了唐悠悠一会,颇为无语。
顾昭华活了两世,别的不说,看人还是有点心得的,她看得出唐悠悠的一言一行皆是出于真心,娇气也罢、恼怒也罢、让人哭笑不得也罢,全是出于她个性使然,她过于天真单纯,所以才会对外人没有丝毫防备,这样的姑娘顾昭华不是没有见过,大多是因为家中保护得太过,不误人心险恶所致,而也正因为如此,她以前没有遇到逆境,身边的人全都依顺着她,所以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会觉得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简单说来,唐悠悠就是被唐潜保护得太过了。
这样的事情听起来是十分难得的,但实际上把人这么养,养出来的要么是天真无邪的小白兔,要么是妄自尊大的纨绔子,不管是哪样,这都是一条把人养废的路子。
人总要面对现实,尤其像他们这样的高门大户,复杂一点的人家几乎从一出生就开始了争斗的过程,他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让人宠爱的简单环境里,男人总要娶妻分家、女人总要出嫁从夫,真要是这样的不谙世事,恐怕早让人暗地里吃得骨头都不剩了,而就顾昭华听说的而言,通常把人养废的要么是已故正室留下的嫡子,要么是人品才学极为出色的庶子,一些夫人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出头,所以会采取这样的方法,给予对方极为宽厚的待遇,并无条件地纵容他们,直到他们的个性养成到难以回天之地,到时候惹祸招难便都是他自己的过错,这么做一来自己的孩子可以获得切实的好处,二来对外也可留下不苛待其他孩子的好名声,所以还较为常见。不过这样的方法到底是以养男孩为多,毕竟女孩到了十五六岁就要出嫁,而不管这姑娘之前再怎么出色,一旦出了阁,对娘家夫人和其他小姐的地位便没什么威胁了。
因为如此,顾昭华又开始疑惑,因为唐家只有唐潜和唐悠悠兄妹二人,唐悠悠又是个庶出女儿,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唐悠悠都根本无法对唐潜造成丝毫威胁,那唐潜这么对待唐悠悠就只有一个答案——他对唐悠悠的好是真心的。
不是顾昭华不相信“真心”这两个字,她亦有真心,也得到、付出过真心,只是讶于唐潜和唐悠悠之间的关系能有这样的感情实在太让人惊诧,顾昭华和几个庶妹之间不相互暗害就已经算相处得不错了,与顾成青的关系好些但也仅止于感情和睦,她实在理解不了这样的感情。
不过不理解归不理解,唐悠悠天真一些她倒是放心了,最起码相处起来,天真的人比复杂的人更要省心省力,顾昭华宁可面对十个唐悠悠,也不愿面对一个顾婉容。
顾昭华放平语气,和声细语地与唐悠悠聊了会天,唐悠悠便已将她当成知交好友一般,临别时还恋恋不舍地拉着她的手说:“我哥哥对我虽然好,但平时很少让我出去,我也不认识几个朋友,昭华姐姐是第一个和我聊这么久天的人,你真是个好人。”
顾昭华这几年听过不少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但“好人”的评价可着实稀奇,心里也挺受用,笑着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真心待我,我当然也会对你好,但是你也要想一想,你已经嫁给了成青,是成青的妻子了,有些事情,是不是也该设身处地的为他想一想?今天的事情如果反过来,三日回门时如果成青说身体不适不肯陪你回去见你哥哥,你会怎么想?当你得知你哥哥一早起来空等良久也不见你们,你会不会难过?”
唐悠悠明亮的眼睛立时黯淡下去,“我知道错了,可是我该怎么办呢?他现在都不想理我。”
顾昭华失笑,“你知道成青最怕什么?他性子沉稳,却最怕有人向他撒娇,你多哄哄他,多顺着他,他自然就疼你了昨晚他对你好不好?”
唐悠悠立时红了脸,吱吱唔唔地,“把我弄得疼死了不过、不过后来还是还是很舒服他也说会一辈子对我好的。”说到这里,她捂了捂脸,“我明白啦,我这就去跟他道歉,再和他一起去给祖母和夫人请安。”说完她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又慢下步子,回身给顾昭华行了个礼,“我在家里没规律惯了,要是哪里做得不好,姐姐要多说我,我会改的。”
她这副样子倒让顾昭华真心有些疼惜了,顾昭华走到她身边去,撸下腕间的翡翠玉镯套到她的手上,“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要真说出你什么不好的地方,可是会很严厉的,你不要哭鼻子。”
顾昭华板起脸来的样子很是唬人,唐悠悠瞬时噤了声,过了一会摸摸腕间的镯子,又重新笑开来,“我不怕,只要姐姐不讨厌我,不嫌我毛病多就行了。”
顾昭华笑着拍拍她的手,“行了,快去吧,成青还等着你呢。”
唐悠悠大力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姐,你和外面的人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和我哥哥说的也不一样,我很喜欢你!”
顾昭华开始还觉得唐悠悠有些烦,这会倒是真的喜欢她了,也开始理解唐潜为什么会那么宠她,这样一个天真单纯的人,相处时就是会让人不自觉地放软声音,不自觉地哄着她说话。此时听到她这么说,心里也有些好奇,问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哥哥又怎么说?”
唐悠悠道:“外面的人说姐姐喜欢勾引男人,看见比你漂亮的人就要把她逼得疯掉。我哥哥”她有点犹豫地看了顾昭华一眼。
唐悠悠藏不住心事,只这么一眼就让顾昭华知道唐潜肯定没说她什么好话,放软了声音鼓励道:“没关系,只是聊天而已,我又不会生你哥哥的气,如果我知道他的想法,以后将一些误会解开,才能更好地做亲戚啊。”
唐悠悠便道:“哥哥说你很厉害很凶,要我不要惹你,万一惹怒了你,要我马上通知他,他说他会搞定你的。”
这话让顾昭华眼角抽搐半天,她这会倒真想知道唐潜唐侯爷到底想怎么“搞定”她这个又凶又厉害的女人!
第220章 嫌隙(一)()
顾昭华送走了唐悠悠后就坐不住了,她迫不及待地想去和林无垢八卦一下。于是她就乘了车出来,直奔林无垢府上,不想却扑了个空,府里人说林无垢去了一处芍药园,那园子在京中十分有名,不止芍药养得好,园子里更有一种以芍药花茶,时常饮之去黄淡褐,养颜美容,现在虽不是花季,但只凭这茶,也让京中的名门淑媛趋之若鹜了。左右无事,顾昭华便也往那园子去,林无垢虽做着民学,结交不少,但真心聊得来的朋友不算多,能把臂同游的更是少,她也正好去瞧瞧,说不定还能结识新的朋友。
顾昭华到了芍药园的时候已近午时,听园主说起园中新推出的芍药宴,心里大感兴趣,问明林无垢的所在,便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