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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呢,”德嫔撅嘴抱怨道,“雪绒可是万岁爷赏的,若真丢了,本宫有何脸面去见万岁爷?”
“郑吉,让咱们的人都过来帮忙,等天一黑,就更难找了,”俊草吩咐完,饮了口茶,“听说雪绒有专人伺候,究竟是怎么丢的?”
“可不是么!本宫担心宫人不会侍弄,特意让猫儿房送了个叫瑞童的猫奴,想不到她办差如此不经心,”德嫔皱眉道,“午膳时,本宫还见过雪绒,才一会功夫,她就说雪绒不见了。”
俊草想起自己进门时,一名绿衣宫人跪在屋外,他挑了挑眉,“娘娘何须与一个贱婢置气,倘若觉得不好,打发了便是。”
“这个臭丫头,办起差来毛手毛脚,”德嫔恨恨道,“等本宫找到雪绒再好好收拾她。”
“娘娘稍安,”俊草提议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雪绒,雪绒平时由她侍弄,若是听着她的声音,可能更容易找些。”
德嫔并不以为然,又不想驳了他的颜面,懒着声音发话道,“来人,命瑞童一起寻找,每个角落都不可放过!”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天色已经黑尽,俊草看外间毫无动静,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娘娘,雪绒找到了!”一名怀抱猫儿的绿衣女子,匆匆跑了进来。
“真的?”德嫔一脸欣喜,猛地站了起来,“快过抱来,让本宫瞧瞧。”
她喜不自禁接过雪绒,发现它如雪的长毛脏成一团,方才绽开的笑容又收了回去,“雪绒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你在哪里找到它的?”
瑞童小声回道,“奴婢是在库房的角落里找着它的,大概外面人多,它缩在里头不敢出来。”
“可怜的雪绒儿,吓着你了,”德嫔心疼地揉了揉雪绒毛茸茸的脑袋,对着瑞童就是一记耳光,“你这个贱婢,若不是因为你,本宫的雪绒怎会吃这样的苦。”
“娘娘息怒,不关奴婢的事,”瑞童匍匐在地,对着德嫔磕头道,“昨晚响过几声闷雷,雪绒就吓得瑟瑟发抖,今日饭食也吃得很少,奴婢抱它的时候,它蹿下地就跑了。娘娘,真的不关奴婢的事。”
德嫔尖着嗓子斥道,“还敢狡辩,不关你的事,难道还怪别人不成。来人,将她重责四十,打发去安乐堂!”
安乐堂处于羊房夹道,常年阴暗潮湿,凡是去了安乐堂,几年以后,都会被遣送至浣衣局当差,再也不能回到宫里。瑞童听后,连声哀求道,“求娘娘别打发奴婢出去,奴婢知道错了,求娘娘开恩!”
德嫔只顾着怀里的雪绒,眼也未抬,几名内官对视了一眼,慢慢向瑞童走来。
瑞童求告无门,看到一旁的俊草,衮衣绣裳,神情悠闲,她跪爬到俊草脚边,拉着他的袍摆道,“大人替奴婢求个情吧,奴婢办砸了差事,甘愿受罚,只求娘娘别赶奴婢出去。”
她发髻微散,双眼含泪,一身翠绿色衣裙洗得泛白,小脸只有巴掌大,两颊各有一枚深深的梨涡。她笑起来应该很美吧,好像记忆中的那对笑靥,俊草微微晃神,回过头才发现,她已被人拖了出去。
“慢着!”俊草看到众人呆立不动,才发现自己唐突了,只是话已出口,岂能收回,“娘娘,既然她是猫儿房的人,也是司礼监办差不利,不如让奴婢带她回去好好管教,明日再选个得力之人过来伺候。”
德嫔听了一愣,钟粹宫里她是主位,俊草不过是个秉笔太监,出言干涉已属僭越。
俊草见她欲言又止,索性站起身来,“既然雪绒已经找到,娘娘也能早些歇息,奴婢先告退了,”说罢,他抬手示意,袁珵秀和郑吉上前挟起瑞童,一同走了出去。
“娘娘,”德嫔身边的宫人低声抱怨道,“苏太监还真是胆大,竟敢当面驳斥娘娘的口谕。”
“他一向胆大,”德嫔恨恨道,“除了万岁爷,只怕连贵妃娘娘都不在他的眼里!”
