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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门外突然想起很轻的敲门声,原来是王越求见,他瞥了眼满地狼藉,凑到汪直耳边道,“启禀汪公,奴婢的人好像在宫里见着苏俊草了。”
“你大声说,说给他听,”汪直伸手指着韦瑛,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是,”王越本是想报信讨好,没想到汪直已经知晓此事,还在斥责韦瑛。自己是韦瑛的副手,平日里都是听他吩咐办事,这样的场面自己待着实在尴尬,他赶紧将话又说了一遍,陪着笑脸道,“汪公,若是没别的吩咐,不如奴婢先派几人过去盯着苏俊草?”
“不用,你下去吧。”
王越本就想找个托词开溜,听到汪直发话,麻溜地退了出去。
“这不可能?”韦瑛听完立刻傻了,“这怎么可能,汪公,奴婢…”
“人家都已回宫,你还在这里做你的千秋大梦,”汪直看他还在迷糊,恨不得拿根鞭子将他抽醒,“为了万岁爷出宫,我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个月,想不到竟成了他苏俊草的机会,让他一举回宫,还有那个信口胡沁的臭丫头,我居然没想起来她是苏俊草的人。你没瞧见,万岁爷见着他,连看灯的心思都没了,说回宫就回宫,还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
韦瑛哪有心情听他叨叨,想起这事连着自己的项上人头,他的双腿就止不住打颤,“汪公,苏俊草会不会将咱们的事抖出来?他人已回宫,万一千户刘广浩被他逮着,咱们可就全完蛋了。”
汪直见他总算还没忘记是谁办砸了差事,哼了声道,“怎么,你想杀了刘广浩?”
“不杀吗?那,万一…”韦瑛哆哆嗦嗦问道。
“除了他,还有三十多名厂役,”汪直冷冷道,“难道你准备将所有知情之人,一并铲除,以绝后患?”
韦瑛摸不准他的意思,支吾道,“奴婢都是为了汪公着想。”
“为了我?”汪直眉梢微挑,一双眸子直直看向韦瑛,“那你呢,我是不是也该将你杀了,一了百了?”
“汪公饶命,”韦瑛一下子扑倒在他脚下,指天发誓,“奴婢生是汪公的人,死是汪公的鬼,就算是死,也绝不会泄露半句,奴婢的忠心,天地日月皆可作证!”
“又来这套指天为誓,都是放屁,”汪直啐了他一口。
“汪公明鉴,奴婢的命其实不值什么,”韦瑛的膝盖被地上的碎瓷扎了,痛得呲牙咧嘴,可他此时也顾不上疼,“若是奴婢死了,以后谁来帮你对付苏俊草呢,虽然那郑吉看起来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可奴婢总觉得他这样的人不可靠,两面三刀,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转了风向。”
“是吗,”汪直冷笑一声,“你连这都看出来了,本事挺大啊。”
韦瑛听他说话阴阳怪气,低头解释道,“汪公可别误会,奴婢不是想挑拨你和他的关系,奴婢只是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错了,”汪直咬牙切齿道,“他的心从来都没变过。”
第167章 建盏()
韦瑛原就不笨,将事情前后串起来一想,也明白了个大概,“可郑吉根本没机会出宫,他俩到底是怎么通上气儿的,奴婢还真是有些胡涂了。”
“起来吧,”汪直瞥了眼他受伤的膝盖,“要跪也不知道找块干净地儿,真是笨死了。”
韦瑛知道这算是他的亲近之语,赶紧谢恩,爬了起来,“汪公,苏俊草有郑吉帮着,如虎添翼,咱们以后的日子可得加倍小心,但那些人若是不杀,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你说的没错,但眼下那些人一个也动不得,”汪直蹙眉说道。
韦瑛想了想点头道,“汪公英明,苏俊草应该就等着咱们动手呢,咱们若是按兵不动,他想查出围剿之人,没那么容易。”
“不动并不代表什么都不做,”汪直皱了皱鼻子道,“这事还真是棘手,容我好好想想。”
“汪公,苏俊草重新接管东厂,最少也要费上十天半月,咱们若要做些什么,可得抓紧时间。”
“我自有分寸,”汪直扁了扁嘴,“你去将宝月楼那个掌柜给我逮起来,好好拷问,苏俊草究竟是怎么混进去的,还有那个该死的臭丫头,装模作样卖艺糊口,他妈的通通都是放屁!”
