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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浮沉录-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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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

    “既然我什么都做不了?那我去瞧瞧他,”太子又要往外走。

    “小爷,还是让奴婢去吧,”万贞儿将他揽在怀中,轻声说道,“奴婢已经安排袁珵秀照顾俊草,他不会有事的。”

    太子看着万贞儿,满是不解,“贞儿,俊草到底有什么错?

    “万岁爷说他错,他就是错了,”万贞儿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明日里你去给万岁爷请安的时候,千万不要提及俊草之事,就算万岁爷问了,你也要假装不在意。”

    “这又是为何?”太子心里正有打算,想去探探父皇的口风。

    “只有万岁爷觉得,俊草在你心里无足轻重,才会愿意放他一码,”万贞儿叹了口气。

    “俊草对我这般好,我却帮不了他,”太子无奈摇头。

    “小爷,俊草不会怪你的。这样,你且安心在这里等着,奴婢先去看看他,”万贞儿退了出来,径直走向俊草的住处。

    俊草见到万贞儿,正要开口说话,被她一个眼神轻轻阻止,她吩咐袁珵秀去门口守着,自己坐在他的床边,一边替他拭汗,一边说道,“俊草,小爷要来看你,我没让他来,他要去找万岁爷说情,我也没让。”

    俊草轻轻点头,“奴婢明白,姑姑做得对。”

    “陈院判一会就过来,”万贞儿眼眶微红,“俊草,你且安心养伤,有什么事,咱们以后再说。”

    “多谢姑姑,”俊草只是谢了一句,其中却包含了很多难以言说的感激和理解。

    休养了近一月,曹吉祥也没派人来催,眼看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俊草想到要走,却纠结于如何处理那卷物证。其实自己早该找一可靠之人,托付此物,否则万一出了岔子,如何对得起周掌司的托付?

    初秋,清风徐徐,俊草跨入了这座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宫殿,太子见了俊草,从椅座上直接跳了下来,将他左看右看,一脸欣喜,“俊草,你已经好了?”

    “是,奴婢已经无碍,所以今日特意过来辞行,”俊草知道太子不愿意听,可该说的还是得说。

    “这么快?”太子果然拉长了脸。

    “若是换做别人,早被送去当差了,奴婢如今能跑能跳,难道还能赖着不走?”俊草知道太子的脾气,只能故作轻松,出言相哄。

    想到俊草挨打刚好,又要被贬去更鼓房当差,太子不禁抽噎起来,自从俊草来到东宫,就没离开过自己,走到看似平顺的今日,想不到还要分离。他抹着眼泪问道,“俊草,我这太子是不是很没用?

    “小爷,都是奴婢的错,”俊草忍住眼中的泪水,“奴婢不能再侍奉你了,以后你一定要听万姑姑的话。”

    “不好不好,俊草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要回来,你等着,”太子紧紧搂住俊草,不肯放手,万贞儿也在一旁陪着落泪。

    “俊草,明日姑姑送你去吧,”万贞儿将太子揽入怀中,替他擦干泪痕。

    “不必麻烦,奴婢自己去就行。以后,东宫的事只有姑姑一人管着,若来了新掌事,还请姑姑掌个眼,看来人是否规矩,”俊草不忘嘱咐。

    万贞儿听他还在操心东宫之事,破颜笑道,“晓得了,你倒不担心自己的事。”

    俊草轻轻一笑,“奴婢这差事就是打更,没什么可操心的。”

    “听说前些日子,万岁爷已经下旨,处决了散播流言之人,”万贞儿将俊草拉到一边悄悄说着。

    “姑姑可知道是些什么人?”俊草心里一激灵。

    “是尚膳监的人,万岁爷还亲自拘问了,那些人说,你总对他们挑三拣四,又眼红你这掌事之职得来不费力气,所以想给你点颜色看。”

    俊草叹了口气,可怜这些替罪羔羊,落到性命不保,都是因为自己。

    “万岁爷既已查明,为何没有旨意让你回来?”万贞儿有些失望。

    俊草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万岁爷此举不过是杀鸡儆猴,以正宫纪。奴婢这通责罚却是万岁爷的意思,也是为了小爷着想。”

    见万贞儿轻轻点头,他低声说道,“奴婢还有件私事,想请姑姑帮忙,不知姑姑可愿一听?”