“那也不能尊卑倒置,娘娘是主子,他是奴婢,按照宫规,就该拖出去教训一顿!”
“急什么,我爹不是说了,他本就是个贱奴,不过运道好,攀上万岁爷,飞上枝头变凤凰,”德嫔将猫儿放在一边,拂了拂自己的褶裙,“你们等着瞧,等本宫诞下皇子晋了位份,再不会容他这般狂妄放肆!”
第89章 惜玉()
从钟粹宫回值房,其间正好经过猫儿房,俊草吩咐道,“郑吉,你将人送回去,同那里掌事的说一声,明日再送个猫奴去钟粹宫伺候。”
瑞童听到要送她走,突然拦在俊草面前,“大人,奴婢不能回,猫儿房的规矩,侍猫之人若是被退,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你既然救了奴婢,就开恩收下奴婢吧。”
郑吉见俊草蹙眉,出声斥道,“放肆!这位可是东厂督公,还不退下!”
俊草沉吟片刻,挑眉吩咐,“郑吉,你同猫儿房掌事打个招呼,让他不要太过苛责。”
“督公容禀,”瑞童眼看俊草要走,一把抱住了他的皂靴,“猫儿房的刘掌事对奴婢觊觎已久,奴婢一直没有答应。他对奴婢怀恨在心,明知雪绒性子不好,还故意将它交与奴婢,等着哪日出了差错,可以逼奴婢就范。督公,奴婢求你,千万别把奴婢送回去。”
宫中此事并不少见,俊草脸色未动,淡淡说道,“猫儿房的掌事能看上你,有什么不好?”
瑞童轻轻摇头,“奴婢虽然身卑命贱,却从没想过要攀这样的高枝儿。”
“你不肯屈就,是觉得那根枝儿还不够高吧,”郑吉冷眼插了一句。
瑞童并未反驳,脸色却有些委屈,“督公明鉴,奴婢不怕吃苦,也不挑活,只要能够离开猫儿房,去哪儿当差都行。”
“宫中自有规矩,岂容你挑三拣四,”俊草斥了一句。
瑞童见俊草拒绝,垂首哽咽道,“奴婢只是个猫奴,自然不配督公破例开恩。”
“住口!督公已经开了天恩,你竟还敢得寸进尺,”郑吉伸手将她拽了开去。
俊草只是看着,似乎并未生气,“郑吉,时辰不早,送她回去吧!”
“不必了!”瑞童忽然笑了一下,“奴婢自个儿闯的祸,自会一力承担,左右还有一死,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深深望了俊草一眼,头也不回径直走了出去。宫墙又高又阔,她小小的身影,好似要被夜色吞没一般,无力地往下沉溺。
“她这是何意,”郑吉微微诧异,“督公为了救她,不惜驳阻德嫔娘娘。她刚才还哭着告饶,现在又想寻死,真是莫名其妙!”
“督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袁珵秀向来心软,见她模样可怜,低声求道,“她不过是长得好了些,难道这也有错?”
俊草眼前突然晃过了那位林家小姐,若是她有危难,难道自己也会袖手旁观?见她愈行愈远,俊草心中一动,提声问道,“宫人自戕,罪及家人?你就不怕连累他们?”
瑞童停下脚步,却未回头,“奴婢是个孤儿,在这世上并无牵挂。”
俊草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背手而立,缓缓发话,“死易活难。若想跟我,可没有你想得那般轻松。”
听到俊草点头允准,袁珵秀赶紧上前,将她拉了回来,“瑞童,督公已经准了,还不快给督公磕头。”
瑞童好像还有些懵,缓了一会才喜极而泣,“奴婢叩谢督公恩典!”