韦瑛见他又要发火,赶紧答应着退了出去,好不容易太平了这几个月,想不到又要开始折腾,自己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这桩事里最倒霉的就是王掌柜了,上元节那晚他从汪直手里挣来的酒水银子,没过几日,就让他自个儿还了回去。可惜银子再多,也救不了他的命。庆安寺的签说得明白,重九生人与他犯冲,但有些事就是避不开,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在劫难逃吧。
俊草辞别皇帝,被郑吉引着来到原来的值房。房门打开,屋内干干净净,所有的陈设丝毫未变,就连他常用的建盏也被摆在原来的位置分毫没差。
俊草微微一愣,却听郑吉自顾自说道,“自从印公离开之后,这间屋子就没人动过,每隔三日,会有人来打扫一遍,”他说着话,手里并未闲着,亲自烧水、洗盏,将细如针毫的胜雪茶双手奉在俊草面前。
俊草没有接茶,只是问他,“蓝钰如今人在何处?”
“死了,”郑吉没有犹豫,奉茶的双手却在发抖,他至今都无法忘记,那一场血淋林的杖责,杖下之人痛得面目扭曲,双唇咬破满是鲜血,却一声未吭。而他自己,刚刚目睹兄弟的惨死,还要装模作样,到汪直面前假意讨好。
俊草抬手将茶盏撩翻在地,“你为何杀他?”
建盏壁厚,在青砖地上咕噜噜转了一圈,竟然毫发未损,郑吉赶紧将它捡了起来,细细用帕子抹净,“回印公的话,蓝钰不死,奴婢无法得到汪直的信任。”
“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你还真是了不起,”俊草冷冷道。
“蓝钰的骨灰,奴婢命人送去了宫外的庆安寺,那里每日都有师傅念经回向,必能助他脱离苦海,早登极乐,”郑吉静静说着,“至于奴婢自个儿,虽然当着掌印,可在汪直面前,卑躬屈膝、谄媚奉承,不要说别人瞧不上,就连奴婢自己都觉得恶心。”
“当上掌印就能替我报仇了?”俊草似乎毫无所动。
“君子复仇十年不晚,奴婢从来没有忘记,也不敢忘记,奴婢的主子是谁,”郑吉双膝跪地,声音依旧平平,可眼眶却已经泛红,“印公,奴婢从来没有背叛过你,所做之事问心无愧。”
“你知道汪直见过阿玖,还敢将她往汪直面前送,万一被汪直认了出来,你要如何保她。这样的事,你也敢自作主张,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么?”俊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那日事出紧急,奴婢只能出此下策,宝月楼里不全是汪直的人,东厂的旧属,奴婢都安排在附近巡街,万一汪直敢动手,奴婢也有几分胜算,”郑吉快速答着话,额头不觉沁出细汗,“那日刘斌察觉余琪有异,奴婢便猜到印公可能就在京师。奴婢当时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就将印公接回宫中,可宫里到处都是汪直的眼线,奴婢实在没有把握,能保印公万全,只能耐着性子,留在宫内斡旋。”
“印公,属下余琪前来应差,”门外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进来!”