    万贞儿跟他到了外屋,听他仔细讲了物证的前因后果,秀眉紧蹙,“这么要紧的事,你为何不早说?”

    “武忞的父亲曾经救过我的命。”

    “你这个人呐,”万贞儿又是叹气又是摇头,“那我该如何帮你?”

    “若哪日我死了…”

    “呸呸呸,”万贞儿啐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俊草笑了继续道,“请姑姑把物证呈给小爷。”

    “好,我记下了。”

    “多谢姑姑,这物证系着多条人命,还请姑姑好生看顾,奴婢告辞了,”俊草跪下给她磕了头,转身离去。

第29章 钱元() 
次日一早,俊草没有惊动任何人,背上包裹,独自来到更鼓房,他一报名字,立刻有人出来,将他带至一间宽敞的正房。

    屋里坐了一人,大约四十上下,脸色惨白,眼袋发青,听自己身边这人称呼他吴掌班,俊草躬身行礼,“奴婢苏俊草见过吴掌班。”

    “你就是那东宫的苏俊草?”他瞧着俊草,惨白的脸上忽得多了一抹血色。

    “正是奴婢。”

    “从东宫被打发来的,你可是头一个,”他一双发肿的眼泡,将俊草细细端详了一番,觉得此人果然如传闻所述般,形貌昳丽,丰姿秀美,他忍不住嚼舌问道,“听说小爷十分宠你?”

    俊草看他这卖力打听的模样,不由心生嫌恶,敷衍道,“吴掌班说笑了,若是小爷真宠奴婢,怎会不替奴婢求情?”

    “宫里的事,谁又说得清楚?”他咂嘴说着,好似无限风流蕴藉其中,“听说小爷宫里的人,个个都是容貌出众…”

    俊草不想听他满嘴胡言,打断了他的艳丽揣测,“奴婢奉万岁爷旨意,来更鼓房当差,具体差事还请掌班吩咐。”

    吴掌班见俊草一脸正经,心中不快,哼了声道,“别以为你还是那个东宫掌事,到了这更鼓房,你给我好好夹着尾巴做人,不然爷的杖子管叫你屁股开花。”

    “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先告退了,”俊草没有理会他的粗鄙言语,行了个礼转身退出。

    身边那人也跟着他出来,淡淡说了一句,“吴庆安就是这德行,其实他人不坏。”

    听他居然直呼掌班的名字,俊草看了他一眼,见他二十出头,模样普通,遂点头道,“多谢,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我叫钱元,既已见过吴掌班,我带你去净军值房。”

    说是值房,其实只有一座通铺和一只储柜,铺上有几人正在睡觉。俊草将包裹轻轻塞进柜子,低声问道,“钱兄,你也住在这里?”

    “我住在对屋,有事你可以来找我。”

    俊草犹豫着问道,“对屋也是净…?”

    “我领着平巾牌子,吴掌班平日里不管事,每夜的轮值都由我来安排。”

    更鼓房内除了一员掌班,就是平巾和乌木牌者,再往下曰二牌和定水牌子,最低等才是自己这净军之职,此人年轻轻轻,官阶却不低。

    俊草有些诧异,想要仔细打量一番,却见他微微低头,一双水葱似的手指提起泛旧的月白色衣袍,就着床铺坐了下来,身姿笔挺。俊草正要行礼,被他伸手轻轻挽起,宽大的衣袖从俊草鼻尖拂过,隐约带来一股淡淡的香气。

