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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世子憋了半天,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夏姨,那里的瓷器是不是铺子送过去的呀?”
这小子仔细看过之后,有了个细微的发现,就是这些细白瓷都不是新瓷,多多少少都有一点磨损的痕迹,明显是用过的瓷器。结合前后,就有了这么一个推测。
江夏端着茶杯喝了口茶,坦然点头:“对,就是铺子里的瓷放过去的。不仅仅是他们找回来的是,你们找回来的也是你们没找过,允儿那一组找到,没有谁透信儿给他们。那么,你们可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找到那边去?”
睿王世子一张白皙俊美的容颜满是隐忍的怒气和尴尬,听得江夏这么一问,却突然一愣,随即垂下眼睛去。
江夏也不再催促,而是将目光转向另一边,去购买米面的两个小组都回来了。
顾青兰跟着江夏上了半天课,从最初的不以为意,到后来渐渐深思他突然想知道,经这样教育出来的孩子,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有什么不同呢?
再看下去,居然还有惩罚措施。获胜的少年们有江夏亲手制作的点心和奶茶,而没有获胜的少年们,却只有一碗白水,一块白糕。
睿王世子拿起那块白糕,狠狠地一口咬掉大半,然后挥着手对大皇子那边宣战:“哼,一时胜负算什么,咱们走着瞧!”
大皇子宋允仍旧一脸淡淡的微笑,同样挥挥手:“尽管放马过来!”
等吃完糕饼,喝完茶或者水,少年们已经没了太明显的欢喜或者沮丧,大家重新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江夏这才站起来,给孩子们做一个简单的总结,然后宣布家庭作业:“每个人回家找齐十种同类的物件儿,标注好名称、产地、价格”
顾青兰多少有些不明白了,什么叫同类的物件儿?
他不好询问江夏,寻摸着问也白问,说不定还转俩白眼。于是,他偷偷地问了一声身边的朗哥儿,结果,朗哥儿很耐心地给他解释:“粮食、布帛、木器、瓷器”
顾青兰的嘴角抽了抽,暗暗后悔自己问了个愚蠢无比的问题!——真是被江夏娘给带沟里去了!
布置了作业,也发放了这一天的奖励:每个孩子都能亲手去制作一种点心,然后,可以将自己制作的点心带回家,与父母亲人一起分享。
看到一群皇子、世子的挽起袖子和面做点心,顾青兰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是应该君子远庖厨么?可这些天下最尊贵的孩子们,不但会和面,还会烧火
朗哥儿和迅哥儿也乐呵呵地动起了手,江夏带着两个儿子,一会儿捏个小兔子,一会儿捏一只大白鹅逗得两个小家伙乐的合不拢嘴的。至于其他的小子们,只是看着江夏母子们笑,却没有人过来凑热闹顾青兰仔细一瞅,原来,那些小子们做点心的手艺竟然不错,手底下的小点心同样生动、形象、鲜活、可爱。
看着孩子们的一张张笑脸,顾青兰突然有了个决定,等妻子带着孩子回京,他一定把孩子们也送进宫里做伴读去!
家眷还没到京,顾青兰晚上又跟着江夏回了徐家。
徐襄下衙,江夏也终于把这块狗皮膏药甩脱给老公和大儿子,自己带着迅哥儿进后院歇息吃饭去了。
将近戌时中,徐襄才回到后院。
已经洗漱过的江夏起身迎过去,帮着徐襄脱去斗篷,然后陪着他进了浴室。只要江夏在家,又不是怀孕不便的时候,江夏总是亲自给徐襄准备衣服、沐浴等等这些活计,她不想假手他人。
尽管没有人教她,她也知道,该杜绝的要尽力杜绝,避免一切可能的出现。
一边给徐襄搓着背,江夏低声将顾青兰那个孩子的事儿说了出来。
徐襄沉吟着道:“此事我们看着吧”
江夏点点头。她其实之前也想到了,徐襄到了这个位置,忌惮的事情也更多了,顾青兰私生子的事情,江夏暗地里伸手帮了那一对母子,只是因为恻隐之心,但毕竟不是什么光鲜事情,告诉顾青兰说不定反而被误会成抓了小辫子。
看着妻子沉吟不语,徐襄抿抿嘴,站起身,拎起旁边备下的干净热水,冲了一下身体,抬脚迈出了浴桶
听到声音,江夏蓦地抬头,恰好对上毫无遮掩的小襄襄她下意识地转开眼,脸颊一阵发烧,随即反应过来就忍不住嗔道:“啐,发生么疯!”