余琪大步入内,作了个揖,“回印公的话,大小姐已经安全送回宅子,属下派了几人在那里守护。”
“辛苦你,明日到东厂衙门来一趟,我有事找你,”俊草说完,便令他退了出去。
“郑吉,我能回宫确实多亏了你…”俊草缓缓说着,‘但是’二字还未出口,郑吉便出声打断,一向镇定的他更是多了几分慌乱。
“印公息怒,奴婢若不主动攀附汪直,别说蓝钰,就连珵秀和东厂旧属,都保不住性命。奴婢早已想过,若印公真的不幸罹难,奴婢就和汪直耗着,总有一日会让奴婢等到机会。倘若印公还活着,有奴婢留在宫内接应,肯能助印公一臂之力,”说完这话,郑吉深深一拜,“这些都是奴婢的心里话,奴婢绝非觊觎高位之人,也不会拿兄弟的性命为自己铺路。奴婢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够稳妥,还有大小姐的事,确实冒了极大的风险,所幸印公宿福深厚,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印公既已回宫,奴婢再无他愿,哪怕印公要奴婢以命抵偿,奴婢也甘之如饴、绝无二话。”
俊草沉默半响,指了指郑吉手边的建盏,“平日里也没见你爱惜东西,这只茶盏,你为何如此小心?”
郑吉一愣,伸手将建盏握在手里,轻轻摸了摸,“奴婢记得,蓝钰当差没几日,便弄碎一只压手杯,后来便一直用它替你奉茶,算算该有十多年了。”
俊草突然想起那个说话不饶人的小内官。
“蓝钰说印公如果不在,汪直肯定要拿他开刀,不如索性,死在奴婢手里,让奴婢用他的性命,换取汪直的信任,还能,最后,替印公做点事儿,”郑吉说说停停,话到最后竟然有些哽咽。
俊草眼中也浮起一片水雾,他深吸了口气道,“将建盏收了,我会向万岁爷请旨,替蓝钰建碑造墓,到时候放入墓穴替他陪葬。”
“是,奴婢遵命。”
“时辰不早,你下去吧,”俊草说完话,自己动手斟了盏白水,一口饮尽。
第168章 怀恶()
“印公累了一日,不如奴婢侍候你泡个脚再歇?”郑吉见他没有阻止,立刻传了热水,自己卷起宽大繁复的衣袖,跪在地上替俊草除去鞋袜。
“珵秀如今人在何处?”
“袁公公被汪直贬到宫外守菜园子了,奴婢没去瞧过,不过听说他在那里种了不少草药,许多有病没药吃的内官,常去向他讨药,治好不少人。”
俊草眯着眼睛道,“花草怡情养性,与他调养身体倒是十分有益。”
“是啊,”郑吉点头道,“宫里的消息,想必袁公公也知道得不少。”
俊草微微点头,“明日你陪我去趟东厂,我有事吩咐。”
“印公?”郑吉抬头看他,鼻头忽然一阵发酸,“你不怪罪奴婢了吗?”
“我若是怪你,怎会同你说这些,”俊草双目微阖,“我知道你的本事,你若真有异心,我哪里还能回宫。郑吉,我没有看错你,我只是心疼蓝钰。”
“奴婢不敢,奴婢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背叛印公,”郑吉垂着脑袋道,“蓝钰之前将汪直得罪得不轻,奴婢实在是保不了他。”
“我不会让蓝钰白死,对了,”俊草转念问道,“你怎么想到去找阿玖的,我上楼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去年万岁爷曾在宝月楼用膳,奴婢大胆猜测,你最有可能的藏身之处也是那里,便想法子将万岁爷引了过去,”郑吉微微笑道,“幸好汪直对去年之事一无所知,但奴婢没有想到,汪直将三楼的客人全都清了,只许掌柜一人送菜,就算印公乔装易容,也无法接近万岁爷,这事肯定要黄。”
见俊草点头,郑吉继续说道,“其实,奴婢也不敢确定印公人在宝月楼,直到奴婢的人在后院看到一个女孩,身形与大小姐相似。”
俊草知道他指的是阿玖,挑眉问道,“她可机灵的很,你是怎么说动她的?”
“奴婢也有些奇怪,去的人并没有费什么口舌,大小姐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