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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眼前这个女人,有一身精湛绝伦的医术,有一副还算不错的皮囊,甚至,还有一个极其丰厚的身家,却片片没有身份。嗯,甚至,连个平民良家女的身份都经不住考量。
严格说起来,这个女人曾经嫁过一回人,如今,称其为下堂妇更为准确。
一个身份低到尘埃里去的女人,还嫁过人
也难怪了,宋抱朴为了娶她,得下死力气,花费那么大一番心思!
“好!”太子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来。
江夏眼睛微微一弯,嘴角挑着,露出一抹微笑来:“太子,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若是我能够治疗老治疗皇上的病,还希望太子能够下令,饶过之前那两位太医!”
太子的脸色微微一冷,嘴角紧抿着,就这么看着江夏转身,径直往龙床走过去。看着她不等内侍动作,自动抬手,将龙床上垂下的帘子挑起来,挂起来
太子愕然着,目瞪口呆着,突然,转开了眼!
他不知该说这个女人是无知,还是真的傻大胆儿?
她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太医院那帮子小人将她推出来,就是拿她来填坑垫背的么?她难道不知道,她这样冒冒失失的举动,只需他一句话,她就会比外头那俩太医死的更惨么?
不管太子如何纠结,另一边,江夏已经自顾自地在龙床边缘处坐了,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拿出脉枕来,准备给老皇帝诊脉。
望闻问切,四诊第一位的就是望。
望,是看,看病人的气色、眼睛的颜色,眼球的状况,口唇的颜色,舌苔、舌体
江夏抬眼,就见老皇帝躺在帐子里,被子拉的又高,整张脸都掩在暗影子里,看不清。
她招手叫过旁边伺候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内侍,低声道:“麻烦掌一盏灯过来,太暗,看不清气色,影响诊断!”
江夏之前与太子的对话,还有她自顾自上前挑帘子,坐龙床的举动,老内侍都看在眼里呢,这会儿听她又要掌灯,心里不由暗暗嘀咕开了,这位还真不憷事儿,能当着两代皇帝的面儿还这么自然自在的,他在皇上身边伺候了小三十年了,还没见过呢!
第525章 这女人作死!()
老主子不能说话,旁边还站着小主子呢,王桂喜自然地递了个询问地目光过去,让他惊讶的是,太子竟然叹口气,很无奈地朝他摆了摆手这是让他依着这位呐?
为什么,太子这一脸无可奈何地表情中,让他隐约觉得有些纵容宠溺的味道在里头呐?好像,曾经,当年,老主子对上深受宠爱的妃嫔美人儿的撒娇卖痴,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得了主子的话儿,王桂喜自然不再耽搁,无比周到,无比殷切地端了一只五连烛台来,老皇帝的龙颜,顿时被照的清清楚楚的。
江夏这会儿总算看清了老皇帝的脸,脸色发暗,特别是眼窝口鼻部,颜色更深,明显是淤血之症。她又一一检查了老皇帝的眼睛、口唇、舌苔等处,心中已经有了个大致的判断。
此时,她的气息也已经彻底平稳下来,于是,拉出老皇帝的手,开始诊脉。两侧脉搏都诊完,江夏又问了王桂喜几个问题,默默地坐在那里沉吟了片刻,这才站起来,走向太子。
“辨证已毕,我基本能够诊断皇上的病,乃是气虚血瘀,挟痰火上炎所致。之前病程迁延时间过长,可能救治起来会有些难度,不过,我还是可以试试。大概有三成的把握,把皇上救醒!”
江夏说这一番话,很平静。
医生想要给患者治病,患者或者家属的配合是非常重要的,特别是像太子皇帝这样的特权人物,一句话就要人命的所在,她必须说明白。
反正,说明白了,可能被咔嚓。不说明白,同样可能被咔嚓,相对的来说,说明白了,经过沟通之后,再治不好,江夏觉得,可能比较容易接受。比隐瞒不说,再被揭出来,就会使人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才容易发怒。
太子宋希行默默地看着江夏,目光阴沉,双眉紧蹙
在他心里,大概也盼着老皇帝快点儿领盒饭,他好登位,大权尽握吧?!
可,他又是老皇帝的儿子,于情于理,都不该有这种想法是否正式基于这种纠结和烦躁,才让他这么喜怒无常,容易暴怒呢?
正暗自揣摩着太子的心思呢,就听太子突然开口道:“好,就让你试试!”
江夏看了太子一眼,诚心诚意地拱拱手道:“多谢太子!”
说完,又看了一眼大殿外头,过了这么些时候了,也不知那俩人究竟如何了?
宋希行看见了江夏的这个小动作,旁边的王桂喜也看见了,只不过,这种事情,他一个奴才是不会主动做任何表示的,只是在心里暗暗嘀咕:这位还真是够作!她自己的小命儿还悬着呢,居然还挂念着那不相干的人!
可是,他这边还没嘀咕完呢,那边儿宋希行突然发话:“王桂喜,去看看,刚才那两个如何了?若是还有口气,就先留一留!”
王桂喜暗暗惊心,却还是面不改色地答应着,匆匆出去了。
江夏脸上一喜,恭恭敬敬又一次行礼道谢:“多谢太子仁厚!”
“哼,不必谢我,你若是治好了父皇,我自然饶了那两个,若是你治不好,我可是连你一起处置!”宋希行神色淡淡道。
江夏这会儿是真的放开了手,反而不会被他一句威胁吓到了。
她微微一笑,道:“我这就开始给皇上行针!”
宋希行也多次听闻过江夏的医术,他自己还亲身体验过江夏医术的神奇。此时,见她这般放松,就连他心里也升起一层希望来,难道她说的三成有所隐瞒了?不然,怎么能笑的这般放松?!