边说着,边将徐襄的浴袍丢过去,转身出了浴室。
徐襄也不紧迫,只看着匆匆逃出去的妻子,弯着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妻子给他搓着背还有心思为别人操心看来,他最近有些冷落妻子呢!
第1013章 腊八施粥()
当天晚上,兴致高涨的徐襄连番索取,让江夏大呼吃不消,到最后更是求饶连连,割地求饶,方才作罢。
第二天一早,徐襄早早起身上朝,江夏却腰酸腿疼的受不住,快到两个儿子过来问安的时间,才强撑着起身,要了药汤泡了一回,酸疼才略略缓了些。
刚刚吃过早饭,顾青兰就打发了人过来向江夏招呼,顾二到京,他这个当弟弟的,要去接风,中午就不回来用饭了。
江夏眼睛一亮,随即笑着应了。
她很想知道,顾青兰这么主动凑上去,会不会被他二哥嫌弃的一脚踢出来呢!
心情大好的江夏收拾了两个孩子,一起出门往庄子上去了。再过两日就是腊八了,每年腊月初一开始,她都要在庄子外搭十天粥棚施粥,这一年也不例外。
之所以带着孩子们过去,也是让孩子们亲眼看一看,有那么多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并让孩子亲身体会帮助人的满足和幸福。
江夏过去还有一件事,每年施粥,她都会叮嘱庄子上,若有失了庇护的孩子和合适的劳力都可以留下。昨日得了信儿,庄子上今年来领粥的人多了不少,她要过去看看,了解一下流民的来处、流落的原因当然,顺便看看能留下的人。
粥棚子并不在庄子里,而是建在往来官道的路边,分做两处搭了棚子,前面临着官路的是粥棚,后边相对空旷处搭的棚子里,铺了许多干草,零落散乱地堆着些破棉絮,却是无家可归者的临时安身之处。
负责施粥的管事丁明匆匆迎上来,引着江夏往粥棚那边去,一边低声回禀着粥棚的情况:“因着腊八各寺院都有布施,城门外也有不少人家搭棚子施粥,所以今儿人少了些。一共留了七个孩子,五个大人,都在那边呢。夫人小心着,这边来!”
江夏一手牵着一个儿子,默默听着,注意到两个孩子,特别是朗哥儿看到那许多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人,真是满心满眼的震撼。
他跟着木齐你出京,自以为见过了困苦、艰难,却没想到,这么多无家可归之人聚在一起,是这样的冲击人心的情景:病残、哀苦、申吟,还有那一双双麻木绝望毫无生气的眼睛——就仿佛,身在地狱一般!