    “我不在乎这些虚礼,不过我说的话你要好好记着,”他眉目之间故作浅淡,却遮掩不住他的威严之色,“从起更三点,到五更三点止,净军需要轮流上元武门楼打更。你们每夜共有五人,每更只许一人上楼,而且不能携灯,还有,千万不可误了时辰。”

    “是,奴婢记下了,”俊草改了自称,点头答应。

    “这种按部就班的差事,自然难不倒你这东宫掌事,”钱元说完正事,又是一副散淡的模样。

    “钱…”,俊草一时间不知如何称呼。

    “叫我钱元,更鼓房里都是获罪之人,不用自称奴婢,只要你把差事当好,其他的都好说。”

    “是,我知道了。”

    “你别怪吴庆元嘴碎,其实,我对你也挺好奇的。”

    “嗯?”俊草不知道他要问什么,心里忽然戒备起来。

    “你放心,好奇归好奇,”他见俊草有些紧张,不由哂笑道,“我并没有打探的意思。今夜没你的差事,你先踏踏实实睡上一觉,以后你可睡不了安稳觉了。”

    钱元回到屋里,反手将门掩上,沉寂许久的心情,一时难以平复。老天有眼,想不到才过半年,就给自己送来这么一个宝贝。此人曾与太子共患难,只要太子出面求情,这人早晚能回去,若能找机会卖他个人情,到时候把自己也捎上,岂不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钱元忍不住摸了摸小指上的玉戒,阿婻,等我,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秋夜,微冷。

    头一夜的差事就让俊草感觉十分不适。他轮值三更三点这班,按照规矩,打更需用藤条击鼓,用檀木榔头击点,都是体力活,这个时辰又最是渴睡,眼皮沉得都撑不开,而且还不许携灯上楼。若逢风雨交加,或无月之时,伸手不见五指,真是够呛。想到自己终于明白,这里被称为极苦之地,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打完更鼓,俊草一路迷迷糊糊,拖着脚步往回走,对面忽然来了两名内官,其中一人手提绢纱宫灯,另一人上前问道,“这不是东宫的苏掌事么?”

    俊草顺着灯光看去,发现二人均十分眼生。

    持灯之人瞥见俊草手里的檀木榔头,笑着和身旁之人说道,“李长随,他如今可不是什么掌事了。奴婢听说他被万岁爷贬去了更鼓房,想不到是真事儿,只是不知道小爷接下来会宠幸谁?”

    俊草听他对太子言语不敬,轻轻皱眉,却没有出声。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哑巴了?”这人见俊草既不行礼,也不回话,伸手推了他一下,斥道,“你如今只是个净军,见了李长随还不跪下请安?”

    长随这个小小的官阶,之前连见他的资格都没有,不知道这人怎会认识自己,俊草一言不发,贴着墙根跪了下来。

    听他口称苏俊草,李长随终于相信,他哼了一声道,“苏掌事,果真是你。”

    俊草淡淡回道,“李长随,请恕奴婢眼拙。”

    “堂堂的东宫掌事,自然不会记得我这样的芝麻小官,可是,”他突然恨恨道,“我却记得你。”

    李长随原是名奉御,一日当着东宫的差事被俊草摘了几处不妥,他的上司正好想提拔另一人,直接将他贬了一级,可惜他熬了多年才得了个从六品的奉御,因此心里恨极了俊草。

    他指着提灯之人吩咐道,“他一个净军,见了本长随居然目中无人,你替我好好教训他。”

    这人将宫灯置在地上,撸了衣袖上前,抬手便猛抽了俊草几个耳光,又踹了他几脚。

第30章 曹府() 
俊草没有闪躲,也无从闪躲,这深宫之内,与他结仇之人,只怕还有不少。他尝着嘴里泛起的血腥味,靠在了冰凉的墙上。

    等二人走远,俊草站起身子往回走,也不知道是两颊疼得厉害,还是错过了觉头,他原本想好好睡一觉,可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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