江夏却不管别人怎么想了,转身回到老皇帝的龙榻前,自己动手打开药箱,拿出一只洁净的四方白瓷盘子来,将所需的银针一一用酒精消过毒,摆在白瓷盘子上,这才开始动手行针。
老皇帝昏迷,自然要先开窍解惑,促使病人恢复神明,解除迷惑。
捏了银针,双内关穴各扎一针,手法行针百息。又取银针,刺人中穴和素髎穴,接着是双三**
这一溜儿穴位下针,还不是太出奇的话,接下来,江夏回头看向宋希行,开口道:“我要在皇上舌头上取穴,麻烦帮个手!”
宋希行紧紧蹙了蹙眉头,然后示意了刚刚回来的王桂喜一下。
王桂喜战战兢兢地不敢上前,哀求地看着太子,低声道:“老奴,老奴实在不敢,有犯龙舌”
龙舌?江夏差点儿笑出来!
憋住笑,她不看王桂喜,只看着宋希行:“此穴很重要,不能更换!”
宋希行抬脚踢在王桂喜大腿上,呵斥道:“让你去你就去,是给父皇诊病,又不是让你谋害父皇,你害怕什么?好好好,我赦你们无罪!”
王桂喜感激涕零地磕了两个头,这才连贯带爬地站起来,赶过来,在江夏的指点下,掰开了老皇帝紧闭的嘴巴。
江夏取的是舌尖心穴和神根穴,这两处的穴位难找易出现失误,是以,江夏很小心很谨慎,一旦选定,却也很果断。
下好针,叮嘱王桂喜看着老皇上,别让他合了嘴巴,这才退开半步,走到床尾处洗了把手,转回来在药箱里取了块干净的布帕子擦了把脸,让自己略略缓了缓,就又上前,逐一行针刺穴。
行了一边针,特别是取出舌头上两根针之后,老皇帝竟然哼了一声,嘴巴也动了动。尽管,没有更多的反应,却也说明,刚刚行的针,确实有了效果。
王桂喜一边偷偷抹着汗,一边安静地避在床头的帐子边,明明看见了皇帝的细小反应,却什么都没说。
江夏也不着急报喜,她取了一支鑱针,在老皇帝的耳廓耳垂和舌尖,逐一刺穴放血,各放出数滴黑血之后,又换了铍针,在手指端、脚趾脚心各处,划破皮肤放血,这一回,放血两盏有余。
看着江夏在老皇帝身上又是戳又是割的,王桂喜在旁边看的都心惊胆寒、两股战战、一身一身地出冷汗啊!
——这女人不是够作,是作死呐!
第526章 半夜钟声()
宋希行也不由攥紧了拳头,紧紧地盯着江夏的动作,眼看着她割完一只脚,又要去割另一只脚了,宋希行霍地一下站起来——
就在这时,之前昏睡着的老皇帝,随着江夏的刀子割下去,突然重重地哼了一声!
王桂喜吓得手一哆嗦,手中碰的痰盂差点儿扔出去,另一边的宋希行也是一顿,到嘴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江夏的刀子继续割着,紫黑色浓稠粘腻的血淌出来
“咳,咳”
江夏立刻将说中的铍针收了,上前一步,掰着老皇帝的身子侧过来,俯身过去,右手用力扣在老皇帝的背上。
啪!啪!啪
随着她的拍打,老皇帝猛地咳了两声,吐出一口暗黄的浓痰来:“噗!咳咳噗!”
再咳,再吐!
一连吐了五六口浓痰出来,老皇帝一口气终于缓了上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江夏这才将他缓缓放回去躺好,后撤一步,留给哭着扑上去的王桂喜,和随后冲上来的太子宋希行。
“皇上啊”王桂喜趴在皇上的床底下泣不成声。
太子同样俯身过去,挂着泪珠,殷切询问:“父皇,您可吓死儿臣了”
看着这表演更甚于真情的一幕,江夏暗暗摇摇头,默默地低头,将老皇帝还在流血的脚擦拭干净,敷了外伤药,然后用布条包扎。
那边,老皇帝努力地想要抬起手,却只能抬起一寸许,就又力气不支落了回去。又想说话,却只能动了动嘴,发出一个很含糊的声音:“咦啊”
太子暗暗松了口气。回头看向江夏道:“江医副,你快来看看!”
江夏上前,探了探老皇帝的脉搏,抬眼对上老皇帝仍旧犀利威严的目光,她也没有躲避,微微放大了声音道:“皇上,您的病是气虚血瘀,挟炭火上炎所致,最怕情急,您放松些,能将您救醒了,就说明病见好了,慢慢治,会好起来的!”
老皇帝盯着江夏半晌,没有表示什么,却将目光转向了太子宋希行。
太子看来挺了解他老子的,立刻回答道:“父皇,她就是之前给母妃和三弟看过病的女医,如今是女医所医副。”
老皇帝听了这一番介绍,才转回目光来,重新看向江夏,垂了垂眼皮儿。
江夏连忙退后半步,拱手弯腰行了一礼,道,“微臣下去用方子。”老皇帝又垂了垂眼。
江夏这才从龙榻旁退开,一路出了几道帐子,来到了外边。
没多会儿,太子宋希行也走了出来。
江夏就道:“太子,皇上醒了,再接下去的治疗,就不用我来了。对于龙体的保养调理,太医院的太医们更有数。”
宋希行却没有同意,而是道:“让太医院的人进来看诊、用方,你看过之后,再用药!”
这是不放心太医院的手段,让江夏把关呢!
江夏苦笑道:“太子,您这是把我架到火上烤哇!”
宋希行挑着眉梢看着她,不说话。
形势比人强,江夏也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下来,却跟宋希行打了个商量:“此事,还请太子周全,隐瞒则个!”
这回