“珵秀,你找个地方安排她歇息一晚,明日一早送她到金水河去,”俊草吩咐道。
袁珵秀见瑞童抬眼看向自己,会意地点头道,“那里是督公休沐的地方,平时并不常去。”
“你们两个,别忘了明日的正事,”俊草声音中的冷意让袁珵秀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
他们几人都没有发现,有个被宫墙遮掩的人影,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随后悄悄走向掌印值房。
“印公,奴婢都听见了,苏俊草已经收下瑞童,明日要送她去金水河边呢,”云舒跪地回话。
“很好。”钱元早就发现,俊草命人修葺沐所之时,建了几间暗室,听说最近,那地方还关了一个人,更是围得如铁桶一般,连靠近几步都很困难,弄得十分神秘,什么消息也探不出来。所幸自己费力安排的诱饵,终于被他吃了,以后他可别想在自己面前摆什么迷魂阵,“派人给我好好盯着,若有任何动静,立刻回来报我。”
“是,瑞童那儿奴婢早已交代过,一旦有了发现,她会装病脱身,”云舒顿了一顿,好奇问道,“苏俊草还真是怜香惜玉,瑞童的姿色不过中上,他竟然愿意出手相助。印公,奴婢不明白,另外两名女子容貌更佳,为何印公独独看上瑞童,还令她穿绿色衣裳?”
“引他上勾,自然要以他的眼光审度,”钱元想起当日,其实自己一眼就认准了瑞童,她身上没有女子的媚态,看起来更为纯净,惹人怜爱。“瑞童迟早要死,你这个当哥哥的倒是舍得。”
“她哪是奴婢的妹妹,不过是奴婢曾经帮过她,她才认了奴婢做义兄。奴婢是印公的人,别说是义妹,就是奴婢的亲妹妹,奴婢也不会心软,”云舒低头作答。
钱元只是淡然一笑,等着好戏开场。
费了整整一日,郑吉和袁珵秀将吴府上下都筛了一遍,回宫复命。
“督公,吴忠生所说的小五,叫吴忠五,当年八月被吴耀祖收入府内,未过年节,吴忠五就因肺疾而亡。吴忠生性情稳重,忠心耿耿,曾在战场上替吴耀祖挡过一刀,差点丢了性命。吴耀祖心存感激,将他除了奴籍,提为把总,平时一直带在身边。吴忠生今年三十有二,家中一妻一妾,育有两子,小妾去年刚刚入府,已怀胎九月,下月临盆,”郑吉将所查之事,一咕噜全都说了出来。
俊草听后松了口气,吴忠生应该就是如假包换的阿生,想不到故人重逢,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自己破了规矩,将他带离诏狱,绝非长久之计,也是时候作个了断,“郑吉,你将今日查访之事做个笔录。珵秀,随我出去一趟。”
俊草沿着金水河边缓步而行,已近黄昏,落日的柔光倾泻在粼粼的湖面,他忽然停下脚步,静静伫立。岁月匆匆,唯有日月不变,经年春秋,这世上又哪来什么真正的故人!
第90章 相劝()
李康盛迎俊草进屋,奉了茶便噤声而立,多一个字也不敢啰嗦。
俊草轻啜一口,缓缓问道,“吴忠生如何?”
“回督公的话,吴忠生住在客房,很是安分,就是每日都问,印公何时过来。”
俊草轻轻颔首,“送来的那个宫人呢?”
“奴婢已将她安置妥当,但差事尚未分派,还请督公示下,”李康盛低头问道。
“她不过临时待上几日,差事你看着办吧,”俊草说完便向客房走去。
阿生看见俊草,急忙候了上去。俊草察觉他眼中的担忧,笑着说道,“阿生哥哥,你别担心,有我在呢。”
阿生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俊草,我想问问,我何时能走?”
“吴耀祖的案子还没上奏,”俊草撩袍入坐,“只要你没附议,事情就好办了。”
“我保证,我什么都没说过,”阿生凑近俊草坐了,黧黑的脸上有了喜色。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