江夏察觉到儿子握着她的小手抓紧了,知道儿子不舒服,却也佯作不知。
世间之事,阳关白雪有之,苦难病弱贫穷更是比比皆是,她能教给儿子的只有让他们了解更多,更加坚强,而不是捂着盖着,将他们培养成温室里的小花朵,经不得半点儿风雨。
那边收容下的人已经洗浴过了,换了干净厚实的棉袄棉裤。
丁明继续向江夏介绍:“七个孩子,有两个八岁以下的,已经送到庄子上安置了。这五个都是大一些的,负责烧火、拾草五个大人,三女两男,两个男的负责挑水,三个女的负责熬粥”
江夏一边听着,一边看过去,目光从蹲在灶前的几个孩子,看到站在灶台旁的几个妇人有几个妇人是庄子上的,一见江夏连忙停下活计叉手行礼。江夏也含笑点点头,道一声辛苦。
走到倒数第二个灶台前,这里熬粥的是一个刚刚收容的妇女,穿着一身黑色粗布棉袄棉裤,头发也算梳得整齐,在脑后挽成一个圆髻,可能是年龄大些,发量不多,小小的发髻看着有些寒怆的味道,加上她干瘦黧黑的面孔,微微佝偻的腰背,江夏在心里做了个初步判断,这个女人怎么也得四十出头了这个年龄的妇人,在这个时代,大多已经做了祖母外婆,差不多被划到老年人行列了。这个人却独身一人,流落至此唉,好歹庄子上能收留她,只要她勤快肯干,好好干上几年,怎么也能攒些银钱粮食,晚年温饱大抵不必担心了。
刚收容的妇人都有些拘谨,三个人都学着人见礼,却声音、干巴。这算人之常情,江夏也不会多想。
江夏看着这个年纪最大,感叹着开口问道:“你是哪里人士啊?”
那老妇人手里杵着熬粥的大勺子,半垂着头,似乎满身拘谨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这才低声道:“俺是河南的”
江夏应了一声:“河南的家里遭了灾吗?家里还有旁的人吗?”
那妇人摇摇头,道:“没人嘞发大水,都淹死了”
江夏眯了眯眼睛,点点头,转身离开。
若是她没有记错,水患连年的河南,偏偏今年没有发生大水灾,一年都风调雨顺的。这位却说发水灾而且,口音也不太对,乍听是鲁豫地界的口音,但每句话的末尾总有些南方的味道,嗯,大概沾一点川桂、云南那边的口音。
丁明察言观色,紧跟上来,低声问道:“夫人,可是觉得那老妇有什么不妥当?要不要打发了?”
江夏摇摇头道:“暂且不用动作只是觉得口音不太对,不过,好像她的门牙掉了,保不住是漏风所致呢!”
丁明连忙道:“是,夫人放心,小的会打发人盯着她的,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
江夏点点头,神色淡然,指着另一边棚子里的一些人道:“年龄大的多不多?有没有因灾无家可归的?”
她救助人,向来不赞同无条件地救助。那些年轻力壮的,却因为游手好闲、好逸恶劳流落街头的,她只会嗤之以鼻,更别说救助了。是以,能看到那边获得救助的人,或者搬运米面,或者拾草添柴,或者刷碗洗筷子总的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才能领到粥饭。当然了,年纪大的老人和幼小的孩子不在此列。
丁明点头道:“有五个。两个是山西那边过来的,地里招了蝗灾,颗粒无收。两个是大雪压塌了老旧的屋舍,还有一个是儿子突然死了,儿媳裹挟家私改嫁他人,她又病又穷,被迫流落至此”
江夏点点头,吩咐道:“这些人每人发一件棉袄吧另外那些人,你也传下话去,拾草添柴到一定数量,也能领一件棉袄。棉袄去作坊那边领,那边备的工服还有些结余。”
丁明点头应着,无意地回头看过去,却恰好对上那河南老妇人一道怨毒的目光。
第1014章 娘亲,你是收拢人心么?()
丁明微微一惊,再定睛看去,却见那老妇人垂着头搅拌锅里的米粥,动作顺畅——难道,刚才是看花眼了?
他心里疑惑了一声,却提醒自己,一定找人盯着这个妇人。
江夏带着孩子们看过施粥的棚子,又照例去看望了庄子上年过六十的老人们,给他们送去米面棉衣等物。有两位生病的,江夏还给他们看了病,留了药。
经过多年的完善,庄子的庄户,铺子和作坊里的伙计掌柜,都有了一套比较完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